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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良师益友(1 / 1)

08.有客来风筝误投少年怀

对月仙而言,同阿栩的这个约定,无异于把两件事牢牢拴在了一起:仿佛她考中状元,阿栩就一定能好起来。

她也知道这根本是自欺欺人,素元姨母此番来京,恰恰是因为阿栩的毒太难解,故而带上了外祖从芸州搜罗来的所有药材,简直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月仙不通医术,不懂病理,现下唯有近乎虔诚地抱着这个念头坚持下去。

一门心思放在功课上,甚少有得闲的时候。今日破天荒歇在廊下看黄鹂几个放风筝,也是因为要等着祖父带她出门去书院拜师。

候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请她动身,打发红鸾上前头去问,才知道是临川侯带着家里的二公子来做客了。

抬眼看向院子里,黄鹂放风筝愈发得心应手,引得几个小丫头围着她跃跃欲试。月仙不由得笑起来,叮嘱道:“可拽紧了线,莫要争抢。”

起身又唤过红鸾,“走,咱们上正院去瞧瞧。”

正巧绿莺今日回家去了,红鸾又是个贪玩的,当即同她一拍即合,主仆二人鬼鬼祟祟地绕到了正院旁边的小游廊上。

院子里赫然立着个素衣少年。

连濯今年十四岁,不似寻常少年般活泼飞扬,反而难得地有几分老成持重。都说继室难当,到了连濯这里,作为临川侯继室的儿子,他的处境反而比自己的母亲还要尴尬。

大哥连济是原配所出,其母是端敬长公主嫡女,圣上亲封的县主娘娘。而他呢,母亲不过是县主的庶妹,因姐姐芳魂早逝,留下一双子女无人照看,便被长公主填过来当了继室。

世子之位自然是大哥的,故而连濯小小年纪便懂得避开锋芒,弃武从文既是另寻出路,更是自保。

连濯在桐山书院进学,原本待过元宵就该启程返回,如今眼看要入夏了还留在家中,是为了给还在病中的母亲侍疾。

功课当然万万不敢懈怠,每逢母亲小憩,他便举书温习、默诵。可惜家中没有先生,长兄又只爱舞刀弄枪不通文墨,偶有疑问也无处求解。

临川侯更偏爱肖似自己的长子,但也乐见次子纯孝好学。他这回是得了嘉宁帝的示下,专程来探姚疏的口风,问问这位清高的大学士究竟何日还朝,也顺带着捎上了连濯——若有幸得到姚疏点拨,于学业定能大有助益。

连濯知道父亲另有要事,向姚疏求了教也不多耽搁,主动辞出来说想看看院中开得正盛的玉兰。

他在树下负手而立,镇定自若地默数枝头究竟缀了多少朵花。

三十七。

数完一遍,父亲仍未出来。少年苦恼地仰起头,阳光有些晃眼,他也不敢随意地四处张望。只得又从头开始,数白玉兰花。

月仙缩在柱子后面瞧了半晌,见他动也不动,顿觉失望。

“你说,他是不是很喜欢白玉兰花?”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红鸾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天上悠悠坠下一只燕子风筝,擦过玉兰树的梢头,打着旋翩翩然撞进那公子怀里。

红鸾大惊失色,月仙更是一眼就认出来,这风筝正是方才黄鹂手里那一只。是自己去岁亲手绘制,后因用色不称意,才随手赏给侍女们玩的。

侍女们放风筝惊了客人,她做主人的没有不出来致歉的道理。月仙示意红鸾留在原地等,自己直起腰抻了抻袍角,从抱柱后缓缓绕出来。

不得不说,临川侯家这位二公子,论仪态举止实在没得挑。他虽然叫扑进怀中的风筝吓了一跳,站姿依旧端稳如松,不见动摇。

双臂轻托着风筝等候主人来取,也是眉目低垂,并不曾四下环顾。府里放风筝的想来都是女眷,他若是东张西望,反倒显得轻浮孟浪。

月仙停在他身后几步开外,对着那道清俊的背影拱手作揖,“在下管教侍女不严,风筝落下来扰了兄台观花的雅兴,实在抱歉。”

连濯回身望向来人,他眉眼蕴笑,温润柔和,手中风筝浓墨重彩,恰好衬得他整个人清朗出尘,反将月仙看得愣住。

临川侯祖上靠军功起家,没想到家中公子竟是个白面书生,全无半点武将的影子。

月仙从惊诧中回过神,“令尊同我祖父怕是还有许多话要说,让客人独自在此等候,亦是小弟之过。”

连濯道声客气,递过风筝去,一面报上自己姓名,一面暗暗打量眼前人。姚家孙子辈如今统共是三位公子,年纪稍长的两位都在桐山书院念书,同他也算是点头之交。

这一位想来就是那传闻中弱不胜衣的老幺了。

月仙向来少见生人,纵然连濯谦和有礼,却仍让她无端感到紧张。她笨拙地试着岔开话题同他攀谈,“连兄于树下驻足良久,可是喜欢这玉兰花?莫如我叫人来摘一些赠与兄台?”

话才出口,她就悔得想咬断舌头:这简直是明晃晃地告诉连濯,她方才一直躲在附近窥视。

连濯当然听出了这个破绽,半是觉得无伤大雅,半是不好意思当面计较,“多谢贤弟好意,我虽喜玉兰,却无意攀折。远观繁花缀枝,足以愉心怡情,又何必将其囿于掌中。”

他身量高,徐徐解释缘由的时候,目光始终是礼貌又克制地向下垂坠。相比刻意俯身趋近,远远颔首低眉更带一种温柔的迁就。

月仙讪讪挤出个笑意,正准备道歉,却见那正人君子犹豫地伸出手来,隔空虚点了点那只五彩斑斓的燕子风筝,随即难为情地别开视线,艰涩地问道:“愚兄有个不情之请……贤弟可否,将这风筝赠与我?”

她顺着连濯的话低头看向怀中,燕子两扇翅膀的花纹歪七扭八,偏偏还用了最惹眼的朱红配明黄,“我胡乱画着玩的,信笔拙作赏给侍女们也就罢了,怎好……”

怎好拿来赠与他人,更何况还是赠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可他执意坚持,“无妨,还望贤弟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下小连和月仙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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