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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1 / 1)

沈轻迟离开家那天是个很平常的晚上。

街上人很多,灯笼火光照耀着,小贩们脸上带着笑,招呼着每位路过的人。

熙熙攘攘人群向前流动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永远都一样,严肃的,嬉笑的,哭泣的,愤怒的,空洞的。

沈轻迟突然一阵恍惚。

她转身,却不可避免地被人群推着向前走,看到月亮高悬在天空,散发着皎皎光亮。

她又似乎,看到了月光下,沈昼坐在屋顶上,高高的,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轻迟喊他:“哥哥!”

沈昼没回应,距离太远了。

沈轻迟开始逆着人流往回走,想要去找沈昼。

人群顺着火光走,她沿月光逆着跑。

在不知道说了多少声“抱歉”,跌跌撞撞再爬起来多少次之后,沈轻迟终于回到了家,沈昼坐在上面,垂着眼看她。

沈轻迟也爬上屋顶,和沈昼肩并肩挨着晃小腿。

大概是那晚月光真的很亮,沈轻迟低头看着自己和沈昼的手,白的快要透明。

她忽然笑,又指着远处热闹的人们,“你看,我们现在好像两只孤魂野鬼。”

沈昼跟着她笑。

沈轻迟安静了一会儿,看脚下四四方方的院墙,又说:“这里好无聊。”

她不记得那天沈昼有没有回答她了,她只记得她又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沈昼。

沈轻迟说:“我要走了。”

沈昼没问她要去哪里,黑沉的眼眸深不见底,一眨不眨,他只是问:“真的要走吗?”

柔顺黑发垂在脸颊,衬得他肤色更加苍白,在他身上似乎只剩下了黑与白两种颜色,沈昼死死盯着沈轻迟,寒风吹过,让人无端感受到几分森森鬼气。

沈轻迟没回答,从屋顶一跃而下,拍了拍衣袍的灰尘,晃晃悠悠向前走,她没回头。

“哥哥,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大概是那个时候练剑的天赋就体现了,跳下屋顶摔了一跤,有点疼,但是没关系,沈轻迟继续往前走,在人群里摔倒的伤也在隐隐作痛,沈轻迟往前走。

再摔倒就再爬起来,沈轻迟只想往前走。

记忆回笼。

沈轻迟无意识动了下手指,碰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

她缩了下手,反应过来后便随手从财宝堆里抽出那东西,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沈昼总不可能送个暗器过来吧?!

温暖烛火下,那东西闪烁着璀璨华光,缀满了漂亮宝石。

是一根发簪。

有些眼熟,沈轻迟在今日众弟子集合时看到过类似的,大概是近日兴起的款式。

沈轻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抽出簪子的位置周围那些东西,估计是这段时间刚送来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翻看过沈昼送来的东西了。

沈轻迟看回那处地方,脑中正胡思乱想,忽然,她看到了一角纸片。

心下疑惑,她如法炮制抽出了那张纸。

……沈昼越来越稀奇古怪了。

那张纸皱巴巴的,角落还有火燎的痕迹,中间一团黑乎乎,却力透纸背,隐隐能看出写字之人积郁满满。

沈轻迟把纸放在烛火前,墨迹有深浅,她试图看出到底写了什么。

点、竖、点、横折……然后就没有了,墨迹陡然加深,将原先写好的笔画涂作一团。

沈轻迟举着纸反复来回看,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她几乎能想出那人心路历程,无意识下笔,发现自己在写什么后变得恼怒,开始乱画一通掩盖,最后想要把纸烧掉毁尸灭迹,刚烧了一点,看见字迹后又很生气,揉作一团扔了。

然后这纸不知道怎的,被人压平了混在救济物资里传过来了。

沈轻迟不想再看,把所有东西全部收回乾坤袋中后熄灭了烛火。

还是、还是应该回去看一下沈昼的……

关爱一下空巢哥哥,万一哪天又失心疯了乱传她死了。

长宁第一不孝妹的良心稍微被狗吐出来了一点。

第二天沈轻迟睡到日上三竿,这是昨晚没脑子硬想,还想得太多的后果。

云昭风风火火跑进她的屋里,“快起来啦!”

“不早了,我已经练完一整个上午的剑了!”

沈轻迟惊恐睁眼。

云昭仍在催她起床,“现在起来估计还可以好多人比赛呢……”

沈轻迟起了,整个人像是在梦游一样,被云昭拉着跑来跑去。

被拉到餐桌上吃饭,吃完饭又被拉到廊下,看云昭挥了一套基础剑法,望着她求表扬。

沈轻迟给她鼓了鼓掌。

云昭大喜,拉着沈轻迟跑去看人论道大会比赛了,跑前还没忘拿沈轻迟的小伞撑着。

沈轻迟整个人晕晕乎乎,演武场上新的一轮比赛已经开始,她强打起精神。

场上是一位乐修和剑修。

好熟悉的阵容,云昭戳戳沈轻迟胳膊,悄声问:“你觉得,哪个会赢呀?”

沈轻迟眯了下眼,那乐修抱着把古琴,身姿挺拔,深红色衣袍更显他面如冠玉,张扬华丽。

剑修和他站在一起,衬得愈发简朴了。

沈轻迟想到什么,嘀咕了句:“他们搞艺术的,怎么都穿那么鲜艳。”

场上两人似乎都在谨慎地观察对方,还没什么大动作。

她觉得有些没劲,问云昭:“你知道剑修有句名言叫什么吗?”

云昭:“什么?”

沈轻迟神秘莫测:“是剑修就去砍人。”

“有什么好看的,砍过去就是了,输的惨烈也不丢人。”

云昭恍然大悟:“哦!”

两人说话间,那乐修似乎开始不耐烦,终于动了,他将琴悬在身前,准备弹奏。

沈轻迟见过的乐修不多,印象只停留在他们弹琴都很厉害上。

她不禁有些期待,这个深红色的乐修,弹琴什么样。

他指尖微动。

沈轻迟沉默了。

场下围观的人沉默了。

对手不知是被控在原地,还是同样沉默了。

那乐修仍认真地弹奏着。

沈轻迟打破沉默,“云昭,演武场似乎在唱歌。”

云昭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好!难!听!啊!

像是一口气锯了整片树林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呕哑声,不像活人能弹奏出来的。

场上乐修又开始了他的动作,再弹出的音符中蕴含灵力与道法,竟硬生生将那剑修震出了演武场。

剑修落地后,吐出一大口鲜血,不多时,耳朵也流出血液。

场外医修连忙将他抬走,淡绿色的灵力不停往他身上招呼。

沈轻迟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还挺困,这下子是真的清醒了。

“真的有人能弹琴弹成这个样子吗?”

云昭:“……难道这是一种新的攻击手段?”

沈轻迟睁开眼睛,“这里的人真可怕。”

云昭赞同:“嗯!”

想以前段清虽然也爱穿得很亮眼烧包,但至少他弹琴弹得是真好听,还能为听者疗愈增益,许多人曾不惜花重金,只求段清一曲。

沈轻迟倒没感受到什么,但好听是实打实的。

演武场旁传来一道鼓声,执律院弟子声音响起:“下一场,壹三十——”

沈轻迟回忆了下云昭号码,“还有几场是不是就到你了?”

“对,我是壹三十四,还有昨天那个人,我记得他是壹三十二,待会还能看到他比赛。”

沈轻迟点头,用符纸折了个纸鹤,纸鹤扑扇了下翅膀,飞走了。

这场没什么看头,沈轻迟自己和自己玩了会儿,熬了一场接一场,熬到了喻舟则比赛。

她记得喻舟则说他是符修。

鼓声再一次响起,“下一场,壹三十二——”

来了。

沈轻迟坐直身体。

喻舟则长身玉立,还是拿着他那玉骨扇,有事没事扇一下再合上,弯着眼,看着心情不错。

他的对手是个丹修。

沈轻迟开始好奇了,一个符修一个丹修,她还真没见过这两种人怎么打架。

但很快她就不好奇了。

因为真的,很无聊!

只见喻舟则站定后唰一下展开他的扇子,手腕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扔出去一大把各式符箓,像天女散花。

他手臂伸直,朝着符箓散开的方向扇。

沈轻迟想,他还挺聪明,知道把写了字的那面背对着观众席。

对面丹修不甘示弱,两手各夹着四瓶丹药,同样手腕一甩,丹药便飞快射出,稳稳击中符箓。

两者相击,顿时在空中炸开。

声势浩大,烟雾散了满天。

喻舟则在烟雾后,扇子遮着脸,使劲扇了几下,周身难闻烟雾仍旧不见减少。

他微微蹙眉,主动走下场认输。

不玩了,难闻。

执律院弟子懵了,见他走下来,呆愣了两秒才敲鼓,宣布胜者。

喻舟则施施然走了。

他余光瞥见沈轻迟与云昭,惊讶了下,便抬脚朝她们这里来。

沈轻迟问:“怎么忽然就下来了。”

喻舟则想起上面那气味,又皱眉,“太没气场了。”

想起这事情他就有点烦,问:“我还有好多符箓,你要吗?”

这东西沈轻迟不缺,她摇头,扯了下云昭,“给她吧。”

“行。”

喻舟则也不含糊,袖子一甩一甩,甩出了无数沓符箓。

云昭惊了:“?!”

沈轻迟挑眉:“这些都是你画的?”

“怎么可能,”喻舟则取了个乾坤袋,把符箓全部装进袋里再递给云昭,“买的。”

云昭受宠若惊接过。

沈轻迟想起他先前的一句话,若有所思,“你原本想要什么气场?”

说起这个,喻舟则又啪一下把扇子合上了,在指尖转了两圈才停。

“上届我有事错过了,但我好歹也是长宁喻氏的人,自然要事事争先,赢得要漂亮迅速。”

“所以我准备了很多爆炸符,没想到遇上个丹修,他的丹药也会爆炸。”

喻舟则表情明显带上了不爽,“这一点也不漂亮迅速,不比了。”

“等着吧……我会趁他晚上睡着去他舍馆把他扇感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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