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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酣畅(1 / 1)

楚清阮急促地喘息着,似乎浑身的血液都瞬间燃烧,面对眼前这称得上诡异的情形,她心中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觉得无比的畅快。

对面的男子咬紧牙关,没有丝毫停歇、没有丝毫犹豫地一鞭一鞭朝着自己挥去。

楚清阮看着段骁愈发惨白的脸色,像是被堵塞许久的大坝瞬间泄洪,涛涛洪水一泻千里,恣意汪洋,又像是骑着千里良驹驰骋在浩荡草原,风驰电掣,快意恩仇。

自从来到京城后,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痛快。

酣畅淋漓。

门外站着的三人,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骇人鞭声,脸色从意料之中的淡定渐渐变成困惑和震惊。

他们素来知道王爷心狠手辣,却没想到竟能狠到这种地步。

这鞭声,鞭鞭到肉,每一声下去,仿佛都看见一处血肉翻卷,深可见骨。

季朔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王爷怎么对着这么个小姑娘都能下得去手?这里面连喊痛的哀嚎声都没有,不会是已经没力气了吧。”

晋祥面色沉重,“王爷上次对着女子这般震怒还是因为那女子将军情卖给北渊,害死我大乾边关千名将士,王爷为了震慑敌军也是未免再有人里通外国,才下手如此残忍,可今日这姑娘能有多罪大恶极?”虽说外室所生之女令人不齿,可终究也不是这姑娘的错。

季阙想起昨日场景,王爷脚步虚浮脸色潮红,甚至对着县主时脸色分外阴沉,他突然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犹豫着说道:“难道她是蓄意引诱王爷妄图刺探军情的探子?”

季朔听到这番话猛地转过头去,额头正撞上季阙硬朗的下颌,他一把捂住额头,连连呼气:“啊痛痛痛。”

晋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季朔深深吐出口气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季阙说这种话,一时太过吃惊了。”

另外两人不想理会不着调的季朔,只面色凝重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季阙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听到了极低极隐忍的闷哼,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

季朔见没人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好奇,这引诱了王爷还能全身而退活到第二日的人,全大乾都寥寥无几。可惜这姑娘一直待在花轿中,我都没见过她样貌。”

“不过可惜了,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姑娘今日怕是香消玉殒喽。”

此时一墙之隔的屋内,鞭子仍在无情地继续挥舞着。

段骁手背上伤口崩裂,鲜血一滴一滴淌了下来,楚清阮心中跳动愈发癫狂,似乎曾几何时她也见过这般鲜血,也曾受过这般苦楚。

两人目光对视着,交缠着,段骁咬着牙一声不吭,唯有脊背不复最初那般挺直,幽沉的眼眸里渐渐浮上隐忍和痛楚。

“啪!”

一鞭击中,段骁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气息已远没有方才那般沉稳,嘴唇干涸发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庞滴落地面,却没有丝毫想要缓一缓的意思。

“叩叩叩。”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段骁停下手上的动作,长鞭染血垂向地面,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

“王爷,孟太医到了。”晋祥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禀告。他听着这屋内鞭声一阵心惊,正巧这孟白敛到了,说昨夜王爷吩咐他,一旦将那西离男子救醒,立刻前来禀告。

段骁却像没有听到晋祥的声音,用手背擦去唇角血迹,漂亮的眼尾不知何时泛起疼痛的濡湿,声音颤抖沙哑,“阮阮,可解气了些?”

楚清阮呼吸粗重地看向段骁,不得不说,她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可这银簪里究竟是藏着多大的秘密,值得段骁做到这一步。

就为了让她消气,便不惜疼痛加身,若不是此刻正在瑞王府中,她真要怀疑这瑞王怕不是个假货。

她正欲福身道谢,却倏然皱起了眉。

段骁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冷峻的眼眸暗了暗,忐忑道:“你还在生气?”

楚清阮婉约的脸庞涌上两抹绯红,讷讷地说道:“手疼,怕是脱臼了……”

大概是今日双手一直被紧紧缚住,方才又错误地用力挥动那沉重的鞭子,竟把手腕弄伤了。她恍惚觉得自己以前似乎也曾伤过手,可她敢肯定并没有,只能把这归结为一时的幻觉。

不过段骁将自己弄的这般狼狈也没说疼,她这个看戏的反而先受不住了,真是有些汗颜。

再抬头时却发现段骁含雾的凤眸不知何时红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幽深而隐忍,像是在看她,却又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段骁心中酸楚似藤蔓般四散开来。

上一世裴华卿怀疑楚清阮偷了她的珍珠烫金牡丹花钗,为了逼楚清阮承认,便把她一只手绑在桌脚,水米不进地绑了整整三日,可楚清阮哪怕奄奄一息也没有承认。

如今想来,裴华卿不过是找个借口折磨她而已。可是她的右手终究是伤了,不仅无法承力每逢阴雨天还会隐隐刺痛。

却没想到重来一世,他竟还是伤了她的手。

段骁慢慢拖动沉重的步伐,自一旁衣架上取过一件龙鳞纹锦的玄色披风罩在身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把疼痛都借此压下,再睁眼时,又恢复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漠,完全看不出方才经历的一切。

“进。”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楚清阮有些好奇,段骁这是知道自己今日会受伤,提前便叫好了太医?

和她想象中的白胡子老头不同,进来的太医年岁并不大,穿了件鸦青色的直缀袍子,样貌周正看着很是亲切。

旁边还站着一位发须微白的老伯,一身宝蓝色的湖绸袍子,是极好的缎子,身躯虽然略有些佝偻却隐隐有股气势。

在两人身后还站着两名气宇轩昂的男子腰间挎着剑,想来应是王府的侍卫了。却不知这两人,正是克制不住好奇想来一探究竟的季朔和被他硬拉进来的季阙。

晋祥自绕过屏风后便震惊地暗暗打量着这屋内的一切,方才好完整的轿子,此刻变成散落一地的木头架子,还有这浓烈的血腥味,方才这屋里究竟是有多激烈。

晋祥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段骁身旁站着的女子身上,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着,苍白面孔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目清绝,双唇微抿,一双眸子更是透亮微冷,似雪中寒梅,清冷坚韧。

饶是他常年在宫中识人无数,却也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

而最令他吃惊的是,这看着柔弱的女子生生挨了王爷一顿鞭子,除了脸色差些,竟然还能站着。甚至他怎么感觉这两人当中,他家王爷的脸色要更差些。

那着太医服饰的青年走到段骁面前,躬身道:“臣孟白敛拜见王爷。”男子气度不凡声音清朗,态度却极其恭敬。

段骁却像是浑不在意,目光从始至终凝在楚清阮身上,沉声道:“孟白敛,这位楚小姐受了伤,你现在便替她治伤。”

孟白敛一脸诧异地直起身,为了替瑞王养身体,他受圣上旨意来这王府三年,瑞王从未传过他一次,他在瑞王府做过最多的事就是替受了重刑的罪犯续命,也因此让他见识了瑞王府私牢里人间炼狱般的惨象和瑞王的骇人手段。

昨夜瑞王审讯那北渊奸细时他就在现场,难以想象那般狠厉阴沉的人,今日却以这般堪称温和的语气让她替一名女子治伤。

晋祥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季阙和季朔,王爷当真是不怜香惜玉,这姑娘哪怕已然是王爷的人,如何能在这许多年轻男子的面前宽衣疗伤。

楚清阮本是垂着眸悄然打量屋中的一切,听到段骁这话也是猝然抬头。

段骁竟让这太医给她治伤?明明他自己才是伤的最重那个。她正想推辞说应该请太医先给段骁治诊治,却猛地惊醒。

也许段骁方才那副忍痛颤抖的模样,只是做出来骗取她信任的。毕竟此刻段骁脸色除了苍白些,看不出其他异样,毕竟她并没有亲眼看到他身后的伤,甚至就连鞭上的血迹也许也只是伤到表皮或者障眼法。

这一切,只是为了诱她心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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