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恋上你看书网>都市言情>应许如是> 第25章 燕归巢,鹰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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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燕归巢,鹰长啸(1 / 1)

久旱后的甘霖果然下了三天方停,好在多数是小雨淅沥,如春雨般润物无声,不至于旱灾后又闹水患。

太卜署中复旧如初,一切又重新踏上轨道。掐指算算,易生她们入宫近一月,如今急务已结,杂事有署中员吏处理,巫女们便趁此机会归家休沐。

出宫门时,已是酉末,雨将停,空气中还留有水雾扑面,易生从戻窗探头瞧街市夜景,片刻,面上透明绒毛就蒙上一层肉眼看不到的水汽,易生脸盘本就清冷粉白,这下更是墨眉玉颊丹唇,耳前发鬓湿乎乎成一缕,更显娇俏可人。

许宁笑称这雨后空气竟可以养肤,比抹头油胭脂可好看多了,便也要学着把头伸出去,两人在辎车中嬉闹成团。

路过闹市,马车转入静巷,杂声渐渐杳不可闻,倒有秋虫躲在墙角鸣叫,又在易家辎车路过的瞬间寂静无声。

快到易府时,易生掀帘,阙门外灯火通明,候着易家老小,易老夫人见辎车转过巷口,脖子越伸越长,拽着孙媪一点点的挪下石阶踏跺。

辎车停稳,易生和许宁先后下车,还未看清眼前人是哪个,就听呼声起。

“我的乖孙……”

“易生你怎么胖成猪了!”

易子昌嗷的一嗓子盖过易老夫人略悲情的呼唤,一张大脸挡着众人,伸到易生面前,啧啧嫌弃。

刘丽华一把薅住他后衣领,生生又拖拽到一旁。

易老夫人心情大好,也不恼怒,嫌弃又宠溺的隔空假打易子昌一下,上前紧紧攥着易生的手,上下左右看过:“子昌真是闭着眼睛卖布,净在这里瞎扯,我的乖孙都瘦脱相了!”

“母亲,你说话和易子昌也差不多,都太夸张。”易仲良笑道。

李竹君亦笑:“都快进屋吧,咱们边吃饭边聊,黑灯瞎火的何苦站在门外。”

“对对对,快进屋,外头潮气重。”易仲良引众人进门。

“母亲,你们还没用晚膳吗?”易生问。

“没有,你祖母说要等你们回来一起吃。”

李竹君瞧见许宁一直默默跟在最边上,神情有些落寞,遂笑着挽过她的胳膊往门里走:“你叔父说上次见你爱吃白灼鲫鱼,一大清早吩咐人去买了来,一会你可得多吃一碗,瞧你是真瘦了些,宫里饭菜不合胃口吗?”

易老夫人闻言回头:“嗯,确实,两个丫头都受屈了,许是在宫里捞不着肉吃……”

易仲良大笑。

空气里潮意移到许宁眼中,她抿嘴点头又摇头,羞赧浅笑:“许是晒黑了,才显得瘦些。”

易生本要上前插话,被易子昌扯了衣袖,两人落在后面。

易子昌塞给她一包东西,易生打开一看,粉白圆片,酸甜梅香,是她素日爱吃的梅饼。

“城南铁拐李家的,排队一个多时辰呢!”

易生佯装心领神会,肩膀怼了易子昌一下:“呦,莫非别有所求?”

易子昌道:“你个毛丫头,我求你作甚,是宋之城掏的钱。”

“我就知道……”

李竹君回头瞧见梅饼,道:“子昌,先别给你妹妹吃这个,她腹中空空,容易返酸。”

“母亲,不给她不给她。”易子昌嘴上敷衍着,手上不知何时顺走一片梅饼,趁李竹君撤回目光时,迅速塞进易生嘴里。

“但你五兄我也是排了一个时辰队的。”

易生细嚼,两腮肌肉酸的紧绷起来,瞬时口舌生津,唇齿留香,酸意刺激味蕾,余味只剩甘甜。

“说吧,易子昌。”

易子昌嘿嘿一笑,凑近了道:“最近北境不是闹事么,渔阳那边更是生灵涂炭,好多百姓都往南逃,咱西京也来了很多难民。父亲奏请陛下,允内史府在城北设了粥亭,好几家出义工帮忙……”

“说重点。”

“宋之城让我把你带去。”

易生脸颊微抖,她晃了晃手中油包:“一包梅饼就把我给卖了?”

易子昌有些含羞,扭捏道:“还有一个月的夫子功课……”

易老夫人一行人穿过石灯甬路,忽而身边窜过一阵风,众人裙摆才徐徐落下,又窜过一阵。

“易子昌!有本事你就站住!”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我那么没个性的吗!”

易仲良面色一沉就要斥责二人,被易老夫人拦下:“管他们作甚,由得他们闹去,我看着也乐呵乐呵。阿宁,你也和他们一处玩。”

许宁笑嘻嘻道:“表祖母,我嘴馋,一心等着吃鱼呢!”

话音落,众人大笑,簇拥着进了膳堂。

等易生和易子昌闹完进屋,众人都已落座,李竹君招呼易生到她身边坐下,取下绢帕擦她头上渗出的汗:“瞧你,跑这一场,又出一头汗。”

她顺手握了把易生的脚:“足衣怎地也湿了?”

易生平复气息:“易子昌这个家伙鸡贼,专把我往水洼里推。”

李竹君笑着轻轻拍她的手背:“你这孩子,整日易子昌易子昌的叫,也就你五兄不在乎,否则论起没上没下来,仔细你阿父责罚你。”

易生牛饮一茶卮:“父亲才不会。”

她总感觉少点什么,环视屋里,奇道:“怎么不见长兄?他今晚有应酬么?”

此言一出,屋里欢声笑语顿时消匿。

易生隐觉不对劲,转头问李竹君:“母亲,怎么了?”

李竹君眼角微红,她忍着情绪,强颜欢笑:“没什么,你长兄已是郎官,有他的差事要办。”

易辰安不过是个郎中,官员预备役而已,多数都是待诏,闲的很,否则姜珩也不会像个补丁一般,绣衣署缺人去绣衣署,太卜署缺夫子又去太卜署。

易生显然不信,便又看向易子昌:“你说,不然你说的事我就不去。”

易子昌悄悄瞄易仲良,尽量小声,但众人都听得清晰:“他……他丢了。”

“谁?”易生本能反问,又立时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多余,“他都20了,拐他的人牙子怎么想的?”

李竹君叹气:“不是丢,你长兄头着大雩两天的夜里,自己偷着跑了。

那日将过人定,府里值夜的小厮见有人影在辰安院前闪过,以为进贼,于是招呼起方海和曲莲,看房里有没有丢什么。哪知两个婢子发现所有东西都好好的,唯独辰安人不见了,只书案上留了封辞别信。”

“辞别信?”

离家出走?易生哭笑不得,这孩子是还未过青春期,要叛逆啊:“信上说了什么?”

“就一句:‘但令身未死,随力报乾坤’,胡言乱语!”易仲良道,“陛下都已免了他临时征召,他又巴巴凑上去,兵凶战危,刀剑无眼。年纪白长,越发不稳重!”

易生惊呼:“长兄……投军去了!?去了北境?”

易仲良颔首。

易生下颌久久不能合上,她有些呆愣的看着婢女们鱼贯而入,轻手轻脚摆盘。她想起那日夜里易辰安在浅池旁感慨。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如今我自太学归来已半年,还未得一官半职,更不知何时才能替父分忧,为母解难,何时才能庇佑弟妹。”

“若长兄也有军功在身,即便不能阻止你进宫,至少也能护卫你周全……”

那日是个毛月亮,月色如珠光柔白,仿佛全部光华都投到了易辰安身上,纱袍无风而动,他静静负手,凝望远处松风榭中忧愁儿女的易仲良,遥夜沉沉,他像是下一刻就要腾云而去。

那日易生只顾感慨月下公子世无双,并没有将易辰安的话听进去,总以为是青年干劲十足,又前路迷茫的无病呻吟。

“可……”易生问,“可有宵禁,他如何出的城门?金吾卫竟没有察觉吗?”

易仲良道:“金吾卫中诸多部将不服四皇子统摄,有些内乱……辰安便钻了这个空子,偷了我的官署谒牌,谎称有八百里急信投递,趁守将疲倦叫开城门,一路快马往北去了,等我们发现,估计都已到北地郡了。”

易生依旧疑惑:“父亲是西京右内史,只管城内盐铁治安,而长兄也不过是个没有实职的郎官,八百里外能有什么公事会经他手?那些守城竟也给开门?”

易子昌道:“最近不太平,眼见战事将起,渔阳、代郡方向常有信报往来,加之上次及笄礼后,申校尉的内弟新垣荀与咱府上一来二谢的,就与长兄熟络起来,两人投缘,交情甚好,新垣荀又是城门侯,估摸着这里头也有他的功劳。”

易老夫人起了惆怅,吃了些青菜便挥手不再进食:“辰安未经实战未经演练,那匈奴可不像后院草人,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任他杀,虽说男儿有志四方是好的,但我这心里还是……”

刘丽华捧了碗米羹,相权无果,安慰道:“君姑,辰安机敏,并非鲁莽之辈,是个有谋算的,他既决定去,必将前后路都筹划妥当了。咱只管信他能看顾好自己,树功立业。”

易仲良接话:“也不只有杀场才能树功立业啊!这个犟种,去年通过太学岁试,陛下便已经属意他为近臣,只等他做一年郎官历练一下,哪知他竟如此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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