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展还没来得及反应，何苗先一巴掌拍到男人肩膀上。
“干什么！给我耐心点！”
男人撇了撇嘴。
魏展抿了抿唇，拿起那张身份证。
韦海林。
和何苗同岁。
青溪本地人。
开完户，韦海林给了魏展另一张卡。
有了之前何苗的警告，这次卡是好好放进收银槽的。
“300万，存到刚开的那张卡里。”
魏展盯着收银槽里那张卡，唇角绷得笔直。
何苗她，找了人来帮他做任务吗。
一个喜欢她的，别的男人。
300万可不是小钱，这个人一来就直接帮他把这一旬的任务做完了。
他是不是该好好谢谢她？
魏展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把这笔业务办完的，他只记得何苗很开心，表情似是做成了一件大好事。
两人离开前，她还跟魏展说“我们在家等你哦，晚上一起吃饭~”
还要一起吃饭？
他第一次这么不想回家。
住在同一个门里，再怎么拖延也逃不掉。
回到家，自己早上为何苗敞开的房门，现在她已经替他关上了。
楼上的门开着，传出何苗和韦海林的说笑声，有饭菜的香味飘出来。
魏展站在门外，觉得脚跟灌了铅似的沉重，连抬起来都困难，甚至跨不过这个两三厘米的门槛。
何苗隐约听见了大门的动静，却不见人上来，于是下到楼梯拐角，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他。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她朝他招手，“快点来吃饭啦，让你尝尝大厨的手艺。”
魏展勉强扯了扯嘴角，跟着何苗上了楼。
韦海林正叼着根棒棒糖，站在窄窄的灶台前炒菜。
何苗跟他介绍，“我朋友韦海林，以前是做厨师的，做菜可好吃了。现在自己当老板开店，一般人都吃不到他做的菜了~”
魏展看过去，光是看他颠锅的姿态都能看出专业的影子。
韦海林闻声转过头，对上魏展的目光。
“这么晚才下班啊。”他挑了挑眉，“辛苦了，弟弟。”
……弟弟？
是弟弟没错，30岁的人年长他八九岁，叫他弟弟再正常不过了。
可他不太想答应。
“工作就是这样，也没什么好辛苦。”他转身脱下双肩包放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先道了谢，“今天谢谢你。”
“你谢苗苗吧，她找我念了一整天。”
……他也叫她苗苗。
那个瑶瑶，也叫她苗苗。
他抬眼看向何苗，语气乖巧，“谢谢姐姐。”
韦海林瞥了他一眼。
人前叫姐姐，这还是第一次。
何苗很受用，眼尾弯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爱不释手捏了捏他的脸，“介绍你们认识是想方便你们之后业务来往，我跟他说好了以后每个月去你那里存钱，你可以少扣点工资啦。”
魏展努力笑得开心，“嗯。”
在何苗的见证下，两人加了微信，交换了电话号码。
四方形的餐桌靠墙放着，剩下三面，刚好坐下他们三个人。
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香气诱人，卖相也很好，何苗吃得津津有味。
魏展戳着碗里的米饭，回想自己和何苗每次点外卖的时候，她好像都没有吃得这么开心过。
她喜欢吃家里自己做的菜吗？
他也会做菜的啊。
虽然可能……确实比不上专业厨师的味道。
韦海林拿了只油焖虾剥，“你这灶火太小了，影响我发挥。”
何苗嘴塞得鼓鼓的，囫囵地回话，“公寓楼的厨房都这样，将就吧大厨，我吃着很好吃啊。”
“啧，不知道你平时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剥好的虾也放进了她碗里。
何苗似是习以为常，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我平时吃的东西哪能和你的手艺比啊~”
“都跟你说了，平时不想做饭就来我家吃。我妈前两天还跟我说好久没见到你了，让我叫你来吃饭。”
“你家离我这那么远，谁有空专门跑过去吃饭。”
魏展筷子攥在手里，突然就没了胃口。
就在昨天，他还觉得他在何苗那里应该有那么点特殊。
所以他以为的，她对他更信任亲近，也不过是他的错觉吗？
还是说她对每个人都可以这么亲切？
就像她张口就来的那些漂亮话，与其说是她感情的表达，倒不如看成是她的一种习惯罢了。
韦海林对魏展开口：“虽然没有900万那么多，但每个月至少300万还是有的。剩下600万，你自己再努努力。”
魏展回过神来，只觉得饭菜有点噎人，“……好，谢谢。”
何苗撺掇他，“你们那有什么基金之类的，也可以让韦老板买点。”
“没关系的，基金营销一般不会扣工资。”
“但卖了肯定有绩效吧。”何苗说，“反正韦老板有钱，买点理财产品就当投资了呗。”
韦海林嗤笑了声，“你可真行啊，逮着我一个人薅是吧。”
何苗是真的在帮他想办法。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有种隐晦的难堪。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魏展觉得自己总要做点什么，于是抢着把碗洗了。
韦海林在一旁问也没问直接打开了何苗的冰箱，收拾了半天，把一些不新鲜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过期的酸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剩一半的气泡水，焉掉的青菜，吃了半袋的面包，因为懒得剥于是一直放到干瘪也没吃的石榴。
“明明不吃，还买这种东西放着干嘛？”
魏展闻声偏头看了一眼。
嗯，这石榴是他买的。
“你以为东西放进冰箱就永生了吗。”韦海林语气里都是嫌弃，“我要不来，不给你收拾，你准备在你冰箱里搞一些活化石？”
何苗也不反驳，笑嘻嘻地敷衍他，“韦老板辛苦了~”
韦海林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样子哼笑了声，“你的事情我哪敢说辛苦。”
“也不知道是谁跟我客人抱怨等我几个小时。”
“发发牢骚不行？你哪次大晚上下班不是我接的。”
魏展听着两人说话，默默把洗干净的碗放进柜子，觉得自己呆在这似乎非常多余。
正想着怎么不突兀地离开，何苗先开口了。
“饭也吃了人也认识了，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啦。”
“用完就扔啊。”韦海林冷笑一声，“不愧是你，何苗苗。待在这碍着你了是吧？”
“你也该习惯了~”何苗顺手把收拾好的垃圾递给韦海林，“不送你了，慢走。”
韦海林接过那袋垃圾，也懒得应她，看了一眼魏展：“有任何事直接联系我。走了。”
魏展愣了愣，下意识点头，“……好。”
韦海林走了，何苗瘫在了沙发上。
“我没告诉他你住楼下，还好他懂事，让走就走了。”
他住楼下是什么非要遮掩的事吗。
魏展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韦海林临走时像是在叮嘱他什么似的，心里冒出一股莫名的火气，舌尖顶了顶腮帮，“他和你关系很好吗？”
凭什么一副家属姿态来交代他？
“是啊关系很好，我们很熟。”
火气瞬间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熄。
很熟……是多熟？比自己和她还要熟吗？
也对，连韦海林的妈妈都认识她，叫她过去吃饭来着。
她才过来青溪四个月，是什么时候、怎么认识韦海林的呢。
有钱有闲的饭店老板，还和她是同龄人。
魏展从读大学开始在青溪待了四年，认识的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法帮他做完一旬300万的任务。
如果是韦海林的话，就能给何苗回礼很贵的礼物，也能经常抽时间陪她。
长相也是很客观的帅，就是个子比他矮一点……不过青溪这边人普遍都矮，韦海林算高的了。
这样看来，自己好像也就只在身高上强一点。
或者或许年轻也算优势吗？
他突然有点迷茫。
何苗身边的人这么优秀，她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呢。
他能被她偏爱多久呢？
“你要是喜欢吃家里做的菜，”魏展咬了咬唇，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也会做菜的。你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
“……怎么突然想起做菜了。”何苗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想吃什么你都会吗？”
至少普通的家常菜他都能做。
魏展正准备答话，手机响了。
【韦海林：下个月的300万月初存】
【魏展：好的，谢谢】
【韦海林：你应该知道我是看苗苗的面子】
【韦海林：既然她现在选了你，你就好好照顾她】
【韦海林：她很懒，生活也不规律】
【韦海林：好歹她吃饭的时候给她做点她喜欢的】
魏展拿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输入的光标停在对话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是对的。
对面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复。
【韦海林：她有任何事情你搞不定，都可以联系我】
【韦海林：辛苦了，弟弟】
魏展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机。
原来韦海林刚刚说的“有任何事直接联系我”是这个意思。
“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
“奶油……炖菜？”
何苗趴在沙发上支着腿，欣赏魏展明明没听过还要强作淡定的表情。
“嗯，会做吗？”
他想起自己生日的时候何苗给他买的蜜瓜蛋糕，上面那一圈圈松软甜美的奶油。
奶油怎么炖菜？
“会。”
他答得斩钉截铁。
“那我们今天就吃这个吧。”何苗坐起来，“现在去买菜～”
“……好。”
昨天刚夸下海口说何苗想吃什么自己都能做，今天何苗立马给了他一个他甚至无法想象做法和味道的菜名。
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没空去查个菜谱。
他硬着头皮和何苗出了门。
如果是韦海林，这道菜肯定会做的吧？是专业的厨师来着。
他什么都比不上人家，没有人家有钱，也没有车，没有时间，现在连做道菜都比不过。
何苗会不会觉得他很没用。
会不会有一天就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