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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20(1 / 1)

“借我家道长?”辛昱汀引李鹤桢落座,眼神示意,就有小子往后院去,“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的?”

“厌胜之术有违天理,就是依着他们口中阴司报应那一套,也落不着个好下场。我是带兵打仗之人,自然不能信这些的。”李鹤桢与他解释,辛二眼皮子撩起,眼底闪过一丝讥诮,面上却客气,“是这个理。”话音即落,卡在这里留了难堪等李鹤桢自己给自己递台阶。

“若我自己,我也省了跑这一趟。”李鹤桢面不改色,摇头做无奈姿态,“实在是长辈所命,不得不依。”

“世伯母怎么了?”辛二坐直了身子,语气也正经许多。

李鹤桢没有一杆子撇净,反是捡了个出丑、却不伤体面的回答:“刘太医来给看过,说是吃坏了东西,也怪我忙于公务,一时不察,叫那些个小妖们猖狂起来。二哥也知道,我母亲面善心慈,莫说是跟前儿服侍的人了,就是路边的猫儿狗儿,她老人家也是不愿伤害的。也是因着这个,才养刁了那些东西的胃口。”

他最后一句故意指了个贪心不足的引子,同为出身世家,后院里一半个刁奴丫鬟生了贼心,偷偷摸摸盗窃府中物件拿出去卖,也是有的,圣上家里还有一二小贼往钟鼓楼矮巷子里那排当铺钻呢,何况他们。

“那也忒大胆了些!”辛二听后厉色,“不要心慈手软,我况事一句,这种逮住了打死也使得,捉一个杀鸡儆猴,以后且断了众人的念想,何况是把手伸到主子跟前儿的。”

平南侯府治家严厉,他家虽有三子一女,却都为一母同袍,府中无有姬妾、姨娘那些,比起永安候府,自然是清净许多。

李鹤桢点头,复将话题拉回,“刘太医的意思是,汤药照吃,只是医病先医心病,我母亲既然信这些,便是给她请个道士去家里做法驱邪,叫她安心也是好的。我知道的道长不多,又不便往石清观去给别人知道,思来想去,也就你们家便宜些。”

“这事儿好办,只是……”辛二朝门口望一眼,收回目光,笑笑道,“一行道长乃我府中贵客,你来请他,我做不了主,还得问一问他本人的意思。”

此时此刻,花厅里二位翘首以盼的一行道长,正狼狈逃至廊柱后面,辛盼珍手持宝剑,一劈砍断了他的道袍。

“非得叫我亲手杀了你,你才知道顺从么?”辛盼珍双手握剑,一步一步逼近,她决眦欲裂,通红的眼圈里挂着泪,愤怒,亦是委屈,“铮郎,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啊,我都为你答应嫁给那姓李的了,你便是依了我,又如何!”

“贫道一行,道友切勿妄言。”一行道长稽首见礼,他的冷漠与疏远,和辛盼珍的激动愤懑做比,更显唏嘘。

“哈哈哈。”辛盼珍大笑,“哼,你非得这么和我生分?那也就别活了,你死了,我也死心了。”她是自小被父母与三个哥哥骄纵长大的,她想要的,无论什么法子,都得得到,她这么喜欢他,可他连名字都不愿告诉她,只这个铮字,还是二哥拿钱从他小徒弟嘴里哄出来的,有名无姓,连个出处都找不着。

“道友!”一行道长高喝,“道友再不把剑放下,贫道就不客气了。”

“好呀,你还手呀,我恨你是个木头!”辛盼珍手上宝剑狠狠刺去,就见一行道长飞步踩上廊柱,自她头顶越过,落在她身后,却在闪身之间,夺得她手中宝剑,“道友还是静一静得好。”

一行将宝剑刺于柱间,没入三寸,剑锋熠熠,发出阵阵嗡鸣。

辛盼珍被吓得跌坐在地,咧着嘴哭,骂他是块烂木头,烂石头。前头传话的小厮跑着来寻人,一行道长稽首作别,唤童儿拿来一身干净道袍,才往花厅去。

“小姐,块起来吧,咱们不要他了,他一个耄耋老头子,又不是什么品貌俊秀的少年郎,撇了也就撇了。”贴身丫鬟上前搀扶,哄着辛盼珍起身,一众人簇拥着,亦步亦趋,也回了屋子。

辛二瞧见一行道长从后边廊子里出来,衣衫齐整,心下也稍稍松了口气,小妹顽劣,今日非要自己哄骗着灌醉了道长,又要撵他出来,辛二也大略猜得到小妹要做什么,偏她一哭二闹,拿着刀还敢抹脖子。哎,家里就这一个心肝肉,胡闹便胡闹吧,好在一行道长品性高洁,定不能叫那小丫头得逞。

“道长,您来了。”辛二少有的用了敬语。

“贫道稽首了。”一行道长不卑不亢,似是无事发生,笑盈盈与二人见礼。见他态度如此,辛二心下更顺,没事儿,没事儿,肯定没事儿。

有求子铜钱那一回,李鹤桢与一行道长也算是旧相识了,将府上的事情略微一说,一行道长便点头应下,“小事一桩。”还转身邀约辛二,“二爷可要同去?”

“这么晚了,我跟着去……不合适吧?”辛二推脱,但有热闹看,他也是愿意的。

不待李鹤桢开口,一行道长就安排道:“无碍,夤夜更深,正是小鬼作祟,二爷不是还念着要看我捉鬼,不如今日一道前往,便是平定无波,也看看贫道的起手把式。”

“这个可行!”辛二跃跃欲试,又看李鹤桢,得他点头,才笑着叫小子们套车备马,一行道长坐马车,他则与李鹤桢两个打马左右。

两家离得不远,出朱衣巷,往西,过高阳书院前门,钟鼓楼对面,拐进一条街,就是永安候府。

三人赶到,这府里的二爷已经身疲力竭,倒在一块平整的地上,牙齿仍旧咬紧,浑身紧绷着发颤。李鹤桢命众人让开一条路,一行道长手持桃木剑,迎面而来,一箭点在了二爷额头正中心的地方。

“娘!”二爷哭腔喊人,张姨娘也吓得两腿战战,“我的儿!”只这一剑,一行道长则笑着避身一侧,同李鹤桢道,“小鬼已除,再去府上太太那儿看看吧。”

众人目瞪口呆,连辛二都怔在那里,不敢动,还来不及反应呢,这就除完了?李鹤桢看了又看,果见李义铭全须全影从地上起来,人也不癫了,嘴里也不乱沁胡话了,莫不是,这一行道长,真有法术?

想及至此,李鹤桢态度更是尊敬,催促着快去大太太那边瞧瞧。

“我要杀人,你们要害我,下作的小蹄子,窑子里的娼妇粉头们!你们……”琳琅几个被押下关去了柴房,李鹤桢吩咐了几个得力的婆子在大太太跟前看着,可她们哪知道大太太没了蒙汗药镇着,会是这般癫狂的模样,狂言诳语,比二爷嘴里说的那些都要骇人呢。

瞧见大爷回来,几个婆子忙到跟前儿见礼,她们松手,大太太没了束缚,反而越发生风。

“还不快把主子送回屋里!”路喜出来呵斥,生怕同着外人的面,大太太再说出些什么惊掉人下巴的言语,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他叫了另一个小厮,两个人架着把大太太送进去,才由丫鬟婆子们伺候。

“叫二位看笑话了。”李鹤桢摇头,客气地和他们二人赔罪。

一行道长倒是个好相与的,出来帮着打圆场道:“邪祟侵沾,言不由己,也是常有的,府上太太的症状,却比府上二爷要厉害许多,只是,却不见鬼祟恶劣,想必应是外因吧?”

“道长明察秋毫!”李鹤桢这回是真的佩服,大太太叫跟前丫鬟下药的事情,他只同辛二模棱两可提过一嘴,这老道进门一眼就看出缘由,不可谓不神,“依您的意思,我母亲这症状,该如何根治?”

一行道长掐诀一算,点头了然:“府上太太这症状,好治又不好治。”他睁开眼睛,看向李鹤桢道,“略微是有些麻烦的。”

“您但说无妨。”李鹤桢忙道。侯爷就要回来了,太太这病好死不死,偏是个胡言乱语的症状,若是叫侯爷听见太太哭喊那些,还不得连根带刨,再挖出老太太的事情,家里已经够乱了,更没那个精力,去翻老旧年的官司。

“贫道算出,府上有此症状的人,应有三位,丑未相冲,是为六冲,子未相害,是为六害,这三人必都是牛、鼠的属相,然症结却不在他们三个身上,得找一个未六属羊的,打发了他,那三人身上的邪祟自然烟消云散。”

“爷,是这样的,二爷属鼠,太太和那位都是属牛的。”路喜在一旁小声道。

李鹤桢吩咐管家,“快去拿花名册来,查一查府里哪个属羊。”管家退下,却听见辛二站在不远处,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声音不大,却也听得清楚。

“未六,属羊,这不是……”

想到这里,他抬头去看李鹤桢,撞见李鹤桢也在看他,辛二有些心虚,冲着李鹤桢笑笑,便不再说话。

不是别人,对上这两样的,就是他妹子辛盼珍。两家才换过名帖,合了八字,辛二知道,李鹤桢心里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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