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芜并不紧张，程眉肯花时间跟她解释检测报告，显然是有拉拢意向。
异能倾向没优势，她就换个着力点。
辛芜点了点表格上方，一长串鲜红的问号格外醒目，她虚心请教：“这里的异能等级又是怎么回事？”
程眉坦言：“我也不清楚，你每种倾向的数值都很高，不，是最高值，说明你确实有异能，如果你想弄清自己身上的谜团，异能孵化学院是你最好的选择。”
辛芜压下欣喜，脸上只有惊讶，“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异能孵化学院？”
程眉却陷入沉默。
半晌，她说：“全识向异能没法在学院入学，我只能保证会尽最大努力查明你异能的问题。但你情况特殊，我可以申请特招生试试看！”
原来招揽她是为了研究。
“程眉！”不远处的军官发现猫腻，怒吼一声小跑过来，“你怎么能偷跑呢？再怎么说，这小姑娘也该归军校！”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程眉，瞬间开启战斗模式，“张口就来？她异能等级还没判定，怎么就归你们了？军校对异能的研究了解比得过学院吗，你这是误人子弟知不知道？”
浓眉大眼的军官被怼得涨红了脸，笨嘴拙舌地争辩：“她全识向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们教学重心一直在开发异能上，把她要过去才是耽误她！”
“别胡说，我们都是因材施教！”程眉仗着性别优势，拉起辛芜的手，“军校侧重体能和武器、机甲这些外物的训练，你既然来做异能检测，心里一定是有偏向的。”
无谓的唇枪舌剑持续了好一阵子，辛芜被吵得脑仁疼。
“我得回去考虑考虑。”
如果两人不尊重她的意愿，甚至要强行带走她，证明她的处境依然堪忧，辛芜不会坐以待毙。
“没问题。”程眉抢着说，“我回学院就给你写申请。”
军官抓紧机会：“军校承诺你学费全免，明天就可以入学。”
辛芜放松下来，探寻的目光转向程眉。
程眉咬咬牙，“学费问题我会一并列入申请里。”
一波三折的异能检测告一段落。
军官和程眉都跟辛芜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不欢而散。
辛芜也从组长手里，得到一份自己的异能检测报告。
从检测室出来，辛芜回休息区找唐黎明，他等得头发都要白了。
“你再不出来我以为你被解剖了呢，别人检测十几分钟就结束，你这都要到中午了！”
“出了点小状况。”
辛芜话没说完，唐黎明就收到同事的消息。
“你还真检测出东西了？”他诧异不已，“军校招生办的主任，让我把你劝进军校呢。”
唐黎明拿过辛芜的检测报告扫了眼，表情极其精彩，从疑惑到震惊，再从震惊到茫然。
“看出什么来了？”辛芜问。
唐黎明像是拿着烫手山芋，赶紧把检测报告塞回她手里。
“看出来你饿了，走，回去前请你在主城区吃顿饭。”
…
辛芜下午才回到疫苗中心。
蒋驰风已经收队，只有两队驻守的军官在，看来她的嫌疑洗清了。
负一层需要整修，好在这批测试者死的死，伤的伤，不需要腾出地方安置，只剩辛芜这颗不伦不类的独苗。
吴教授要处理的工作太多，没时间见她。
辛芜找回三楼那间闲置的办公室，折叠床还在，过夜不成问题。
她坐在办公椅上，长出了口气，整理思绪。
军校当然不在考虑之列，进入异能孵化学院，被认可为异能者，既是她擅长的领域，又能让她在异世界的路好走许多。
为什么不干脆脱离人类社会，离开末日堡垒，向外探索？
辛芜生出这个念头，很快又被自己否定。
不现实。
她对异世界人类掌握的科技，创立的文明一无所知。
身为外来者，没有本土生物的优势，没有人力物力，无论是想寻找返回阿尔亚大陆的方法，还是从零开始复刻她的魔物帝国，统统都是异想天开。
末日堡垒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人类社会，她可以从中汲取很多现成的东西，力量、财富、权柄与地位。
如果只是安稳地活着，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来都来了，总该往顶峰爬爬看。
辛芜想通这些，顿时感觉前路明朗不少。
她没急着联系程眉，下午的时间在利用手环恶补异世界常识中度过。
晚上有善良的工作人员给她送来一份员工餐，吴教授像是在置气，一直拒绝见她。
辛芜倒是理解老头子为什么生气，疫苗中心花钱“买”下她，还被讹着出了异能检测费，最后却是给军校和学院做嫁衣，任谁是中心负责人，应该都开心不起来。
今晚也加派了巡逻的军官，注定她与污染原液无缘。
辛芜打算早点睡觉，手环突然震动个不停，是程眉邀请她视频通话。
怎么这个时间联系她？
她等了几秒才接，弹出的虚拟屏幕上，程眉脸颊绯红，看背景应该是在她的住所。
“晚上好辛芜，你在哪儿呢？”
“基因型疫苗研发中心。”
“哦哦，瞧我这脑子！”程眉一拍脑门儿，“我有事跟你说，说之前你先给我个痛快话，到底是想进军校还是我们学院？可别说你还没考虑好啊！”
她说话口齿不清，语调激动，嗓门也比上午大，像是醉酒状态。
辛芜向她确认：“程老师，您现在清醒吗？”
程眉揉揉额角，认真回答：“是喝了点酒，意识还是清醒的，你放心。”
“好。”辛芜顿了顿，没有半点扭捏，“我想进异能孵化学院，以学员的身份。”
程眉咧嘴笑起来，“就等你这句话！说实话，我特别好奇你会觉醒出什么异能，简直像开盲盒一样刺激……算了，以后再说，咱们先说正事，七区区长家的易小少爷你知道吗？”
小少爷？
“今天在检测中心好像见过。”辛芜不确定她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对对对。”程眉连连点头，“他就在你前面检测，你见到的应该就是他。”
辛芜问：“他怎么了吗？”
“他……”程眉卡住半天，重新组织好语言，“他比较有天赋，可惜异能等级不够入学的门槛，院长决定把他特招进来，我趁机把你的情况也跟院长说了，你猜结果怎么样？院长同意把你俩一起招进来！”
如果辛芜真的只有17岁，或许听不出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异能等级不够，哪里来的天赋？
但院长说他有天赋，他就一定有天赋。
把小少爷单独特招进学院，难免惹人非议，有辛芜作伴就名正言顺得多，小少爷的区长父亲脸上有光，孵化学院的院长公正不阿。
外加辛芜离谱的检测报告，入学后可以分走大半的注意。
不如说她是去给小少爷当伴读。
想必程眉这顿酒，也和小少爷的入学事宜有关。
“真的？”辛芜调动情绪，看起来格外兴奋，“太谢谢您了程老师！”
程眉乐得更欢，“不用不用！还有学费的事，院长考虑到你的情况，答应免除你第一年所有的学杂费。”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辛芜眉眼弯弯，笑起来煞是好看，“可是中心吴教授那边我该怎么说？”
“你说吴以东？不用管，我会跟他说。”
等对面挂断了视频，辛芜嘴角慢慢回落，脸笑得有些发僵。
程眉说明早八点会派车来接，她有什么缺的，等到了学院再置办就行。
辛芜翻找出手环里的余额。
唐黎明给的一千，加上小少爷贡献的四千，共五千新币。
在七区，广告里的新款义眼售价六万多新币，唐黎明请她吃的一碗馄饨卖五十多新币。她这点钱在主城区，也不知道能置办多少东西……
翌日清早，辛芜被七点的闹钟吵醒，
她照旧在洗手间洗漱，七点四十便下楼等待。
军官核实过，确定真是孵化学院要来接人，立刻放行。
正门外值守的几个军官啧啧称奇。
“不得了不得了，鸡窝里还真飞出金凤凰了！”
“你说话可够难听的，那叫鲤鱼跳龙门。”
“这姑娘我记得，测试的时候老李还想把她引荐给军校，没想到人家自己有出路。”
“都说军校和学院平权，但学院每年就招三百多人，可比咱军校难进多了。”
……
辛芜站在晨晖下，对身后的溢美之词充耳不闻。
上次她从这些军官嘴里听到的还是“短命鬼”，时隔两天就成了“金凤凰”，见风使舵是人类的本性。
八点整，一辆黑色悬浮车从天而降，车身线条流畅，富有设计感，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悬浮车停在离地20厘米的位置，车门自动开启。
来上班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或错愕，或艳羡。
辛芜面无表情地坐进车里，发现前面竟然没有驾驶员。
“预备学员辛芜，早上好。”车门关闭，车内响起柔和的机械女音，“安全带位于你右手边，请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
辛芜摸索到安全带，研究半天。
“安全插扣在你左手边。”
辛芜：怪智能的。
她成功扣好安全带，车子平稳上升，疫苗中心的三层小楼从上面看显得更加寒酸。
悬浮车与灰色的边缘区背道而驰。
“你有任何不适请随时告诉我。”
“好。”
离开边缘区，空中的悬浮车逐渐多起来。
辛芜问看不见的驾驶员：“要去主城几区？”
“异能孵化学院位于第一城区。”
一区在堡垒正中间，需要穿越其他主城区到达。
悬浮车进入第一城区前，提早改为地面驾驶模式。
检查卡口前面大排长龙，不仅有各种扫描和监控设备，每辆车都需要打开车门，持枪的军官仔细检查完才准通行。
是七区没有的阵仗。
悬浮车缓缓驶过卡口，由于禁止车辆悬浮驾驶，地面车道更加宽敞，建筑风格也与七区截然不同，楼体方方正正，没有过多浮夸设计，更显庄重典雅。
辛芜指着正前方最为气派的一幢楼问：“那是什么地方？”
“元首的办公机构。”
怪不得卡口盘查得那么严。
辛芜收回目光，“还有多久到学院？”
“将于2分13秒后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