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霸凌
艾黎心头开始发痒，她总是对这位神秘的许总充满好奇。
所以回复：【那我去。】
她火速洗脸刷牙，换好衣服，出门前为了保暖还特地戴上帽子。出酒店时，她通过衣服和发型辨认出，是剧组的摄影助理小楠站在道具车前等着她，远远就对艾黎招手，“梨梨！上车，咱们去吃饭。”
艾黎点点头，小跑几步，“小楠你是来——”
他一身青春洋溢的运动服，双手放在口袋里，“专门接你的啊，我们都知道拼命三娘病了，当然要照顾你了。”
面对小男生突如其来的关心，艾黎有些不太适应，表情不自然的笑笑，“那好，太谢谢你了。”
小楠绅士的为她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目光跟随艾黎，“请。”
“谢谢。”
两人并排坐在车里，艾黎十指交叉看前面被车灯照亮的道路，“小楠，你以后叫我艾黎或者拼命三娘，我完全接受，梨梨的话就算了，有点不太适应。”
小楠并没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依旧说：“没有啊，我觉得这么叫你很可爱。”
艾黎：“可是，”
“你真的很可爱。”
艾黎把头转向一方，心里有点无语。
路边不断倒退的树木一颗接一颗，窗户倒影她侧脸的轮廓，她开始觉得分秒难耐，这条路好像走不到尽头。这时候，她莫名其妙陷入对许纪的回忆中，他开车送过她两次，他们的侧脸也在玻璃上虚晃晃的重合，但他好像从来没有叫过自己梨梨。
忽然，车来了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艾黎猛地往前一倾倒，从回忆中快速抽离。她心脏不分节拍的狂跳，在座位上大喘气。
小楠也吓坏了，盯着前面的树，“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见前面有树。”
她在恐慌中刚回过神，“盘山路的树一旦撞上去，咱们掉进悬崖，就都没命了。”
小楠连连说了好几声抱歉。
“你可以和我助理学一下车技。”
说完她就开始奇怪，怎么今晚总拿许纪和其他人比。
小楠一边道歉一边把车慢慢停在饭店前的车位里。
饭店名字是聚福楼，一共三层新中式建筑，可能是拍摄地点改造的，房檐翘角上挂满八角宫灯，最顶上一排红色楷体大字在晦黑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黎宁订了三楼的包间，艾黎和小楠进去时，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转盘上摆了几盘凉菜和三瓶果汁，剧组工作人员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有些人开始起哄：“可以啊，很般配的两个人来了。”
“全场最佳。”
小楠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艾黎，“哪有哪有。”
“诶呀就是嘛，快别狡辩啊。”
“我们都看在眼里啊。”
艾黎给在座的都打招呼后，坐在许潘潘旁边。
许潘潘给她倒了杯温开水，“你不舒服只能喝这个了。”
艾黎双手捧着杯子，刻意躲避小楠目光，战略性喝水。
对面的李拉鄙夷的看着小楠，小声喃喃：“抢我大哥女人。”
黎宁看向她，“这家饭店是小楠执意要来的，本来我们打算去吃重庆火锅，小楠第一个站出来说，艾黎生病了不能吃油腻辛辣的，所以我们全组都来吃广东菜。”
艾黎受宠若惊的站起来，端起杯子一口闷，“谢谢大家，我以水代酒。”
“好了好了，都是同事，互相着想。”
大家说说笑笑，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剧组的氛围特别友好。
菜慢慢上齐了，果然都很清淡，还有广东特色火锅打边炉、潮汕牛肉火锅，味道鲜美。
饭吃到一半，艾黎有些差异，凑到许潘潘那边小声耳语：“不是许总八卦么？哪去了？”
许潘潘身体后仰，满脸无辜的摊手摇头，“不知道啊。”
“啊——我知道了，你那天在化妆间外说的什么没男朋友没前任，不会就是跟他们沆瀣一气撮合我和小楠吧。”
许潘潘眉毛抬得老高，“怎么可能，是另一个男人，你绝对认识，你绝对喜欢过。”
啊？还有这号人？艾黎陷入沉思。
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谁啊？”
许潘潘佯作神秘姿态噤声，“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拍完这部戏你就知道了。”
艾黎正捏着下巴思考，小楠就说：“许宁尘最近也没什么黑料了，看来他低调很多。”
这句话打断了思路，艾黎问：“难道现在还有黑料？我只在两年前的论坛上看过。”
提到许宁尘，除小楠外全桌的人脸色都变了，尤其黎宁，假装咳嗽几声让小楠不要祸从口出。
但小楠满眼清澈的愚蠢，好像是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警觉的说：“他喜欢潜规则，大老板你懂的，尤其星城这种几乎能把娱乐行业垄断的，哪个女明星想大红大紫，得先上他的床。”
许潘潘：“诶诶诶，不懂别瞎说啊，你吓着我们梨梨了，她就是星城的你不知道么，至今好端端的呀。”
小楠摆摆手，“那是她还没走红，许总不睡没名气的，你知道那个周敏不，她为什么能成功转型，四十岁做医美演偶像剧，你品，你细品。”
“不是，你这就离谱了啊，许宁尘连姐姐都睡？”
“不然呢，就像集邮一样呗，各种类型体验一遍。”
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艾黎脸色变白了，手指捏紧玻璃杯，掌心出了层细密的汗。
许纪说要捧红她，他还是许总弟弟，难不成他俩根本是一伙的？许纪最终目的只是为了降低她防备，让她走上被徐宁尘潜规则的不归路？难道每个女演员都是这么过来的？深入想一下简直细思极恐。
底下人也开始小声八卦，最终被黎宁严肃制止了：“大家好好聚个餐，造什么谣？小楠，你别吓唬艾黎，敢背后说许宁尘，你不想在圈内混了？”
小楠低下头，默默吃饭。
李拉再也看不下去自己老板被毛头小子造谣，划开手机发微信。
辣条：【哥，你情敌是个臭小子，他还在艾黎面前造谣。】
【他说你是潜规则的人渣。】
【他想追嫂子】
【我看她已经不高兴了，你快来吧，就算你有马甲也不行，将来怎么办】
许纪秒回。
X：【？】
【饭店位置发给我。】
同一战壕下，李拉立刻共享了位置。
————
自从听说这个消息，艾黎后面再没有好心情吃饭，胃里像是塞满石头，沉甸甸的难受。
也再没说过一句话，没看小楠一眼，情绪格外低落。
大约晚上九点多，大家吃完准备离开，人们陆陆续续走出饭店，只有她一个人还拿着筷子坐在原位。
包间里还剩许潘潘和小楠。
许潘潘：“梨梨咱们走吧，怨我怨我，是我非要让你来的。”
艾黎终于抬头，“没事潘潘，我再休息一会，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她起身拉着许潘潘走到门口，“潘潘不早了，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小楠说。”
许潘潘以为她要和小楠说的是情感问题，于是比了给加油的手势后就离开。
最终，房间只剩他们两人。
艾黎关门后，语气不太平静：“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楠眼神飘忽，略微停顿了下，“我之前还做过狗仔。”
“做过狗仔，那你知道他长什么样？你都拍下来了？”
就算艾黎连连逼问，小楠也依旧底气十足：“没有，但我只要见他一眼，绝对能认出来，我还想着把他黑料全部抖在网上，这么一来我的粉丝也能涨涨。”
听到他这么有底气，艾黎莫名恼火：“你没证据造什么谣，做过狗仔很值得炫耀？这个职业很光荣吗？偷窥别人隐私你说这是职业？！拿别人的八卦当谈资你信口捏来，你到底什么目的。”
艾黎彻底忍无可忍，说到最后甚至气息不稳。她也怀疑，也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无法控制，此时难受至极，胸腔憋闷像是被许纪背叛，但又委屈的怨怪小楠这个发现者头上。
小楠脸上的表情冻住，显然被这样的艾黎吓坏了，但愣了几秒也对艾黎大喊：“你丫神经病吧！你要被睡了我好心提醒你，冲我发什么烂脾气，到头来我他妈里外不是人！”
他皱眉的模样很吓人，一边说一边渐渐朝艾黎逼近。
她像是小鹿嗅到危险，连连退步，一步又一步，直到脚跟顶在墙角，退无可退。
小楠拿出衣服里的微型相机，用两指夹着，“对，我就是狗仔，就要跟踪你，怎么了？被我跟踪是你的荣幸，以为我真喜欢你这种货色的糊咖？还是照照镜子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你不会以为自己很漂亮很有魅力吧！”他上下打量着艾黎，“比起车模你身材不行啊，不要太没脸，别太自以为是，我听说你不是正常人，有怪病，是个另类。”
即使艾黎脸色苍白，而他还在喋喋不休。
“你不会从小到大都有病吧，你到底什么病。”
“难道是人格分裂？”
语言的攻击最为致命，艾黎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软，心慌气短手脚冰凉，大脑混乱好像又开始发热。她的心脏跳得混乱，所有血液上涌，冲到脑子里让人头晕。
眼前的视线又开始模糊，小楠的脸彻底变成恐怖片中的无脸男，眼眶一酸热浪袭来，泪水不值钱的从中流下，包间内好像被水浸泡，形状如波浪般晃晃荡荡。
他冷笑一声，举起相机与她脸齐平，“好了，看来我老板猜的没错，你是真有病，我一会打开相机拍你，明天就能上热搜。”
不能被他拍下来，不能让别人知道。
艾黎心里反复着这两句话，往前冲几步伸手抢夺小楠的微型相机，可却被他闪开，扑了个空，她踉跄着险些摔倒。
小楠的语气中暴露出本性的险恶，讥讽嘲笑：“如果我要是你，就靠炒作自己有病卖惨博眼球——但你现在这样，啧啧啧，原来脑子也有问题。”
“我给你录制一段视频，然后让人查查，你到底什么怪病。”
艾黎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听着字字句句，如同石头朝自己砸来，像从小到大的那群人，只会给自己带来伤痛，他们趾高气扬，而自己沉默卑微。
昔日的话重新被忆起：
“你很高冷啊！”
“谁来主持公道？”
“他确实这样骂你。”
“那你呢？没人要了吗？”
“你妈妈怎么还出手打人？”
艾黎努力直起腰，让自己站得笔挺，把被人踩碎的尊严重新拼接成傲骨。
尊严是多么重要，她不想再丢掉了。
砰——门被人从外踢开，重重打在墙面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进来，动作太快她没看明白，小楠就已经被这个男人反手压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