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样说定了。”虞停鸢干脆利落，一锤定音。说话间，她向他伸出右手，邀他击掌。
顾况迅速收起杂念，大步上前，“啪”的一声，与她击掌立誓。
少女的手指修长纤细，指甲上染有艳丽的蔻丹。离得近了，甚至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只是不知道这香气到底是来自她的手上还是发间。
顾况心念初起，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只是假作外室而已，何必在意什么香不香？
他目光微闪，压下心头的那点异样，匆匆握掌成拳，又快速松开。
虞停鸢没太留意。两人简单合计一番后，她将众人叫过来，重新为他们介绍：“这是顾况顾公子，以后由他担任我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四个字，她有意加重了语气。虽未直接言明，但在场之人，均明白其中的含义。
卫氏姐妹立时流露出了然之色，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动作极小地点了点头。
凌湛是随她们一道来的，闻言却脸色立变，甚至低呼出声：“郡主！”
不是说还要查探一番吗？这么快就决定了？
“怎么了？”虞停鸢眉梢一扬，询问的目光落在凌湛身上。
凌湛嘴唇动了几动，最终只悻悻地低下头，小声咕哝：“没，没什么。”
他无权干涉郡主的决定，可心里到底是不大痛快。这姓顾的，除了长得好看、年轻一些，又有哪里强过他了？竟能得郡主垂青。
顾况认得他，知道他是此前见过几次的凌护卫。想到他帮过自己，便冲他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他自认为友善，不料对方竟冷哼一声，用口型低骂了一句“狐媚子”，迅速转过头去，似乎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顾况微愕：狐媚子？是在骂他吗？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骂作“狐媚子”，也是新鲜。
深吸一口气，顾况快速平复情绪。他对自己说，做人外室，原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他问心无愧就行，不必将此人的话语放在心上。
……
虞停鸢今日新收“外室”，难免准备不足。是以她并不打算在梨花巷过夜，只吩咐王婶，为她准备新的被褥和一些日常用品：“……今天就算了，下次来再用吧……”
王婶看看郡主，再看看顾公子，好一会儿才呐呐地点了点头。
天爷啊，郡主真要养野男人了！
随后，虞停鸢将目光转向顾况，语气明显比平时温柔许多：“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随我一起去郊外打猎。”
——这“外室”可不能藏着掖着，得多带出去转转。
“是。”
虞停鸢笑了笑，轻声提醒：“不必如此恭谨。”
顾况一怔，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才对嘛。”虞停鸢满意于他的上道，“那我走啦。”
“我送送郡主。”顾况应声道。
虞停鸢自然不拒绝，任由他送至门外。
对于今日之行，虞停鸢还算满意。但旁人就不这样了。
一行人离开之际，凌湛故意落在后面，快行几步，拦在即将返回宅院的顾况身前：“顾况！”
顾况停下脚步，抬眸看向他：“凌护卫有何指教？”
凌湛面容严肃，语气微冷：“指教倒没有，只是想提醒你两句。”
“愿闻其详。”顾况拱了拱手。
凌湛紧紧盯着他，双手不自觉握成拳。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容貌俊逸，气质不俗，确实有被郡主垂青的资本。但他心内仍是不服，冷声道：“你不要以为郡主看重你，就动不该动的心思。”
想到那句“狐媚子”，顾况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平静：“什么是不该动的心思？”
“你……”凌湛一时语塞，只说道，“你心里有数。反正，总之，郡主金尊玉贵，不是你这种人能肖想的，你充其量不过是个面首罢了。”
“嗯，我知道了。”顾况点一点头，并不多作解释，似乎毫不在意，心里却倏地闪过一个念头：所以，他和清平郡主之间，是有个共同的秘密吗？
……
凌湛不敢久待，提醒几句后，匆忙转身离去，纵马去追郡主的车驾。
“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虞停鸢知道是凌湛。她掀开车帘，瞧了一眼，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凌湛抿了抿唇，如实回答：“回郡主，属下提醒了那姓顾的几句，要他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他骑在马上，稍稍落后于郡主的车驾，以示身份有别，不敢与郡主并驾而行。
虞停鸢看他神色，猜出几分，哂笑一声：“他是我的外室，什么叫不该动的心思？还需要你去特意提醒？”
不等对方回话，她就又叹一口气，轻声道：“凌湛，你逾越了。”
凌湛心中一凛，立刻垂首：“是。”随后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郡主，属下只是……”
虞停鸢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明日狩猎，你不必跟着去了。好好想一想，错在哪儿了。”
“我……”凌湛呐呐应了声“是”。
其实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心里实在不服气。偏他又不能违拗郡主的意思，只能自己生闷气。
虞停鸢放下车帘，没再理会他。今日在院子里，凌湛的小动作，她佯作未见，已是给他留面子，不料他竟还特意返回去提醒告诫。
——她既已收了顾况做“外室”，那他就是她的人。凌湛这种举动，和排挤内讧又有什么区别？
她待下一向宽仁，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毫无底线。
……
次日用罢早饭，虞停鸢挑选几个好手，又亲自挑了两匹骏马：“走，叫上顾公子，去打猎。”
“郡主，顾公子已经在巷口等候很久了。”绿玉忙道。
“就在巷口，没进来吧？”虞停鸢挑眉，有些意外。
“没有，没有郡主的吩咐，他不敢进府。”
虞停鸢笑笑，没有说话。
她今日要打猎，也不乘坐马车，骑一匹叫作“踏雪”的马，命人牵着“追风”随后。
刚到巷口，虞停鸢就一眼看见不知已等候多久的顾况。
不同于昨日的素服，他今天一身利落劲装，长发绾成髻，整齐地束在脑后，比昨日更显精神。
他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整个人笔直如松。因为马蹄声，他早早就注意到了清平郡主等人，从容上前施礼：“郡主。”
“不必多礼。”虞停鸢手握缰绳，端坐在马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明媚的笑容比晨光更甚。她笑吟吟道，“今天就算了。以后不用到这边来，在梨花巷等我就是。”
想了一想，她驱马近前一些，身体略微前倾，低声说：“毕竟是外室嘛。你见谁家外室直接上门的？”
说这话时，两人离得很近，少女笑语如珠，温热的呼吸近在耳边。顾况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僵，耳朵肉眼可见地变红，蹭的后退两步。
虞停鸢愣了一下，再次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