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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1 / 1)

天幕上不见一片云彩,月华流照如昼,大地上发生的一切都在印照下无处遁形。

自打出了东宫,庄相善一刻也不敢耽搁便直奔鲁王府,只恐去迟一步,失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来到府门前,她连气都没喘匀就翻上了屋顶。正在发愁要一个院一个院的找杨增下落时,突然敏锐地发现远处一个偏僻的别院屋顶上已经埋伏着一个人了。

庄相善平复几息,而后冷静地抽出软剑向人影靠近——她想先直接制住那人再问话。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庄相善已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摸到了他近点,两人之间只剩下五步之遥,电光火石间,那人影竟然猛地转过身,拔剑刺了过来。

庄相善瞬间进入御敌状态,但她只是向后让开了两步,她不愿与这人发生打斗,因为发出声音就势必会惊动鲁王,那今晚偷听的计划就泡汤了。

那人影是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看到庄相善只是避开自己的攻击,也明白过来这不是鲁王府的侍卫。

他再定睛一看,连忙调转了剑锋,单膝跪下抱手行礼道:“庄女郎,恕在下眼拙,刚才一时没认出是您。”

庄相善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眯了眯眼,蹙眉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低着面庞,语气恳切:“在下名叫魏淙,归属于捕雀人,前几日才跟着薛承薛统领和女郎去过城外装鬼之人的住所。”

听他说出关键信息,庄相善这才放下心来,赶忙收了剑,又招招手示意他蹲下说话。

“我们打草惊蛇,这次容不得我不多加小心,偷袭的事,你别在意。”

魏淙弯下腰蹲好,摆摆手道:“不敢不敢。”

庄相善有意缓和气氛,便笑眼看着人道:“你身手不错嘛,竟能发觉我的存在。”

魏淙哑然失笑:“女郎有所不知,正因为我擅长潜行,薛统领才吩咐我来盯梢。女郎才是身手了得,都离我这么近了,我才发现,实在是惭愧。”

二人互相吹捧了两句,紧张的气氛便缓和消散了不少,庄相善看了看寂无人声的院落,轻声问道:“这下面是什么情况?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魏淙答道:“说来奇怪,杨增进府已经好一会儿了,却压根没人来待客,而且,我也是第一回看见宗亲府上竟还有如此破败的别院。”

庄相善细细一看,发现正如他所言,这处院落里草木都枯败了,小池也已干涸见底,屋舍房檐甚至还有了破损,看着并不像招待客人的地方。

她不解地嘀咕道:“这二人倒是有意思,既然深夜相会,想来应当是关系不浅,怎么会选在这种地方?”

魏淙附和地点了点头:“的确奇怪。”

他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女郎来此,太子殿下知道吗?”

庄相善毫不心虚地说“知道”,只在心中暗自偷笑:殿下知道是肯定知道的,至于同不同意自己来就难说了。

房内突然响起了打砸东西的声音,原来是杨增坐不住了,正在屋中大发雷霆,庄相善侧耳一听,便听他大声吼道:“我冒着风险连夜前来,你家主子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屋中只站着一个无比淡定的鲁王府侍卫,他既不说话,也不予理会,甚至还站远了一些。

被三五侍从前仆后拥的鲁王姗姗来迟,他身上的华服十分夺目,在一团黑暗中也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脸上满是不耐烦,向身后跟着的人递了个眼色,那都管打扮的人便立马心领神会地高声呵斥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鲁王府的地界上撒野?”

见到鲁王,杨增大步跨过灰扑扑的门槛,快步走到人跟前行礼问安,鲁王却连看都没看他,只用极其轻慢的语气问道:“这么晚了,找本王做什么?”

鲁王不叫他起,杨增却还是挺直了腰杆,他也不作答,只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站着的人。

鲁王不满地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都是本王的心腹,不用回避。”

杨增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没再多说别的,耐着性子询问道:“杨某今夜去了一趟东宫,从其他几位家中闹鬼的官员口中听说了些事情,又转念一想,便想到自己府上闹鬼时忽略的一些细节。杨某来是想问问,闹鬼一事中是否有八殿下的手笔?”

鲁王毫不掩饰地嘲讽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来?”

杨增亦是冷哼一声:“我不过是问问,八殿下这么激动做什么?”

鲁王目中猩红,而神情戏谑,嗤笑道:“是又如何?杨增,既然你自己找上门来,那你就给本王听好了。以前算本王打发要饭的,从今日起,你别想着再从本王手里要走一文钱,以后见到本王也要躲远些。胆敢再来招惹,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增很是不屑地轻轻一笑:“八殿下就不怕我把那样东西交给东宫?”

他毫不退让地瞪着鲁王,鲁王则强压着怒火上前一步,抬手拍了拍杨增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道:“从你选择用那封信要挟本王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若是捅出去,那本王受了多少罚,少说你也要承担七分。”

见对方是这个态度,杨增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干脆抖抖肩膀,又拍了拍本不存在的灰,不急不恼地说道:“八殿下是什么意思?莫非要和杨某鱼死网破?”

鲁王负手而立,怒不可遏地骂道:“你也配和本王说鱼死网破?区区一个从六品,找人参你一本,你就得给本王麻溜儿地滚出上京城。”

杨增退后两步,扬起手似乎是想指人,只是还没等下一步动作,旁边一个侍从就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放肆!”

鲁王更是直接往他腹部踹了结结实实的一脚,下令道:“别伤着脸,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听得差不多了,庄相善不愿再看眼前这出闹剧,便压低声音对魏淙道:“辛苦你继续盯着了,我先回去将刚才听到的事告诉殿下。”

夜色深浓,庄相善推门而入时,清浅的月光照进有些昏暗的殿中,班绍还坐在刚刚的那个位置上,连茶盏的位置都没有移动过,跟她出去之前一模一样。

等到人平安归来,班绍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面上仍板着脸训斥道:“庄九,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庄相善嬉皮笑脸地走到他面前,收敛起脾性,异常恭顺地说道:“殿下别生气,我带回了你想知道的消息。”

班绍艰难地错开眼,端起杯盏才发现茶早就喝光了,只得哑声唤人添水。

“都看到什么了?”

庄相善把刚刚小院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班绍听完,面色不善地轻轻一笑:“竟还跟东宫有关系。”

他一边思忖,一边出声说道:“如此说来,杨增手有鲁王的把柄,而且这把柄还留下了实物证据。而这也是鲁王策划闹鬼的起因,但现在这二人闹掰了。”

庄相善想了想,面色凝重地说道:“听鲁王的意思,他似乎不再受杨增钳制了,真不知这鬼还要闹到什么地步他才肯收手。”

她也不等班绍开口,便自顾自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此前的宫宴上,我也曾与鲁王殿下见过几面,那时看他不过是觉得他年少气盛,今天却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他身上挥之不去的浓重戾气。身为皇子权势滔天,可以纵情寻欢作乐,本该体恤苍生,他却无怜悯之心,真是令人胆寒。”

班绍定定看了她半天,直切要害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还会有人因此亡故?”

庄相善重重地点了点头,班绍肃正面色,承诺道:“本王保证不会再让他伤害百姓,也会尽快处理好此事,你不必太过操心了。”

庄相善对上他认真的视线,勉强勾了勾唇角。

班绍不忍看她为此愁眉不展的样子,便岔开话题道:“庄九,眼下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你可别忘了。”

庄相善面露迷茫:“什么事?”

班绍的语气自然而然变得轻快起来:“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再过五日便是本王的千岁宴了,你可备好贺礼了?”

庄相善微微一愣,颇有些无奈地笑着说:“这是自然。”

班绍显然有些意外,神情滞了一瞬才说:“往年不是说本王什么都不缺,每次准备贺礼都要耗费不少心神吗?怎么今年一声不吭,反倒已经准备好了?”

庄相善正想解释说今年不一样,今年是自己按计划离开上京前,陪他过的最后一年生辰,便早早想好了要送什么。

然而话已到嘴边,面对人略带期待的眼神,庄相善鬼使神差地把后话咽了回去,佯做无事发生似的笑着:“殿下不用听那些车轱辘话了,难道不是好事吗?”

班绍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觉夜深,万籁远走,只剩月色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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