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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坏学生(1 / 1)

林清樾最初,是没打算和梁映同住的。

一则男女终究有别。而这位太子又心思浓重,瞒起来比一般人累多了,林清樾还想着能给自己的后路留得宽些。

二则是有意模糊视线,让林氏的人,或者知道她是林氏的人,别一眼就看明白真太子的身份。

但这些麻烦,终是不敌咱们这位真太子本身的麻烦事。

书院开学日,入夜时分。

林清樾的迷烟在梁映洗漱回来后,已经毫不起眼地混在房间里的香篆中燃起来了。

他其实已算警醒,知道洗漱要避着人,可惜碰上的是林清樾。

摇曳灯火下,温雅公子全然不见。

夜色中,林清樾再无掩饰地大步流星走到迷晕过去的梁映榻前。

这一次,她伸手拨开少年眼前厚重的额发再没有阻碍。

一颗秀气的小痣赫然在高挺的鼻梁骨上,没有更多修饰。

就知如此的林清樾撑着脸蹲在榻边,戳着那颗小痣自言自语道,“好歹用些脂粉再补一层。这么遮着脸,不也是早晚查到你身上来么。”

看过破绽一,林清樾指尖下移,又挑起少年掩得略高的衣领。

“啧啧啧。”颈上红肿又泛出脓水的伤口完整暴露在视线下。

明明她那日都替他好好上过药了。

林清樾看着都嫌疼,“琉璃配的金疮药很贵的,真是肉包子打狗……”

嘴上骂着,林清樾手上还是拿出了不久前被梁映拒绝的绫帕。

小心翼翼地将伤口上的脓水沾走后,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一下一下用手指敲击瓶身,将药粉均匀撒上。

怕梁映第二日察觉,林清樾不敢撒得太多,下意识离得近些,好控制用量。

不知不觉,两人相隔近在呼吸之间。

不怕痛的人,竟在睡梦中觉得痒。

微微皱眉后,从仰躺改了侧睡。

林清樾莫名屏气,侧睡后的少年双唇堪堪停在林清樾额前两厘之地,悠长的呼吸一丝一缕扫过她的眼睫,还带着冷潭微凉的气息。

这太子殿下也不知怎么想的,明知自己身上有伤,非要清洗。去了舍房后的冷潭,整个人一个猛子扎进去,一点不知道用帕子擦身代替,避免伤口沾水。

眼下干净倒是干净了,这身体遭老罪了。

林清樾不免回想起她从雨中捡回他后,给他换衣看到的景象。

一具还未弱冠的身体,倒像是上了几年战场的老兵了。

“燕国百年,这么破破烂烂的太子,你是头一个了。”

没了对这身子埋怨的心思,林清樾收起瓷瓶,重新站起身。

“阿婆,别走……”

少年冰凉的掌心猝不及防捉住林清樾垂落在侧的手腕。

林清樾眼眸微微睁大,开始怀疑少年是不是和他那奸诈的阿婆一样,根本没有被迷烟迷倒,纯纯在这里演她。

可少年长久之后,只有痛苦的呓语。

“别丢下我一人……”

少年的指骨像是玄铁打造的枷锁,牢牢地禁锢住林清樾的腕骨。她丝毫不怀疑,这样下去明早她的手上一定会有一圈说不清的淤痕。

于是,简单考量后,林清樾重新蹲下身。

手掌找到少年背后肩胛处,一下一下,从生涩到熟稔地轻拍。

“不走。”

“这条路才刚开始,你和我还有的走。”

林清樾本身身量就高出寻常女子一些,是以手掌大小也与部分男子相当,但拍在少年历惯风水雨打的后背,这手掌比之竟娇小。

随着有意抚慰,掌心温热的温度透过血肉缓缓传达。

少年拧起的眉头渐渐放下,重新寻了个姿势翻了回去。

林清樾转了转解脱的手腕之际,少年枕后的包袱却因姿势被挤落。

幸好林清樾眼疾手快,在布包掉在地上之前接住了。

布包比想象中的还轻。

在梁映取出了一套贴身衣物后,包袱更缩水,唯有三件坚硬的物什显出行迹。先前看梁映神色,他似是很在意这包袱。

不用打开,凭手感,林清樾也摸得出来。

三个都是金属器件,其中稍大一些的像是把匕首。

另两个大小一致,前尖后顿,只有指头粗细却有些分量。

林清樾摸着摸着,“啊”了一声。

她认出来了。

这是箭镞。

八九不离十,是她在金海楼射出的那两箭的。

这是想查她啊,还是不甘心乖乖在书院读书么……

林清樾失笑,掂了掂布包还是把东西原封不动地塞回了梁映的枕后。

她早该料到,就算进了书院,他也不会把读书当成唯一的出路。

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少年自也有自己处事的方法和技巧。

她若要当好一块磨刀石,还是不能离得太远。

一点光晕柔柔打亮少年再无遮挡的眉眼上,梦魇消失,少年的睡颜终于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安宁和睦。

站在床边的林清樾伸出一只手略略抬高,从她的视线里,正虚虚掩住少年杂乱的下巴。

“其实长得挺招人的……这胡子能留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眼下,还是得为咱们太子殿下好好铺铺路才是。”

一道人影被烛光拉长在木屏风上,随着夜风吹开窗扇,灭了烛火,室内光亮和人影一并归入夜色之中。

玄英斋最后一间斋房上的名牌,光明正大地挂上了林樾二字。

林清樾带着祝虞熟门熟路地走进舍房。

“东西便放在那边书案上吧。”

前主人关道宁收拾得很干净,一点痕迹不曾留下。

祝虞神色略有紧张,环顾室内,没看到梁映身影后才松了口气。

“其实没外面看着那么破。”林清樾路过,瞥了眼隔壁榻上跟着主人一块消失的布包,心里有了计较,面色如常地继续招呼祝虞,“不知祝兄看过,是否安心些?”

被看穿心迹的祝虞陡然抬起头,望向林樾。

他是如此坦然。

盘桓一整日晦涩的,如业火灼烧般的愧疚不安猝不及防被撬开一丝缝隙,一缕缕清朗新鲜的风吹了进来。

祝虞不再勉强挂上笑容,低下头,话语声多了几分真切。

“我只是觉得此事实在不公,林兄分明没有做错什么。”

林樾笑:“可你也没做错什么啊。”

祝虞一顿。

他听过太多让他谦虚恭谨的教诲了,在他身上,只要有一分辩不清的道理,有一个无人愿意吃的亏,便都该由他揽过去,这样他才是高尚大度,才是值得让人夸赞。

可有的时候真的不想认。

他好像盼了这一句“你没有错”盼了很久。

盼到他才发现,他原是厌恶极了。

清高的从不是他,而是这一句句规训着他长大的话。

可有没有这些规训,他都该是他。

祝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林樾,他十分郑重道。

“这间学舍不能再换了吗?”

林清樾瞧了瞧前后左右,“是有哪里坏得厉害,我找学录说说。”

祝虞唇角抿得紧紧的,有些话只能闷在心里。

——不是屋子坏,是人坏。

金海楼他虽能对梁映以命相抵,但更多的是出于君子一诺。

梁映这人,他不能昧着良心说一个好字。

平日营生姑且不提,他亲眼见证与梁映相关的一条人命官司。

怎么看,梁映都像是一个没人收管的墨条,而林樾则是一张上品宣纸,不是说一定会如此,但光是放在一块,就不能不怕墨条染坏了白纸。

“这里……太阳晒不进来!”祝虞抬步,难得背离性子,在房舍里面平白开始挑刺。“靠近水源蚊虫也多……水房的水缸也坏了……”

“这条件太艰苦了!我实在看不下,林兄还是和我换舍房。我素来住惯了这样的屋子,并不成问题。”

林清樾看祝虞绞尽脑汁就找出这个理由,表情还青涩易懂,着实可爱。

她伸手把满屋子乱转的人揽住,顺势拉着坐到桌案前。

“好了,我知祝兄真心为我好,但也不能再破书院规矩了。今日你能过来分担阅卷,我已是很感激了。”

林樾力量不小,祝虞莫名其妙就坐了下来。他的眸光顺着揽在肩头的臂膀,一路看过去,直到对上林樾贴近的侧脸,一股沉香木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将他围住。

祝虞一下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耳边只闻一声林樾轻叹。

“其他的,权当我时运不济吧。”

时运不济,才来这里干这苦活。

林清樾脸上笑得温和,完全看不出心里亲切问候了林氏先亲。

林祝两人都是斋长,阅卷一事不能算多难,但奈何邵安布置的试题实在太多,直到蜡烛都燃完一整根,两人才意识到天色已晚。

“快要宵禁了,可不能再留你了,免得又有什么倒霉事找上门。”

林清樾收起祝虞手里几张还未批复的卷子,不得不出声“赶”起这位做事有始有终的人。

祝虞听林樾这么一说,涌上的后怕让他不敢耽误站了起来。

“是我不记教训了,林兄也早点休息。往后有事,还可唤我。”

林樾笑眼弯弯点点头。

送走祝虞,还没来得及坐下,斋房门口又有敲门声。

自不可能是梁映,他有钥匙。

林樾推门,见着是玄英斋学录,低头见礼。

“学录怎么来了?”

学录一手提着册子,一手捏着笔,见着是林樾开的这扇门,脸上略有惊讶。

“林樾?你新任斋长,就选住这儿了?”

“不算是选的,是剩下的最后一间。”

林清樾答得情理之中,半点挑不出问题。

来之前,玄英斋学录已经和其他斋的学录教谕互通有无过。

林樾的名字每次被提及时,他之品性便没有不称赞的,此次就算被罚,也是相信是另有隐情的更多。

学录理解地点点头,便当着林清樾,拿起笔在册子上划上一笔。

“不知学录来此,所为何事?”

林樾注意到页面上一列列是学子姓名。

“还不是图册一事,没抓到真正的罪魁祸首,郝学正怕不正之风还会蔓延,便让我们在宵禁之后,来学舍检查学子行迹。”

说着话学录又探头往舍房里面看了看。

“和你同住的是梁映吧,他在吗?”

林清樾不会大变活人,她也学学录回头看了两眼,如实道。

“好像出去了。”

学录进来逛了一圈,确定梁映不在后,拿起笔画了个叉嘟囔了声。

“真是不知珍惜,这样的读书机遇,寻常人哪有啊……”

“哟,这不是我们的梁大才子嘛,怎么不好好珍惜书院读书的机会,跑出来作甚?不怕赌坊的打手闻着味找过来?”

夜色沉沉,扶风县王二麻子家忽然点起油灯。

亮起薄弱光晕勉强照亮转过身来的少年面容。

“那你去赌坊告发我?”梁映双手抱肩倚着门,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这说的什么话?哥的赌债都是你给平的,再不能干那伤阴德的事儿。”王二麻子一把勾住梁映,拉着人在自家方桌前坐下。

“上次让你查的,有眉目了么?”

“呵,这你要找别人还真查不了,不过谁叫我是扶风第一顺风耳呢,就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儿。”

王二麻子那张普通到放在人群一下就无法找到的脸,露出两分忧心忡忡。

“不过你确定要听?这背后可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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