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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守护荣家(1 / 1)

荣小姐牵住扑进自己怀里妹妹的手,雨伞遮住了两个人。

妹妹荣行易怕姐姐因为自己偷偷雨天跑出来玩儿生气,轻轻晃着她的手嘟囔:“姐姐,我已经准备回去了。”

“我看见你就和那个大哥哥说了姐姐来接我的,没有要麻烦别人。”

当时荣小姐在想什么呢,她脑海里只剩下程世昳倾斜的伞和温柔的声音。

荣行简按了按眉心,记忆里亭中几位体面的小姐无不为程世昳的温和善良侧目。

而他刻意找的角度露出的好看的侧脸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实际上程世昳的正脸因为饿的太瘦,没有油水,年纪也不是很小,所以挂不住皮肉显得刻薄。

侧面倒是因为瘦到下颌骨线条鲜明,显得清矍俊雅。

后来妹妹与她说过,她在常去的亭子见过好多次那个大哥哥,他总是徘徊在那里似乎无事可做。

直到攀上了荣行简,妹妹这才再没有在亭子附近见过。

这亭子题名“落香”,落在一片花海中,是州府中官家子女常来游玩,满是闲情逸致的地方。

荣小姐以为的偶然得见温柔,实际上是蓄谋已久的刻意展示。

程世昳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劣势,练了不知多少次的在最适合他的角度露出侧脸,研究过什么样的微笑不会在脸上扯出褶皱又能让人感到眼前一亮。

像他这样的穷书生,还有什么比走这个捷径更快出头的呢?

荣小姐腼腆的对程世昳道谢:“感谢公子的好意,舍妹我便自行领了回去。公子可方便在亭中等我,你的衣服都湿透了,稍后我着人给公子送几剂驱寒的药来,再为公子送一件雨披。”

程世昳微微的摇头:“姑娘,此事不足挂齿,便不劳姑娘费心了。我只消得自回家去喝上一碗姜汤即可。”

荣小姐迟疑了,她心动一刻,听他这话有心带人回荣家去招待道谢一番,才好抚慰这位公子可怜见儿的。但到底性格敏感纠结,觉得就这么带回去一个陌生男人稍有不是。

程世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迟疑:“姑娘可万万不要为了程某为难,我便等姑娘差人来。只是程某贫寒低贱,怕冲撞了亭中几位姑娘,便在亭外候着,还盼姑娘早归。”

这下荣小姐只得一咬牙,一跺脚,牵着妹妹道:“公子便与我一道吧!省得公子雨中空等,到我家中饮盏热茶。”

荣家不算太大,毕竟住在州府,不敢僭越贵胄人家的宅子规格。但五脏俱全,且修缮及时。

门钉闪亮,门柱才上了新漆,光是门匾的一个荣字锯下来,都抵的上他程世昳三年的吃穿用度了。

看着这一切,他听着自己胸腔内“咚咚”乱跳的心跳声,有了更坚定的目标。

他垂下眼帘掩盖住真实的意图,挺了挺背道:“我瞧荣姑娘和妹妹出来家里不知道,可不要因为我受到责备才好。便就此分别吧,我也算是履行了送小姑娘回家的承诺。”

他这么说着,却抬眼看着荣小姐。

荣小姐有感他的体贴,如果在家招待他,那便相当于自首了,而她确实不想让妹妹受罚,于是她的感激变成愧疚,愧疚的不得了!

看着程世昳迈出离开的脚步,她有些急了,从身后拽住了他的袖口说道:“等等!”

“怎么了?”程世昳回过头,轻声问道。

荣小姐骤然红了脸:“我......我......我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字。”

“程世昳。”他用带着点古韵的腔调说出这三个字,分外辗转动人。

他说完没有停顿的问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程某有幸得知姑娘的芳名吗?”

荣小姐轻声道:“荣行简。”

突然,这三个字像是沟通了一直旁观的荣行简似的,荣小姐的目光穿过生与死,穿过梦境与现实,与荣行简对视在一起。

记忆的梦境骤然崩塌,荣行简眼睁睁的看着程世昳凹好角度的侧脸与整个梦境一同片片剥落,融进无边的黑暗。

然后她听到湍湍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水里拼命的挣扎,她似乎接触到了水底湿滑的淤泥,淤泥纠缠住她的手脚,纠缠住她全身。

眼前仍然一片黑暗,直到一声叹气传来“唉......”

是荣小姐的声音,也是她荣行简的声音。

周围漾起波光粼粼的幽蓝色光芒,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她的面前,只不过是半透明的,像是她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似的。

荣小姐声音空灵道:“万事死去终成空,何故雪月殉风花?”

荣行简没有恐惧,也没有鄙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残留在自己体内随时会逝去的灵魂,轻声答道:“本不必,所以无何故。”

“是我想差了。”荣小姐看着荣行简道:“我本是荣家长女,幸甚只我姊妹二人,还得了贵胄千金才有的教养。”

“我本该成为荣家的骄傲,却终了一生没有过昂首挺胸的时候。”

“这路,是我自己走差了。”

“你来了,我很开心,荣行简会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女子名字。我本不该停留了,只是还有一个愿望。”

她终于抬起头,挺直了脊背,平视着荣行简的双眼。

“你本也和我一样该赴黄泉,如今却成了我,希望你能为我守护好荣家。”

荣行简看着越来越暗淡透明的荣小姐,不,荣居敬,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会尽我所能。”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荣居敬的身影消失在水光中。

荣行简瞬间挣脱了淤泥的纠缠,她缓缓睁开眼睛,身边有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是娘和妹妹枕着胳膊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

她顺着撑开一条缝的窗户向外看去,似是过了不止一天一夜,天光大亮。

她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娘,又拍了拍妹妹,轻声说道:“醒醒,躺床上来睡吧,趴着太累了。”

妹妹荣行易揉了揉眼睛,甩了甩压麻了的胳膊,二话没说轻车熟路的蹬掉了脚上的鞋子,钻进了床铺内侧呼呼的睡起来。

娘看她醒了高兴起来,从外堂的桌上倒了一杯还温着的水,让她润了润嗓子,给姊妹俩掖好被子回自己屋里去了。

荣行简把妹妹拢在怀里,又渐渐睡过去。

这一次好眠无梦。

天底下还有比这回笼觉更香的东西吗?

那当然是食物的香气了 。

循着香气,荣行简再次睁开眼,已经晌午了。看到妹妹已经坐到了外堂的桌边,桌上看着颜色寡淡,却香味浓郁。

她坐起来走向桌边,听到她的动静妹妹放下碗盏向她招手:“姐姐快来!你的粥已经晾温了,我试了试一点儿都不烫嘴!”

荣行简笑着坐下来,肚子咕咕的响起来。

眼前是一碗鱼片儿粥,鱼肉软嫩晶莹,刺全都剔了出去。粥上点缀着一捏姜末,四五粒翠绿的葱花。

轻轻一搅拌,粥的余温激发了葱姜的香气,鱼肉嫩而不碎。她舀了一小匙,轻轻一抿,鱼肉就化在了粥的米粒中间。鲜的她快要吞掉舌头了!

这时娘亲也走进来坐下吃饭,娘手里端着一盅药膳,是刚刚才炖好的,得等荣行简不是空腹了才能吃。

荣行简给娘盛了一些肉菜,又给妹妹夹了鸡蛋和瘦肉,这古时候有肉便多吃一些,补充蛋白质才能身体好。

她看了看妹妹体量抽条,再过上两年就能赶上自己的身高了,因为活泼好动瘦猴似的,心里想着得说服家里把肉蛋奶都安排上。

娘亲也不矮,看着眼眶轮廓似是有些胡人血统,这才致使自己和妹妹骨架大个子高。

她看了看自己露出的手腕,因为之前长期昏迷,瘦的骨结突出了,只是刚醒不能吃的太过油腻荤腥,只得多挑粥里的鱼肉吃。

看她吃的香,娘亲笑着说:“多吃些,这是今日刚从黄河打上来的河鱼,鲜着呢。河鱼不是发物,倒也不怕你吃多。”

说着从粥盆里拨出鱼肉来都盛在荣行简碗里,堆成小山似的。妹妹一瞧,生怕落下她似的把自己碗里的鱼肉也摞在了荣行简的碗里。

一顿其乐融融的饭还没吃完,门又被推开了,入眼是常跟在爹身边的小厮,小厮打开门就避到一边去,后边儿紧跟着爹就迈进了门槛。

爹穿了一身素色的棉布衣袍,不像是富商,倒像是一个书生。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看着荣行简道:“没出息的东西!”

荣行简:“???”

这亲生闺女刚从昏迷中醒来,怎的都不能好好说话呢?还没等她开口,娘“啪”的一声就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不会说话就闭嘴!一桌子饭不够塞上你的嘴吗?姑娘受了这么大苦才醒,你这当爹的姗姗来迟不说,还怪上气了?”

爹肉眼可见的泄了气,但还是梗着脖子嘟囔:“什么一桌子饭,明明是一桌子剩饭。”说着却一个个盘子挨着扫底。

荣行简嘴角抽了抽,放软了神情:“爹,女儿以后一定争气。”

荣父手上的筷子顿了顿,又哼了一声,这次倒不是针对荣行简的了,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为那个白眼狼跳水实在不值当。”

“你是荣家的女儿,怎么说也该继承些我和你娘的经商脑筋,怎么这么个买卖也算不清?”

荣行简想了想说道:“过去的居敬已经死了,却也想清楚了,什么都没有荣家一家人平安喜乐的生活重要。娘、爹,你们放心吧,女儿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娘红了眼眶:“你这孩子,从前光知道懂事,却是个受气包,有事也憋着不说,爹娘再不济,也能护着你们姊妹两个。”

说着她又把话头落在了荣父身上:“孩子年轻识人不清,你见过多少人了?”

“就看人家是个读书的,你就眼红羡慕的不行,撮合起来!单说这笔墨纸砚,进学费用就赔进去多少?怎么这么个买卖也算不清了?”

荣行简感受到了娘无条件的维护,妹妹和爹对她的关心,突然间那个答应荣居敬的誓言不再单纯是一个誓言了,而是她打心底想要这么做。

她这边感触良多,荣父抬手递给她一个信封,咳了咳不自然的说:“为父相信行简的决心。”

“这不,几位司判家的夫人小姐承了刺史夫人的意,过几日要举办赏莲游园会,州府上有名有姓的公子、小姐都请了去。”

“原是没咱们家的,但是录事参军大人不知怎的听闻了行简说过的一些话,觉着行简与坊间传闻的并不相似,好奇的紧。便临时加塞邀请行简也去。”

荣行简迷迷糊糊接过信封,正是一封邀请函,落款笔力苍劲的两个字,李念。

“这不是当年长史府上给我题字的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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