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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甜白野格(1 / 1)

本说吃过午饭去逛街,江浸月被突如其来的热搜推上风口浪尖,最终原定计划作罢,返回酒吧角落的圆桌边消磨时间。

Vision工作室分消息通知群和寻常聊天群,事关自家老板,员工们在聊天群里,以出轨事件为主,碰瓷尾音事件为辅,对何顾年展开了一系列的批判和嘲讽。

墙倒众人推是常态,更何况,还是堵烂墙。

小圆桌上一盏复古烛台,被做成火苗的光源叶片在烛筒里亮着。身着马甲的少年侍者端上两杯特调,玫瑰和蝴蝶兰摆盘。

侍者在这边工作了一年,期间跟江浸月也说过几次话。离开前,他便多关心了句:“音音姐,微博上那些不理智的发言你别听,别被他们影响心情。”

“我知道。”江浸月莞尔,“谢谢你。”

侍者躬身离场,江浸月将视线落在手机屏幕。

——《谨以此篇,记我被绿的那半年时光》

她指尖轻触屏幕,再次点开了苏绮发布的那篇长文。

「我叫苏绮,是一名游戏主播。大家可能觉得这个职业轻松又赚钱,随便打打游戏就有工资入账,事实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那样简单。我整日对着电脑手机屏幕,和网友通过虚拟的网络打游戏聊天,白天直播打单子,晚上熬夜剪视频出教学,我不想在此喊累,因为每一份职业都不轻松。

网络上的我和现实生活很不一样,我不上学,身边没有同龄的伙伴。我社恐,内向,很难迈出第一步去主动与别人说话。

去年冬天,甜橙直播平台的游戏嘉年华,我遇见了何顾年。

我发现人的喜好真的奇怪又自私,一个人所欠缺的、所渴望的、得不到的那些模样和特质,在她喜欢的人身上,这些东西就会展现得淋漓尽致。

何顾年跟我不一样,他是我向往的模样。他外向,开朗,身边朋友成群,和他一起去玩的那天,他带着他的一群朋友在酒吧里给我过生日,他的圈子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盛大和热闹。

我以为我抓住了人生的指引索,却没曾想,我们半年的相处时光他一句普通朋友就可以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是文学造诣杰出的大师,只言片语就是耐人寻味的人生哲理。他酒后话里的“爱你”,其中“你”,不单是指我,而是指那些所有听过这句话里的姑娘。

……」

停留在文章中间的一个段落上,江浸月目光有轻微的晃动。

苏绮写的,一点没错。追溯爱慕的本质,是由于得不到而产生的过度渴望情绪。

内向敏感的苏绮羡慕着何顾年身上那份明媚和外向。

而少时的江浸月,渴慕盼求,周写蹊看向她时,温驯安静的目光。

城北最繁华的商圈,写字楼里的港式茶餐厅,她不过第三次见到周写蹊,选在那里和他一起吃晚餐。

那天在雨中傍晚,告别街边流浪的狸花猫,黑色雨伞面下,江浸月与周写蹊并行,走到梧桐树荫遮盖不住的十字路口。

等了两分钟,出租车驶来,司机按下计价器,车顶屏幕的绿色字跳动为红色。

车子驶入不息川流,后座,周写蹊一路都很沉默,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

他薄薄的双眼皮褶皱下,睫毛偶尔眨动,可能比她的还要浓长。

“秋天有蝴蝶吗?”

江浸月问得奇怪也突然,司机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小姑娘,秋天去哪儿给你找蝴蝶。想看蝴蝶,要么去动物园或者昆虫博物馆,要么就等到明年哟。”

“好吧。”江浸月偏过头,看向身旁的人,“你说呢。”

周写蹊默了会儿,回答她问题时,目光依旧注视着窗外的雨。

“成虫蝴蝶在交/配后死亡,秋天气温降低,存留下来的数量和种类都很少,城市里基本不会见到。”

“秋天留下来的,会有黄蝴蝶吗?”她继续追问。

他安静两秒,“应该。”

江浸月哦了一声,靠回椅背。

真没劲。

若是在春天,应该有一只翅膀翩跹的蝴蝶,闪着鹅黄色的光泽,收翅降落,停留在他的睫毛上边。

雨天商圈人少,浅绿色车身的出租车停在路边,周写蹊付了钱。

面对面坐在餐厅,江浸月低头看iPad屏幕上陌生的菜名,纠结不已,“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推荐点香港那边好吃的菜给我呗。我听别人说,你们那儿好像都很喜欢吃肠粉?”

“肠粉一般早上吃,我很少吃。”他垂着眸,将雨伞的伞布一页一页折好,放进透明防水袋里。

指尖顿了顿,只稍一瞬,他继续扣上雨伞粘带,“晚饭也可以吃,点你想吃的就好。”

江浸月看了他一眼,随机挑选几个菜名和配图看起来比较精致的,将iPad递给周写蹊。

而后江浸月无聊时看了眼上餐小票,他只额外多加了一份主食。

漏奶华西多士、水晶虾饺、菠萝咕咾肉、原只椰子鸡……十一道菜摆满整张餐桌。

让人眼花缭乱的晚餐,她每道菜都尝了一点,从头至尾,周写蹊却只吃了他点的那份虾仁滑蛋饭。

用餐过程中,木刻汤勺在碗里的鸡汤中一遍遍重复画圈,热气散去,她低眼瞧着瓷碗,问起关于七中本部的事情,“听说你们学校作业很多,老师很变态,周末都没有休息时间?”

“刚开学,现在还不是。”

“你们这种成绩好的,周末会去上补习班吗?”

“我不上。不知道其他同学的情况。”

江浸月顽劣心起,“你是不是很在意你的成绩,生怕别人把你的第一名抢走,等会儿吃完饭回去都要熬夜多学两个小时,把跟我吃饭的时间补回来?”

他递来一个疑惑的目光,在她略带讽笑的注视下,平静缓慢地回答,“不是。”

这个话题就止于此。

离开餐厅时,餐桌与刚上菜几乎没有差别。

想来那顿饭吃的并不太愉悦。中央空调低温运作,她是重度的嗜甜患者,却觉得那晚的漏奶华甜腻过了头。

没什么值得回忆。

路边,入夜的风更冷,雨夜是天然的制冷机。校服裙摆下,她的两条腿细长笔直,感受到湿冷的雨气,她皱了下眉。

周写蹊说送她回家,江浸月没拒绝,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周写蹊也一同下车,送她出租房楼下。

她出了伞下,站到单元楼屋檐遮盖住的地方,转身对他说,“我上去了,拜拜。”

墨绿色的大门紧闭,幽黄的灯在顶端亮着。地面因雨,分割为干湿两界。

周写蹊撑着本属于她的那把黑伞,站在那场缠绵细润的秋雨里。

他开口:“你的伞,还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江浸月伸出手心,在他将伞递出前,触到他瘦削的腕骨。

下个瞬间,她避开视线,收回了手。

“不用了。你留着回家吧,下次还我。”她往后退一步,“我真上去了。”

门口输入密码,每摁下一位数字,机器就会传出轻微动响。这是夜里除雨落下之外,唯一的声音。

她输入完六位密码,指尖已经挨到井号键,身后传来周写蹊的声音。

“江浸月。”

她停下按键。

他缓缓说:“入秋降温,记得加衣服。”

那晚没有月光,尔后十多年间的每一场雨,都总让她想起他的声音。

萧瑟的秋夜,路灯下卷落几片枯萎泛黄的枫叶,融着冷风、细雨、和寒星。

安静、冷清、又孤寂。

像吃饭时那样,即使面对着她尖锐带刺的恶意,周写蹊的态度,是始终如一的平静安宁。

江浸月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所以到了后来,她精神紧绷,情绪极度不稳定的那段时间里,她最有效的安眠药,是周写蹊。

当晚的江浸月低头注视着指边的密码锁,头也不回,不咸不淡地哦了声,“我知道了。”

周写蹊没再说话。

她补充,“你回家路上小心。”

食指摁下井号键的同时,“啪嗒”一声响起,门锁解开,漆黑一片的单元楼底层应声亮灯。

江浸月拉开厚重的铁门,在轻合上门之前,多看了他一眼。

少年握着伞柄,身形笔直,短袖白衬衫干净整洁得一丝不苟,纽扣一颗一颗,扣到锁骨前,胸前别着七中本部校牌。

是和她相同的白底红字。

少见。

有学生,把校服穿得这么乖,这么好看。

电梯抵达四楼,进门打开客厅的灯,江浸月扔下制服包,两脚一蹬,在玄关脱掉棕色皮鞋。

白棉袜踩过木地板,她跑到窗边,“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

周写蹊还站在单元楼门口的那个地方,江浸月勾开散到眼前的几根发丝,用指尖触到冰冷玻璃,放缓自己的呼吸。

静静等了两分钟,那把黑色的伞面,终于开始向后移动。

只是,他并没有走多远,就回了头。顺着他抬眼的动作,伞面抬起,半空中,他的视线和江浸月对上。

借他身旁那柱萤火般的微弱路灯,和她眼里藏着鎏金细闪的青棕色美瞳,江浸月得以看清,昏暗光线将少年脸上的五官投下阴影。

宽松白衬衫裹住他清瘦的身形。

她刚刚无意间触碰到的,他的腕骨,瘦硬,微突。

江浸月吐出一口气,拉上窗帘。

在心里盘算,下次见面的时候,得给他投喂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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