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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城外(1 / 1)

“这如何可以!”林湛清朗的脸庞染上怒意,“楚夫人,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蒋君如不紧不慢地转了转手腕上碧绿剔透的翡翠镯,温声道:“状元郎勿要如此急躁,想想令尊,想想林家,我听夫君说过,令尊一生行事端正,且你家中还有幼弟幼妹尚未婚配,哪怕那瑞王愿意放妾,阮儿已然是声名尽毁,这样的女子若是进了林家,只怕状元郎的仕途也到头了。”

林湛神情肃然,“若是为官一方却护不住心爱之人,又有何意义?”林湛再次躬了躬身,“晚辈会将婚书留下,但我要娶的人,只会是阮儿。”

林湛态度这般坚决,楚望儒却丝毫不急,“也罢,林大人可回去再想想,想必会明白如何做才是对林楚两家最好的选择。”

待林湛告辞后,楚清瑶迫不及待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娇笑着扑到蒋君如怀中,嗔道:“娘,怎么样,我就说林湛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郎君吧。”

“瑶儿,你当真要嫁给这林湛?”蒋君如仍是不认同,“他此次上门求娶的是楚清阮那个小贱人,你与他既无感情,他家世门第更是不如你,娘早已为你择好你外祖家的表哥蒋方呈,才学家世皆是上乘。”

虽然方才他们已然接下了林湛的婚书,可只要没有交换名帖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楚望儒也苦口婆心地劝道:“那林湛虽然高中了状元,可林家不过一介白丁,其父中过秀才后便再无寸进,只能在老家教书靠收束脩为生,家中还有两弟一妹尚未婚配,虽不算家徒四壁却也称得上贫寒二字。林湛实非良配,瑶儿你还是听你娘的话。”

蒋君如心中倏然一寒,以林湛的才情容貌,放眼京城,就是公主也尚得,只是她私心里担心瑶儿嫁过去会受委屈而已。可楚望儒明明受了林家大恩,反而却是最看不起林家的人。

她不再理会楚望儒,而是苦口婆心劝道:“瑶儿,你嫁给呈儿,婆婆便是你亲舅母,有娘和外祖在,以后在蒋家你还能继续做你的千金大小姐,一辈子顺风顺水。”

楚清瑶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娘,嫁给表哥固然好,可娘您忘了,您嫁给父亲是低嫁方能如此肆意,舅舅如今官居御史中丞,我若嫁给表哥那便是高攀,娘您能护我一时,却护不了一世,更何况那林湛虽然家世不显,可女儿相信以他的才华定能平步青云。”

蒋君如狠狠地瞪了楚望儒一眼,怒道:“都怪你父亲不争气,这么多年下来还只是个五品的郎中。”

楚望儒只在一旁温和地笑着,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窘迫,不过看着那温情含笑的俊脸,蒋君如心中的气却是消散了不少。

“既然瑶儿你心意已决,娘亲尊重你的选择。”左右不过是从提携楚望儒变成提携林湛而已,蒋君如摸了摸楚清瑶脑袋,柔声道:“有蒋家在,定不会让你在林家受任何委屈。”

楚清瑶闻言终于满意地笑了出来,心中不禁想到,她找夫婿的眼光可比阿娘好多了。

春日的早晨,日暖堂里笼着淡淡的润湿雾气,时不时会有鸟儿欢快地从雾气中振翅高飞。

楚清阮从醒来、洗漱、用膳到此刻坐上马车,心情都处于从未有过的兴奋和紧张,甚至不亚于她少时在应州参加万香会那次。

她双手交握地坐在马车里,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动着,恨不得下一刻便能出现在阿娘面前,灰色的车帘却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掀开,露出段骁冷峻坚毅的脸庞和一双不同往日的清亮眼眸。

楚清阮心中猛地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子已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却一把抵住冰凉的车壁,避无可避。

直到段骁幽深的眸光慢慢黯淡,最后又归于同往日一般的沉寂,楚清阮才猛地惊醒,她朱唇轻颤,正欲解释什么,段骁已将帘子放下,低声对她说道:“我去外间骑马。”

看着眼前仍自晃动的车帘,楚清阮心有余悸地捂住心口,这才发现手心已是一层冷汗。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每次瑞王突然接近她,心里都会冒出一股无端的厌恶和恨意,像是她的身体无数次锻炼出来的习惯。

虽有诸多不解,可随着马车开拔,听着身下传来的辘轳声,要见到娘亲的喜悦终是压过了心中的困惑。

“王爷,到了。”楚清阮听到季阙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此处正是楚郎中安顿父母的庄子。”

楚清阮尽量平息心中的激动掀帘而出,车外早已摆好脚踏,她轻敛裙摆,正欲下车,眼前突然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臂膀,楚清阮困惑地抬头,竟然是段骁。

他这是要扶她下马车?

可这不是侍女该做的事么。

不说她,就是一旁的季阙等人也惊的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刹那间楚清阮心中转过诸多念头,迟疑半晌终是将手轻轻搭了上去,待走到段骁身旁时,低声道:“多谢王爷。”

两人并肩而立,少女明媚清婉,青年冷峻沉稳,看上去倒真是一双璧人。

“你们是什么人,这可是礼部尚书蒋大人的庄子,岂是你们可以擅闯的!”一旁的喧闹声将楚清阮的视线夺了过去,四个庄丁打扮的汉子正拿着锄头和季阙对峙。

季阙眼眸冷然,脚起如飞连连踹倒三人,又豁地拔剑出鞘横在最后一名庄丁颈前,“就凭你们这些这城外农汉也敢阻拦瑞王殿下?瑞王今日到此办案,就是蒋尚书亲至也得恭恭敬敬地迎进去。”

“什么?瑞王?”庄丁目瞪口呆地看着浩浩荡荡的两队军士列队而来,“谁是瑞王?”

季阙淡淡命令道:“一队守在门口,二队随我护卫殿下。”

说完将剑往前又移了移,剑尖寒光闪烁,“王爷要见戚姨娘,还不快带路?”

“戚姨娘?”庄丁胆战心惊地看着颈前锋利长剑,连声应道:“小的这就带路。”

季阙这才冷哼一声,收剑回鞘。

段骁见状微微颔首,正欲邀楚清阮一同进入,却发现那清亮的杏眸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微红。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楚清阮摇了摇头,唇边露出一抹温婉笑意。

她有什么资格不开心呢。

他是高高在上的瑞王,她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庶女。

哪怕他在她面前扮演出一副温和的模样,可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凉薄暴虐的王爷。他明明可以命季阙和庄丁好言解释,却偏要暴力而入。

这个庄丁做错了什么要被人拿剑这般指着,那三名庄丁又是做错了什么要躺在地上痛苦哀嚎,段骁此刻对庄丁做的,和楚家对她做的,又有何分别。

都是以权势压人罢了。

而那被欺压的人打掉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咽,还要对着霸凌者点头哈腰。

手腕却被再次紧紧握住。

温热的触感驱散了春日早晨的寒意,却融化不了心里覆盖的寒冰。

“你在不开心。”段骁轻轻地掰住她削薄的肩膀,让她不得不正对着他,“阮阮,究竟是怎么了?”

面对段骁称得上小心翼翼的询问,楚清阮心中却只有一股悲凉,她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迫切地想要离开段骁、离开那看似精致的瑞王府。

“阮阮,你告诉我。”段骁低低地恳求。上一世他明知道她受了委屈、她不开心,却从未理会,更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他想让她开心,想让她快乐,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在意什么。

他送她首饰她不戴,他送她家乡的吃食她不喜,他本以为带她见阿娘她会开心,可此刻看来,只是再一次的弄巧成拙。

春日的晨风仍旧带着些许凉意,楚清阮缓缓抬眸,认真地看向眼前男子,段骁依旧是一身玄黑锦袍,绣着金丝盘龙的束腰衬的身形劲瘦颀长,一双凤眸里隐忍着万千情绪,那是她从来都看不懂的情绪。

毕竟,他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喜怒不形于色,她无法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她的顾虑处境,他永远也不会懂。

“阮阮,是谁惹你难过,你告诉我,我定要他后悔。”段骁声音极轻极淡,仿佛是在哄人入睡,楚清阮却清楚看到段骁眼底凛着的骇人暗芒,直透她的脊背。

“没有谁惹我难过,大概是想着快见到阿娘,心绪有些激动罢了。”楚清阮今日穿的一袭淡绿色长裙,腰间系着细细的丝带,少女身姿曼妙如烟,如春日清新,引人怦然心动,却没有人知道,她心中已然坚定了去意。

毕竟段骁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她一定可以找到机会,离开王府。

段骁淡薄的唇角微微抿紧,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径直指向那倒地哀嚎和哆哆嗦嗦站着的几名庄丁,嗓音低沉微哑,眼底冷漠至极,“是他们么?”

似乎只要她说是,下一刻那几名庄丁便会人头落地,刹那间,楚清阮脑海中闪现那日在公主府,段骁眼神冷厉长剑染血的肃杀景象,心中猛地一颤,脱口而出:“不是他们。”

“那是谁?”段骁垂眸看着她低声问道,如瀑的墨发因为一路骑马的缘故,有些凌乱地散落在男子清俊的脸侧,修长挺拔的身躯默默站在她身旁,竟有些莫名的温驯乖巧。

楚清阮眼里却蓦地泛起刺骨的嘲讽和冷漠,她对上段骁期待关切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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