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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甜白野格(1 / 1)

中午过后,酒吧顾客渐多。

其中不乏慕名而来的尾音粉丝,年轻女孩子结伴至此,在前台取走尾音的周边明信片后,同舞台边的阿芙洛狄忒神像合照。

三杯果香沁人的鸡尾酒端上桌面,杯上凝着雾气,都是尾音曾在微博发过的特调。

品尝、拍照、打卡。她们表达喜欢的直接方式。

江浸月在暗处招手,让侍者给那桌的女生赠了水果拼盘。

和季盈从酒吧后门离开,江浸月开车回家。

微博上,关于那条出轨八卦的实时热度不断上升,江浸月除了发条微博含沙射影,没真打算在这种时候露面。

打开家门,江浸月将车钥匙放在玄关柜上。

患病的幼崽还孤单卧在猫笼子里,没有一点声音,与光线所照不到的昏黑角落对望。

客厅开了灯,江浸月走近,小猫回头望过来。

褐色的猫瞳,寂静无声,凝视着她。

久看之后,显得可怜。明明没有表情,眼神却是无端令人心碎的压抑。

江浸月接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终于别开了脸。

猫无法理解人的感情变动,注视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远去,又走近。

她去而复返,手里端着碗新的凉水,又撕开新一袋湿猫粮,一同放进猫笼里。

喂了几次猫粮,小猫大概是认得江浸月了,没有前两天那么怕生,很乖地埋头,去吃碗里的食物。

下午,江浸月提前去了健身房,回家时天染上暮色。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季盈为她准备好了酸奶麦片代餐,坐在客厅茶几前的地毯上等她。

江浸月用干发帽裹好未干的头发,盘腿在地毯坐下,陪季盈在平板上看探案解谜相关的综艺。

六点五十九分,季盈的手机上,闹钟响起。

“你要干嘛?”江浸月一口酸奶还没吃进嘴里,便抬起眼,问道。

“快快快,快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别吃了。”

江浸月看季盈手忙脚乱地关掉闹钟、切出综艺、点开微博里某位歌手的主页。

直播间倒计时,数字一秒一秒在减少。

“你干嘛?”江浸月重复。

“嘘!”季盈拿走她手里的勺子,帮她移开玻璃碗,“认真看,鸦鸦要直播了!”

男人面容英俊,身着日常的居家服,出现在平板屏幕里。

他笑着,唇瓣慵懒散漫的笑意,耳垂挂着熟悉的Y字耳钉。

背景像是在客厅,他吊儿郎当躺在沙发里,举起手机,以俯拍的角度朝屏幕抬手敬礼,嘴里念一句。

“Salute!”

江浸月看着,神情从平静到沉默。

季盈拽着她的手腕,激动摇晃着,“帅不帅!”

江浸月无话可说。

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宋崖生了一双狭长含情的眼,笑得暧昧勾人时,无非两种情况。

要么,在众人瞩目的舞台上唱歌。要么,在狭小幽深的巷子里揍人。

自从乐队的演出,季盈见了宋崖一面,并在当晚宵夜的烧烤摊,两人加上微信后,无数次,江浸月收到季盈发来的长串语音。

点开——

「你们乐队那个主唱!真的撩得没边了!他在舞台上笑着看我一眼,天,我发誓,他是我这一年里见一个爱一个中最爱的那个!」

而那时,乐队还未解散,江浸月听完这段语音,摘下耳机,坐在训练室的凳子。

宋崖唱歌,她伴奏。

木吉他抱在怀里,左手变换和旋,右手拇指和食指夹着拨片,扫动琴弦。

宋崖就站在她的面前,捧着奥特曼模型当麦克风,深情款款,唱的歌词,却是“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粉丝眼里,舞台上发光的宋崖。

混混眼里,巷子里打架的宋崖。

千千万万个面的宋崖。耀眼的、狠厉的、幼稚的。在江浸月眼里,构成一个,完整的宋崖。

……

平板屏幕里,男人不再躺在沙发,起身坐到钢琴前,调整好手机拍摄的角度,他揭开琴盖,指尖触到琴键,重重按下一个音。

摧残观众的听觉。

满屏的问号,他忽略掉,轻咳一声,看向镜头。懒散惯了的神色,露出少有的严肃和正经。

“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但我还是先说一下。今天直播的主题——现场写歌。”

不过五秒,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歌名呢,咱们就贴合实事一点。”

他笑起来,细长眼尾,扬起暧昧的弧度。

“《垃圾自觉》。谨以此歌,献给今天热搜上某位道德败坏的男性。”

……

江浸月用勺子吃着酸奶麦片,季盈用手肘碰碰她,“你看到没,鸦鸦在帮你出气呢。”

“看到了。”江浸月想了想,放下勺子,打开手机,用自己的账号给宋崖的直播间送出两个礼物。

季盈不满意,“就这反应?”

“嗯?”江浸月用指纹支付密码,手机屏幕上立即显现她送出礼物的特效画面。弹幕瞬间沦陷,网友的节奏带了一波又一波。

“我还要干嘛?”她放下手机,问。

“你奶奶不是催你结婚?”季盈憾其不争,啧一声,明示道,“这不嫁?”

江浸月垂落眼睫,看向碗里搅拌均匀的酸奶和麦片。像她未曾见过的,白色沼泽。

浓稠的酸度,消融在唇齿间。

她咽下酸奶,低声回答,“嫁个屁。”

季盈在次日早离开黎城,登上回A市工作的飞机。江浸月送她去机场,回家时顺带拿了快递。

给小猫买的,自动猫砂盆,猫粮,罐头,猫条,和开结、按摩功能各异的猫梳。

除了第一天来到陌生环境,接下来的时间,小猫基本都缩在猫笼角落的阴暗里。趴着,或是睡觉,不吵也不闹。

安静,也省心。

江浸月便放心去了Vision设计工作室里。

店长粒雪没同他们团建出行,还在工作,忙新仓库货物和下一期上新的事情。

设计部员工找江浸月商量新版服装的问题,风格和面料都还有待商议。

等确定设计平面图,送往合作工厂打样,成品包装好,再运回工作室仓库里,一套繁复流程完毕,才是等待模特图拍摄,宣发上新和发货。

两天后,工作室员工回归岗位,助理关笛给江浸月发来近期日程安排,最近的一项工作,是在黎城一家买手店出席一场服装展览。

FallingU是前两年火起来的一个小众设计师品牌,创始人袁尧毕业于国外知名服装设计院校,坚定不移的黑白纯色主义者。

将东西方美学融合缝制进衣裙,古典优雅又不乏利落的设计,诞生品牌独特鲜明的风格。

此前,在一场时装展览晚宴上,袁尧和江浸月见过面。

江浸月一袭丝绒鱼尾裙,勃垦第酒红,鞋跟细长,裙摆拖曳。

美的种类和形态有万种定义,可在纷繁芜杂的风情和皮囊里,唯有江浸月被归属于神祗的界定。

无需刻意营造就能表现出的,浑然天成的高傲,与俗世的距离感,造就人间的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

厌世和冷感,贴合FallingU的设计美学。

袁尧向江浸月团队提出了合作,请她出席品牌这一年份的新品系列展出,并担任模特。

展览当天,江浸月在家中做好造型,换上袁尧先前寄来的,为她量身定做的裙。

“天鹅”为主题的设计。衬衫领口挂住前脖,锁骨处镂空,向后细微裸露半个肩背,宽长衣袖和不规则黑羽裙摆垂坠。

造型师替她盘好低发髻,用鲨鱼夹收尾固定。

细嫩的后背和颈,江浸月站在饰品台边,头微低,戴上耳环。

关笛站在一旁,看着,感叹。

世间高贵骄矜的黑天鹅,江浸月本人。

来到黎城最古典悠久的买手店,“天鹅飞羽”系列在二楼的特定展区。

石膏雕塑上的衣裙,由黑白两色区分,摆在不同位置。展区处处是天鹅、羽毛、和睡莲的装饰,与衣裙同色。

袁尧并未亲自到场。定制裙子,花费重金,请江浸月来拍照,并看了一场展。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也的确锐利独到。

江浸月的举手投足,皆是诠释黑天鹅美学。

遇到同来看展的粉丝,大熊便放下手中的摄像机,接过粉丝递来的手机,为她们拍照合影。

傍晚时分,江浸月同助理、摄像师离开。

在门口的路边等车,江浸月在看手机上的消息,身后一阵匆忙又剧烈的骚动。

男人气喘吁吁一路狂奔而来,一手举着自拍杆,一遍遍不住地重复高呼:“尾音!尾音!”

频频引得路人侧目。

他身材魁梧,皮肤偏向焦糖颜色,却穿明显不合身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眼下是粉底也盖不住的乌青,拉碴胡子尚未剔净。

看模样,在短短几天内,出轨事件引发的舆论没少给他带来狂躁和焦虑。

没有任何预告的,他双目眦裂,伸长了手去够江浸月的衣袖。

“音音我爱你!”

恶狗扑食的场景被他展现,江浸月反射性向后退了一步。

大熊立即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前,横视着眼前近乎失常的男人,“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站远点!”

何顾年被直播公会单方面解约已有足足三天,微博和直播间都是对他数不尽的谩骂,他花费三年建立起的人设和粉丝基础,在一朝一夕间轰然倾塌。

不光谩骂,群起而攻之的热讽冷嘲,甚至一首为他而写的新歌,向世人宣告他的恶行。

陷进这种巨大的落差中,像个臃肿饱满的球,被针尖扎破了孔,剩下一层瘪颓的皮囊。

他失眠了整整三个夜晚,酒精与宿醉麻痹神经,他好像看见未来了,是个没有尽头的囚笼。

今天下午,在微博上看见路人拍摄的江浸月的照片,他即刻酒醒,顺着定位赶了过来。

大熊护着江浸月,不让何顾年靠近半分。

何顾年面色涨红,喘着粗气,尴尬收手。

直播间的热度在飙升,白色弹幕疯狂涌现。

屏幕里,何顾年勉强稳定心神,挤出一团谗笑,“音音,我真的很爱你,从五年前我第一次在网上看见你,我进圈都是为了你。”

保姆车驶到路边,停在江浸月的面前。

何顾年继续说着:“苏琦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你在一起都已经那么久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直播间的朋友们也都很看好我们,希望我们能够一直走下去,我真的很爱你……”

江浸月面无表情地听着,忽地嗤笑。

走上保姆车前,江浸月回过头,妆容精致的脸上,依旧挂着讽笑。

对上何顾年的视线,她云淡风轻,留下一句。

“你也配。”

……

保姆车上,江浸月闭目休息。刚刚发生了那样轰动又不愉快的事情,向来开朗的大熊都难得沉默。

关笛在紧急联系公关团队处理这件事情,何顾年的疯言疯语已经构成了诽谤,看情况可以将他送上法庭。

江浸月头疼,和何顾年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如同沉入荒凉深海的窒息。

何顾年的想法其实不难猜。

被逼上绝境的赌徒,如被钳住喉咙的恶犬,拼了命地扑腾狂嚎,也要咬住经过的人,闹到同归于尽。

精神崩溃的状态,和过往的她,十分中占了八分相似。

高三那年的冬天,是她情绪最不稳定的一段时间。

神经衰弱,极端敏感,总发一些莫名其妙地脾气,对周写蹊说尽了坏话。

他低着眼,沉默着听完她的责备。

她让他走,说自己现在不想看见他。

他却用密不透风的拥抱,回应她发疯的情绪。

“这样你就看不见我了。”他收紧手臂,脸颊埋进她的颈间。

“我不会走的。”

他的声音有点闷,呼出的温热气息,都轻落在她侧颈的冰冷皮肤。是寒冷天气里,唯一的热源。

不管她再怎样发脾气,怎样用力,都掰不开他的手臂。

晚上睡前,他抱着她哄她睡觉,在她半梦半醒间,再将亲吻落在她的额上。

她困得不行,拧眉往他臂弯里躲。

听见他轻声说:“江江,你生气的时候对我说什么都好,不要让我走。”

“不要丢下我。”

即使是那时那样糟糕的江浸月,周写蹊一刻都离不开她。

时间是陈酿的容器。曾经无比真切感受过的经历,酿成无法重返的回忆后,酒液酸苦、呛鼻。

周写蹊对她的喜欢,坦白直率,从来没有技巧和谎言。

回想起来,是会令她心口一窒的生涩和笨拙。

时至今日,江浸月仍不明白爱的含义。

但不会是何顾年这样,脱口而出、谎话连篇、博人眼球的一句我爱你。

滥情的何顾年是暧昧成性时代造就的烂人。

江浸月也曾肆意挥霍耗尽自己的十几岁。

与标准意义上的好差之千里。白昼里染了黑,成了善恶混淆的阴雨色的灰。

江浸月最后留给何顾年的那句,倒不是说他也配同她在一起。

而是在淋过寂凉淅沥的秋雨后,再见水沟里阴暗腐臭的脏水。

会发笑。

会觉得。

这种人,也配说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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