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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良师益友(二)(1 / 1)

连濯双颊微微发烫,他向来自诩端正守礼,眼下贸然打断姚栩实非自己一贯的行事作风。

但是那风筝,抛开过分张扬的配色,其实设计得十分精妙。燕子的两段尾巴尖上各悬了一枚铃铛,又饰以数条彩色丝绦,当中巧思自是不必多言。

按理说,君子不该夺人所好,他这般唐突,是因为忽然想起,母亲前几日念叨过闺阁时放风筝的旧事。

彼时他要动身去买,却被母亲拦下,说堂堂侯夫人在家里放风筝太不端庄,只会平白无故惹人笑话。

他明白母亲谨小慎微背后的良苦用心,做继室的若是万事顺意,端敬长公主就少不得要为早逝的县主娘娘意难平了。

但若是他在姚府偶然见到姚栩,机缘巧合之下得赠一只风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且这又是在父亲的眼皮底下,没人能挑得出任何错处。

月仙并不知晓临川侯府的内情,听连濯说是想讨病中母亲的欢心,满以为是他瞧着自己风筝做得别致,当即欣然应允。

连濯接过风筝,道了谢,又问:“贤弟日后也去桐山书院进学么?”

她有点为难,不好直言祖父已为自己另寻名师,“我如今面上看着是大好了,实则仍有体虚的旧疾未能根除,动辄煎药针灸,去书院反而多有不便。”

其实桐山书院就在京城北郊,乘马车也不过是小半日功夫,可惜姚栩病弱,家中又百般珍重呵护,连濯纵然有心结交,却也无缘同他做得同窗。

正此时,堂屋的门打开了,姚疏和临川侯相互比着手一路礼让着走到了檐下。

临川侯笑着走上前,拍了拍月仙的肩,又回头看向姚疏,“大学士家最宝贝的小孙子,连某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她赶紧拱手行礼,所幸临川侯只问她年纪几何,身体可好,在得知连濯手中风筝是她所赠时,甚至显得尤为高兴。

临川侯父子走后,她又忙不迭去向祖父认错——偷跑到正院,正撞上客人,也就是连濯为人宽厚,否则她这姚小公子的名声怕是不保。

姚疏无奈摇头,见月仙知错了,也不再耳提面命,只从袖笼取出一黄玉珠手串给她,“天色尚早,你且戴上这手串,随我出门拜师吧。”

她扶祖父上了马车,发现束脩只备了十条腊肉和十支毛笔,当下惊疑道:“只带这些?”

姚疏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你苏先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等到了京城西郊云水县的玉壶书院,初见苏擎风的那一刻,她立即明白祖父为何会如此说。

这位苏先生,说好听了是落拓不羁,说难听了是不修边幅。衣襟上零散地洒了斑斑墨迹,袖口磨得破了洞还照穿不误,只在头顶胡乱地结个发髻,上面歪插一支毛笔充作簪子。

听罢姚疏的来意,苏擎风并没有爽快应下,反而揶揄他,“松溪就不怕我把你孙子也教成个书呆子?”

姚疏只笑了笑,“比起经义诗文,她最需要修习的是性情,唯云闲兄能教授予她。”

苏擎风往下首扫了一眼,见月仙兀自低着头,坐姿还算规矩,便两手一摊,“可我这做先生的,如今身无长物,都拿不出像样的回礼给学生。”

姚疏脸上笑意更深,“云闲兄早已给过了,那黄玉手串便是拜师礼。”

月仙候在一旁,虽听不懂二人你来我往的哑谜,但她可以确信的是,这位苏擎风苏先生,绝对不是什么书呆子。

两位兄长去的桐山书院是京城最负盛名的书院,祖父却一定要玉壶书院这位苏先生做自己的老师,想来他必有什么过人之处。

玉壶。她忍不住偷眼去瞄苏先生头上的毛笔。

书呆子躲回小书院,如此方能,“一片冰心在玉壶”?

月仙出神不过片刻功夫,姚疏便同苏擎风约定好了日后她求学的章程。

每旬至书院两次,先听先生面授经义,领了功课回府,再将做好的功课交由书童送呈先生阅览,次日至书院聆听先生讲解并订正,如此循环往复。

苏擎风不爱那些繁文缛节,只叫月仙跪下磕了个头,便算是行过了拜师礼。又问月仙读过哪些书,简单地测试了她的水平,等到下一次才正式为她授课。

返程路上,月仙一阵苦思冥想无果,只得求教祖父,“苏先生当真才高八斗么?为何玉壶书院的学生却寥寥无几?”

姚疏神色黯然,“苏擎风是咸平四十八年的探花,他登高跌重,是因为赤诚太过而世故不足。曾经宁折不弯、不知变通的一个人,经世事打磨之后,如今也能偏安一隅,抱朴守一,你要学的,就是这份心境。”

月仙点头称是,心中仍是一知半解,在苏先生面前也未敢问出疑惑。只因苏擎风其人平时不拘小节,治学却格外严谨。

书院近处的村子里,大多是一穷二白的贫苦人家,一家老小种地务农混口饭吃已是极为不易,鲜少有人送得起束脩拜师读书。

苏擎风干脆空挂着书院的名号,手抄了三字经来教孩童们识些大字,有时也帮着写点书信和状纸。村人们瞧他一个人怪伶仃的,又不收银钱,便时常送些自家种的粮食瓜果,既表感激,又是接济。

云水县人都道苏先生和蔼仁善,殊不知他在月仙面前可是不折不扣的严师。

笔杆点着她文中的“若损百姓以奉自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一句,苏擎风声色俱厉,“日后应考,此类语句莫要再用。”

不等月仙发问,苏擎风继续答道:“他以前是很愿意听的,无奈忠言逆耳,久而久之,也开始怀疑旁人借劝谏之名讽刺于他。”

月仙茫茫然看向他,苏先生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纵着那些奸佞之徒以权谋私,还叫别人说不得他!”

苏擎风口中的那个“他”,此刻却再也无暇顾及别人的议论了。

嘉宁二十七年的这个秋夜,薛放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戴春风慌得连告罪都顾不上,“殿下,皇上他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苏擎风,连濯。

“若损百姓以奉自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引用自唐·吴兢《贞观政要·卷一·论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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