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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当斋长(1 / 1)

比快?真是邪门的选拔法子。

斋中学子心中无一不骂,可手上却又诚实得奋笔疾书起来。

别的斋都是二十择一,但他们斋因为罚来了此次犯错学子,原来头几名学子按名次往上拔进白藏斋,是以真正同一起步线的只有原来的玄英斋学子。

他们入选斋长的几率平白高出不少。

总不见得让后来的其他斋学子给追超了。

簌簌动笔声下,林樾耳边就安静地太多了。

旁边的人,墨拢共就磨了一次,卷子也很久没有翻过第二张了。

林清樾答着试题,唇角却带笑,毫无预兆道。

“梁兄,为何一直看我?”

谁能像林樾把话问得这样直白,前后几桌学子听见了纷纷转过头看了一眼梁映,把梁映看得,不得不掩饰地在试题上多写了几个字。

林清樾像是没看到因她造成的窘境,继续道。

“梁兄是在想,前夜我怎么做的这事儿?”

周边学子:!

青阳斋好卑劣的手段,竟然不惜用这种八卦让他们不集中答题!

梁映无语地撇了眼周围一圈,虽然手还在动,但耳朵和身子已经默默偏倚过来的学子。

坐在斋堂正前方的邵安还是老样子,躺倒着闭目养神,一点也不管他们这儿的交头接耳。

但凡聪明点,都该察觉出林樾是在逗弄他们玩。

这藏在话意之后,浅淡不明显的驾临之意,大抵也就是林樾这样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骨子会自带的。

或许没有恶意,可那道隔着家世的天阙若隐若现。

梁映素来不喜这样的贵公子,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来书院不是为了交朋友的,越是这样的人,他越该“借势”。

笔杆灵巧地围着主人指根转了一圈,梁映刻意压低嗓音道。

“那不是你。”

徐风透过窗,几个桌案上的纸张被吹得纷飞,学子们慌忙按住纸页。

林樾一声浅浅地“噢?”几乎消散在风中。

“可要我帮你找出是谁?”

示好的枝丫缓缓递出。

吧嗒一声,又不知道是哪位学子的笔杆滚到了地上。

恰巧落到林清樾脚下,她拾起后,对上趴在地上摸索的关道宁露出一笑。

还了笔,林清樾想了想,抽出一张新纸提笔。

须臾,梁映没等到直接回答的话声,而是桌案上忽然被递来一张叠了四折的纸。

周围竖起耳朵的学子发觉听不到最关键的内容顿感无力,泄了气缩回了坐席。

果然是有什么猫腻在其中。

梁映颇有信心地展开质地上乘的澄心堂纸,一手好字如此写道。

【有梁兄如此,林樾因祸得福,心满意足。】

捏着信纸的手指不受控地微微蜷起。

这人简直……

梁映忍不住转头看去,林樾却好似正等着他转来,侧首托着下颚,冲他轻巧一笑,窗外的明媚春光却都不如他笑得叫人晃眼。

竟不能多看。

到底是谁要收买谁的人心?!

梁映难得吃瘪地重新低下头。

邵安的试题,是由简入繁的。

答完一题的时间比昨日翻倍增长。

姑且写完昨日试题的瞿正阳甩了甩酸胀的手,苦哈哈地翻开今日的试题。这时间都过去一上午了,他才勉强跟上玄英斋原本的进度。

玄英斋已经有两个学子为了争取斋长的名额,提前交卷。

邵安当场阅卷,给了结果。

一个乙等,一个甲等。

甲等的学子春风满面,在斋内哼着小曲,几乎是等着邵安宣他成为斋长。

他这么一来,扰得其他答卷的学子多少有些泄气。便是这时,狼毫笔被轻轻搁置在象牙镂雕笔架,昂贵的沉香气息随着走动,从最后一排漫到第一排。

“学生交卷。”

林樾把手上一沓试题奉上。

“他竟都答完了?”原玄英斋学子不可置信地挠了挠头。

“他用半天写完了我们用一天半写完的试题?不愧是青阳斋的……”

“别胳膊肘往外拐,说不定他只是被激得心急了,这优劣还不一定呢……”

这下,随着邵安开始阅卷,玄英斋众学子是真的没几人还能用心答卷了。

明显,邵安阅林樾卷的速度比起刚刚两人快了很多。

到了最后几张,邵安甚至只是匆匆翻过,都没多看一眼。

全部阅完。

邵安摇着羽扇,悠悠吐出两字。

“甲等。”

刚刚得到甲等的学子一下坐不住,不免心急地问。

“教谕,两个甲等怎么选斋长啊?”

邵安睨了一眼,羽扇轻抬,浓绿的羽尖指向林樾。

“不用选,就他了。”

“为何?!”甲等学子完全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语气出口不由地重了些,和旁边不骄不躁的林樾一比,一下落了下乘。

是以,他咬着牙,稍稍换了语气。

“学生的意思是,既然都是甲等,学生愿意加试。”

“多此一举。”邵安摇头,把林樾的答卷直接甩到了那学子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

学子自是不服气,翻了几张,没想到眼前接连划过都是明晃晃的白卷。

“教谕这——”就算是徇私,也太令人发指了吧?

邵安皱皱眉,“沉不住气,你继续往后翻。”

能拿到甲等的学子悟性自是尚可,越翻,他也就明了教谕用意。

前几张白卷全是第一日邵安给的墨义帖经试题。

这些试题,顾名思义,只需根据给出的上下文,默出所空的经典名句,是所有试题最不需要动脑,却也是不得不花最多的笔墨的地方。

林樾没有答一张墨义的试题,但在他的策论、诗赋之中句句涵盖。

以此用法,不知比单纯墨义高上几筹。

既省去了重复答卷的时间,又在诗赋策论中更好地引经据典。

纵观全卷,其文采斐然,一言穷理,甲等学子心知肚明,根本不用他特意去数是否有哪道墨义试题被漏下。

同样是甲等。

他拿甲等是因为他的答卷十通八-九,够上了甲等。

而林樾拿甲等,则是因为优劣之中,最高只有甲等。

“学生输了。”学子把试题还给邵安,对着林樾再无芥蒂地一拜。

“恭喜林兄胜任玄英斋斋长。”

一旁的林清樾从头到尾,半句没有多说,只是温煦回以一礼。

又一路受过目光洗礼,重新走回坐席,从书箱安然拿出一册新书。

分明已完成了答卷,按理回斋房都可以,但林樾还是选择留下。

果然不矜不伐,虚怀若谷。

书院之中,品学兼优,永远是让人折服的硬实力。

玄英斋的学子逐渐对新斋长心悦诚服,忘了他们前一刻有多看不上这些被罚来玄英斋的“外斋”学子,更不会相信“外斋”学子能做了他们的斋长。

不过,谁让那人是林樾呢。

梁映一点也不意外,只抬头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等等。

梁映眯了眯眼,重新定睛看了眼林樾方向。

清雅如竹的公子,拿在手上研读的书籍封皮写的是什么?

——《史剑仙成仙记》??

梁映又反复看了几遍。

这才确认林樾这人真的在斋堂之上,堂而皇之地读起了话本。而且神色专注,比起他提笔答卷时,更是过之而无不及。

林樾自是感受到来自梁映的凝视。

到底还是少年,仗着外形凶悍,并不知道隐藏神色和气息。

她安之若素地翻过一页,用只有彼此才听得到的声音道。

“梁兄,看题,别看我。”

果不其然,林樾的耳边传来掩饰一般的咳嗽声。

一日课业毕,钟声响起。

玄英斋内再答不完的,邵安也不让写了。

“你们还想留我堂了?倒反天罡!”

这样说着,邵安把笔从最后一个奋笔疾书的学子手中夺下,堪称残忍地把他手里才写了一半的策论抽出。

“教谕,我还能答!”学子伸手哀嚎。

邵安嫌吵地挠了挠耳朵,转手把收起的试题甩回教谕坐席,留给遥遥另一端的林樾。

“斋长,这些你回去批了,明天按优劣分好给我。”

啊……

她刻意留了最刺激的剑仙复仇一章,想回去好好品鉴的。

而且梁映一下课就跑了,她还没来得及追上去呢。

“有问题?”邵安没听见林清樾马上回复。

“愿为教谕分忧。”

林清樾即刻流露出一个完美无暇的笑容。

“噢对了,你们几个新来的,舍房也跟着一块调了,新学舍钥匙在学录那儿,林樾你记得拿来分了。”邵安把人点出来,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摇着羽扇悠闲离开。

这斋长真是即刻上任,一点不得闲。

林清樾抿住唇角,保持着风度,走到教谕坐席。不过刚伸手捞起纷乱的答卷,忽而一只修长的臂膀伸过来,替她包揽了一半。

林清樾抬头,面上惊喜。

“祝兄?”

显然,祝虞生性并不热烈,更不愿惹人瞩目。

可他还是一个人,一下学就从青阳斋赶来,走进玄英斋伸手相助。心里不知过了几番斗争,这会儿对上林清樾的眼睛,清秀的薄面皮不免涌上几分羞赧。

“本怕林兄乍去玄英斋多有不便,没想到一来就得知林兄得了斋长一职,是我多虑了。”

林清樾知道这是祝虞抵不过心中愧疚,唇角勾了勾,刚要开口。

门口又有人喊她。

“林樾。”

竟是青阳斋的学录,见林清樾望过来,晃了晃手里的一串钥匙。

“这是你们新分的舍房钥匙,我顺路就替你拿来了。”

“多谢学录。”林清樾接过钥匙。

“不必,是我该谢你。这次入住没什么讲究,这间舍房相对破损少些,你自己记得。”

学录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其中一把钥匙。

林清樾点点头,谢过学录后,收好钥匙。若无其事地回到斋中捧起另一半答卷,一边和来帮忙的祝虞闲聊,一边带人往玄英斋舍房走。

“他俩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跟在后面的瞿正阳摸了摸下巴,看不懂两人之间的亲近。

彼时,瞿正阳还有心情关心祝虞和林樾,等他切实站到了玄英斋学舍门口,他才知道,被“贬”来玄英斋,并不止局限于面子上的丢人。

它对于肉丨体,更是一种直观的折磨。

“这能住人?”

总算耐着脾气看完了空出来的六间学舍,高泰安忍无可忍。

“我家养的狗都住得比这好。”

林清樾不置可否。

毕竟玄英斋多数学子并不擅长修缮,刚一晚而已,能做到的也就是和梁映一样,打扫干净,能摆开行李,能睡人罢了。

一定要说的话,林清樾觉得这新腾出来的也比昨日梁映舍房好多了。

至少没有蛇,也没有漏雨的大洞。

可高泰安是从京都府来的衙内,住着朱明斋时已是抱怨漫天。玄英斋这惨状,还没有仆妇侍候。同行的其余几人眼看这就要闹了,纷纷看向林樾,看他怎么收场。

“确实有些过了。”林樾第一句话便是笑着认同,高泰安的怒气一下找不到去处,又听林樾继续道。

“我也心疼衙内,若是衙内慈悲,不如上呈山长,我们也好借衙内的光,享享不用换斋的福。”

高泰安气红的脸忽然哽住。

经入学试逞凶,书院学子之间新传过这位高衙内的小道消息。

说是高衙内作为高家嫡子,之所以被私下送来这偏远的地方读书,是在京中时得罪了不得了的贵人,为避免给家族惹祸的下策。只有安分守己,自己考回国子监才能结束这一遭波折。

是以,现在的衙内跋扈有余,而靠山不足。

可面子还是要的。

高泰安哼了一声,“你们多大的脸,敢差使本衙内!”

嘴上如此叫嚣,一双敦实的腿却倒腾得飞快,率先挑了六间之中破旧程度最轻的一间,怕谁和他抢一样,拿起新钥匙就跑。

众人:……堂堂衙内,就这?

林清樾转过身面对剩下几人。

除去她,也就剩青阳斋一个瞿正阳,朱明斋的一人,白藏斋的两人。

“剩下的你们先挑。”

习惯了林樾雅量,几人客套了一番,留下最破的一间。

林清樾面色如常,把最后一把钥匙收回掌中。

“等等,斋长。”

远处,重新背起大小行囊的关道气喘吁吁地冲过来,对着林清樾讨好地一笑。

“我想换舍房,求斋长通融。”

话是这么说,可钥匙关道宁已然拿过来,见林清樾没有反对,立刻把他手里那把换了过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视野。

就连祝虞这样不愿与人起争执的,都觉得眼下这状况有些太欺负人,但林清樾却心情很好地摆了摆手,带着祝虞往他的新舍房去。

但当祝虞看到门口的姓名牌后,终于有些绷不住地失声道。

“林兄,你与梁映同住?!”

是啊,她要与梁映同住。

可她不能主动与梁映同住。

书院那么多眼线,一定有人在猜她揽下图册一事在包庇谁。

那便让他们猜去吧。

她谁都没包庇,可又谁都包庇了。

所以你瞧,到最后,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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