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什么时候出发？”宋玉爽快答应。
“再过两日，我得收拾东西。”
“好了，我答应跟你去凉州城，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宋玉：“今天你跟我去茶马古道，我到这儿好几天了，什么好玩的地方都没去逛过，整天就在城里待着了，那堆不识相的，成天找我晦气！”
宋玉完全是个傲娇又暴力的花孔雀，姚雪没忍住：“谁敢找你晦气，不都是把人家打的重伤？”
“那是他们活该。”宋玉：“本少的拳头只打那些该死的人。”
宋玉和姚雪出了药堂去茶马古道。
宋玉侃侃而谈：“我早就在书籍中看过前人注释，很有意思，这趟到灵官城专门就是为了去这儿走走。”
“那怎么不早去？”
“前几日是不想一个人去。”宋玉眨眼睛：“这几日，是只想跟姚娘子一起去。”
姚雪哑然。
宋玉这番话她并不信，再自负美貌，别说宋玉见过多少美人了，他自己就是个美人。
很快到茶马古道。
姚雪：“我还从没骑过马。”
马厩中的马高壮，不时打响鼻，许多游玩的男女都怯，只步行在附近散步畅谈。
宋玉盯着姚雪挑眉，两人心照不宣一笑。
宋玉打响指，喊海钟鸣去叫马主人过来。
“我就知姚娘子不是一般女子。”
“多些尝试未尝不可。”姚雪挑眉。
两人相视一笑。
马主人的到来打断两人对话。
选好马，宋玉教姚雪骑马，她刚开始有些怕，握着缰绳的手抖，但一想凡事都有第一次，便迅速定下神。
宋玉站在旁边安慰：“别怕，我一路跟着你，我会保护你的。”
姚雪愣了下笑开。
挑眉：“我才不怕！”
语罢，姚雪驱马掉头。
海钟鸣上前一步：“公子。”
“您当真要去凉州城？侯府那边催您回京的信笺这几日连发了好几封加急。”
宋玉精致脸孔望着姚雪背影。
“不急回京。”宋玉一脸兴趣盎然：“兴许凉州城并不似你说的那般。即便水和天都是黑色，也定然比京城要有意思许多。”
海钟鸣想规劝，宋玉已经翻身上马去追姚雪。
马主人讶异赞叹：“这位郎君好厉害，这可是我们马场中最烈的一匹马！”
很快又担忧：“他万一伤到怎么办？瞧着身份很不凡，和今早那几位差不多。”
姚雪适应片刻，便学会骑马。
宋玉握着缰绳围着她打转，教她窍门，偶尔马不听话，宋玉帮她驯马。
风清云高，两人走上茶马古道，返回来的郎君们议论：
“那女郎真是可恨，张扬跋扈，此处又非她的地盘，竟着人拦住不让我们去瞧仙女湖！今日白走一趟，实在败兴！”
姚雪没留神听。
宋玉却弯了弯唇角。
走了半个时辰，碰到几个带刀的随从拦住二人：“今日我家小姐付重金包下此地，你们不能进去！”
姚雪手指微微收紧。
宋玉遗憾：“算了，我们明日再来。”
姚雪鼓起勇气问道：“你家小姐，可是九小姐？”
随从摇头：“我家小姐家中排第三。”
姚雪点点头。
调转马头和宋玉离开，抬头对上宋玉委屈双眸：“今日陪我出来游玩，你心中还在惦念梁公子？”
姚雪顿了片刻，大方承认：“是。”
说了她与梁逸相识和到灵官城经过。
宋玉听完，在姚雪问九小姐前，岔开话题，语气有几分挑衅：“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绕进仙女湖，敢不敢随我去？”
姚雪胜负欲：“有什么不敢！”
两人策马从山坡过，满坡青草野花摇曳，穿过一条小道，果然从郁葱树木缝隙窥见蔚蓝仙女湖，湖水清冽倒映出雪白云朵。
姚雪眼瞳一亮，笑着转头：“宋玉，好漂亮！”
宋玉怔愣一下。
宋玉眼底微沉，张开嘴唇正想出声，忽然马背上的姚雪脊背僵直。
宋玉驱马走至她身侧。
翠绿树叶掩映后，不远处蔚蓝仙女湖中雪白花朵漂浮，仆人有四十余人，搭了帐子，穿着一身绿衫的梁逸正牵着马教一个女郎骑马，女郎一身衣衫华贵，神色睥睨，对梁逸却见几分亲昵，弯腰帮他扯袖角。
“姚雪。”
姚雪勒马反身：“我们回吧。”
宋玉跟上，两人才掉转马头，仙女湖旁突然响起一声尖锐口哨声。
宋玉神色一凛，马突然发狂。
宋玉摔下马朝着山坡下滚下去。
山坡颇高，宋玉眼前草坪和天空交替，好不容易滚到山坡底，他就着平躺的姿势，喉咙发出一声阴沉低笑，耳畔听到山坡上有响动，偏头抬目看去，一道影子从山坡上滚下来。
宋玉目露讶异，很快，姚雪撞到他身侧。
她闷哼一声飞快跪坐起来，语气焦急：“宋玉，你怎么样？可是摔到了哪里？你醒醒。”
她知道他腹部有伤，不敢碰他，急的语气带上哭腔。
眼见她起身要去找梁逸来，宋玉赶紧睁眼：“我没事。”
补道：“我只是方才晕眩了片刻。”
海钟鸣也跟着滚下来。
见姚雪无事心才放回肚子，就听到宋玉这句话，梗了一下，语气含有一丝不满。
“少爷，方才姚姑娘见你落马，匆匆下马追你，步子太快，才从山坡上滚了下来的。”
“没事，”姚雪：“他没事就好。”
她眼睫粘到瞳孔内晶莹泪水。
宋玉沉默。
经过这件事，姚雪和宋玉也没再玩的心情。
两人很快回城内，姚雪见他脸色很差，和他去吃馄饨。
傍晚，城中亮起灯火。
馄饨摊生意很好。
两人在空的桌子坐下，很快一个抱着妹妹的男童落座。
四人围坐小桌吃馄饨，雾气缭绕，宋玉情绪好起来，讲逸闻逗姚雪，两个小童被他耍宝的语调乐得笑出声。
姚雪见小女孩想起阿随，多点了些小菜，喂给小女孩。
宋玉嫉妒地怪叫，长臂伸过桌子捣乱。
四人闹成一团。
梁逸站在街上。
从仙女湖回来，他径直来接姚雪，就看见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阑珊灯火落在他红衫上。
姚雪察觉到视线。
抬头，和梁逸对视。
跟着梁逸的闻筝气不过，见梁逸神色平静的过分，甚至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寂然，快步走到姚雪身边，拖过一张凳子横插进宋玉和姚雪中间。
姚雪早见闻筝方才和梁逸在一起，当闻筝是九姑娘的人，垂睫。
闻筝看作她心虚，冷笑：“这位姑娘，你知道宋公子，是什么人吗？”
宋玉揪住闻筝小臂，直接卸掉他胳膊。
闻筝倒吸口冷气，瞪大眼睛暴躁地小嘴叭叭：“宋公子可是京城忠静候府的小侯爷，当今储君誉王的嫡生弟弟，忠静候府唯一男丁，唯一有资格继承侯位的郎君。”
“那又如何？”姚雪抬眸。
似乎灯火摇晃。
闻筝觉得这一瞬，他好像瞧见姚雪眼瞳亮的过分。
那目光平静而镇定，却并不似伤情噙泪。
闻筝心中生出几分奇怪的疑窦。
但他很快抛之脑后，愤愤不平道：“哼，那又如何？你是承认自己是想攀高枝了？我听说你住在药堂，诊金只出了一部分，还是当掉了这个。”
闻筝将一枚银花生坠子拍在桌上。
姚雪当掉之后，梁逸让闻筝赎回。
当铺老板今日才回来，闻筝还没来得及给梁逸。
宋玉抓起闻筝胳膊，两人扭打起来。
梁逸走过来。
两个小童被梁逸阴翳的神色吓跑。
梁逸在姚雪身边落座。
他一身冷冷寒意，冻得姚雪往宋玉的方向偏了偏。
老婆婆给梁逸上一碗馄饨。
“是方才那个小姑娘点的。”
梁逸垂睫：“多谢。”连老婆婆将闻筝看成姑娘也没纠正。
赵策从暗处显身出现，三人在大街上打成一团。
宋玉很快落下风。
姚雪急忙站起来，被梁逸大手狠狠一把攥住手腕。
他手劲奇大，简直要捏碎她腕骨。
姚雪痛呼一声。
梁逸像被吓到，瞬间卸了不少力，却仍旧禁锢着姚雪不让她走，森森双眸盯着姚雪。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姚雪被这完全陌生的目光看得脊背升起寒意。
“梁逸！你放开我！”
“小雪，别怕他！”
宋玉挑衅地对梁逸道：“我和小雪再过两日就回凉州城，你就留在灵官城，好好跟你的‘小姐’花前月下吧！”
“等去过凉州城，我就带小雪回京城，我带她住侯府，你别想见到她！”
梁逸唇角抿成一条线，狠狠拽了一把姚雪。
姚雪一个踉跄挨着他坐下。
梁逸侧头，锐利眸光看她。
这目光阴戾至极。
梁逸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你要带他去凉州城？”
“你要跟他去京城？”
“昨夜，我说要带你去京城，你怎么就拒绝了？”
梁逸声音冷得简直掉冰碴子。
“因他是小侯爷，我什么都不是，所以你不愿跟我去京城？”
宋玉眼看刺激到梁逸。
宋玉得意地火上加油：“我心仪小雪，回京城我就娶她为妻。”
闻筝急得啐他：“你当你爹和你兄长不管你？编瞎话小心天打雷劈！”
宋玉啐出一口血唾沫，抬头，冷嗤一笑，目光阴的闻筝抬起拳头忘了落下。
“天打雷劈我不怕，他们若是不同意，我就终身不娶！”
“只要我和小雪两情相悦，没有婚约又如何？她今日在仙女湖舍命救我，恩情我一辈子也不忘，我爹和兄长对我再不满，我仍旧是小侯爷，等我爹百年后，我就是侯爷，到时候娶小雪，谁能奈我何？！”
这一番话，说的食客目瞪口呆。
宋玉丝毫不觉大逆不道，笑眼明亮：“小雪，你愿不愿意？”
梁逸攥着她的手腕手劲加重。
姚雪被迫收回目光看梁逸。
梁逸：“姚娘，他说的，你愿不愿意？”
在这一刻，似乎周遭喧闹一瞬消退，梁逸玉白脸孔精致地让人不敢直视，乳白雾气升腾，更衬得端坐的梁逸如同天人，他寒星双眸垂睫，毫无情绪的眼瞳看着她。
姚雪眼睫垂落，目光落在他绷起青筋的手指，一路看到他劲瘦的腕骨、轻轻如水波晃动的红袖子。
姚雪心脏忽然一痛。
她一把甩开梁逸。
梁逸没料到她反应这样大，竟真的被甩开。
愕然。
“姚娘。”
他声音不可置信中，平添许多晦涩情绪。
他伸手。
姚雪下意识后退一步。
梁逸第一次这样唤她，是他被带回姚家的路上。
她扶不动他，他以为要被丢下，在她放下他的时候，压低声音语调多少有几分不甘和耻辱，讨好道：“姚娘。”
当时她只觉得好玩：她从未想过丢下他，逗到他，觉得甚有趣。
此时再想起，那时他的讨好，仿若一把尖刀。
姚雪双目陡红。
“姚娘，”
梁逸语气变幻，颇有几分急躁和劝解。
“坐我身边来，你的馄饨凉了，我让婆婆再给你做一份。吃完馄饨，明日我们……”
“没有我们。”
姚雪打断梁逸话：“我与你，只是救命恩人的关系。此番公子送我来灵官城求医，我们之间恩仇两清。公子该回京城去，而我，该回我的凉州城。至于以后……”
“我回京城，你带他回枣花巷。”梁逸一把捏碎茶盅，周围陡然安静下来，他冷冷看着姚雪，寒声：“等安置好阿随和你嫂嫂，就跟他去京城，做侯爷娘子？”
姚雪定定看着梁逸。
这鲜红外衫刺得她眼瞳痛。
方才在仙女湖，他分明穿着绿色衣衫。
是因要回药堂，因此离开那九小姐时，他才再次换上这廉价的粗糙执事衣衫。
这样劳累的来遮掩，何必呢？
各人都有自己前程，她理解，可他却这样诓骗她。
姚雪：“与你何干？”
梁逸抿紧嘴唇，他虽理智知道姚雪不会如此荒谬。
但姚雪的话和态度，却让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失控感和焦躁感复杂情绪充斥整个大脑。
他烦闷至极。
微微收紧手掌，茶杯碎瓷刺进掌心，血液在灯笼光照不见处，蜿蜒滴入红衫。
一股戾气在肺腑之间来回游窜，让梁逸想说点什么。
他被桌上银光吸引，另一只手拿起银花生，在指腹处捻动，平静道：“曾要赠给我的，也可以典当给旁人。”
“姚娘子好生厉害，这才几日，已经能让小侯爷为你立下如此誓言。”
梁逸轻笑一声：“救命之恩？姚娘子真是菩萨心肠，普撒这样的大恩情，以至于报恩也要排队。如今他来报恩，便轰我走。”
“我……”
梁逸眼睛冰冷，笑着打断她，语调微高。
“各位，今日烦劳灵官城过路的诸位来见证：忠静候府的小侯爷宋玉，他今夜起誓，为娶姚娘子，天打雷劈……”
“梁逸！”
梁逸回看她。
手掌不停收紧，字字咬得分明：
“今日起誓，为娶姚娘子，天打雷劈也不怕。家中父兄更是不惧，若不能娶姚娘子，便终生不娶。”
作者有话要说：栖缪：CP粉！我的CP不能BE。
海钟鸣：怨种下属暂时唯粉，因为：领导恋爱=我加班。
闻筝：我为领导断胳膊，领导不为我发声，想摆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