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为了不和田心心陆湛一起吃饭，天抹黑于棠梨便爬起来了。
田心心睡在她旁边，迷迷糊糊的问：“这么早起来干嘛？”
于棠梨安抚道：“我昨天工作没做完，今天我早点去弄一下。”
田心心躺着不动，不情不愿地哼哼道：“今天不是周六吗？”
于棠梨敷衍道：“加班！你睡吧。我先走了。”
于棠梨偷摸走出卧室，见书房的门关着，便鬼祟溜走了。
于棠梨跑到公司，办公大楼的门关着，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的样子。她掏出手机打卡，却打卡无效了，仔细一看时间，才6点半。于棠梨自觉扛不住这寒冬侵入骨的冷，等到物业来开门。便从消防通道进去，一口气爬到十楼，进办公室把暖气打开。
于棠梨趴在办公桌上，饿、累、困，非常可怜。
于棠梨在办公桌上趴了两个小时，外面办公区的灯才被打开。于棠梨望了一眼，发现是公司商董事长带着女儿过来。
商董事长站在玻璃墙外面大声问她：“小姑娘，今天不是周末吗？你怎么来了，加班吗？”
于棠梨连忙站起来扬声回答：“对，我今天加班。董事长你怎么来了？周末不休息吗？”
周董事长打开门，身后跟着女儿商雪仪，进来后笑眯眯地说：“我来等刘总，我们约好了和蓝宇的人吃饭。雪仪看财务报表看不懂，你今天有空吗？教一教她。”
于棠梨瞅了一边神情腼腆的商雪仪，心想自己哪里敢没有空，于是笑着回答：“有空的，正好我今天就是来做报表的，我可以一边带着商经理做，一边教她。”
商董事长把商雪仪放下就走了。
于棠梨心里有苦说不出，都怪季湛害自己。
家族企业就这点糟心，董事会合力放了三位皇族进来。两位没点逼数的皇子在市场部和销售部斗得鸡飞狗跳，同事八卦都把他们俩当成笑话。商雪仪还算不招眼，在财务部挂了一个经理的头衔却很少来公司，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来一次公司也蹲在神秘的财务部不出来。
商董事长家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大女儿商月姿已经结婚了，二女儿商雪仪刚刚大学毕业，儿子商扶阳在国外上学。这三人商月姿负责商董的其他产业很少来公司，商雪仪在财务部当游神也甚少出现，至于商扶阳从来没在公司出现过。于棠梨和这三位都不是很熟悉，只听其他人暗示商家两个女儿和她们的两位表兄堂哥一比学历经验都不怎么样，悟性也不太好，但胜在安分低调。
于棠梨搬了个椅子到自己旁边，拉着商雪仪坐下，自我介绍：“商经理，我是市场运营部经理于棠梨，你叫我棠梨就好。”
商雪仪和于棠梨一样大，虽然是董事长的亲闺女，但在于棠梨面前她很腼腆收敛，于棠梨单方面和她不熟，她却对于棠梨算得上熟悉，知道父亲母亲在于棠梨面前都不摆架子，所以她乖乖地开口叫人：“棠梨，你叫我雪仪就行。”
于棠梨主动问她：“你在看什么报表看不懂？”
商雪仪老实回答：“在财务部看的那些，基本都看不懂。”
于棠梨想了一下，道：“财务部出的报表是他们自己做的，就是董事会正式开会用的那种，简单易懂。我做的报表是每次公司管理层和董事会内部开小会用的，实用性强。两种报表虽然有些地方逻辑不一样，看本质还是那些东西，学会我这个，财务部的报表你也能看懂的。”
商雪仪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位置上听她讲。
于棠梨看她这样，向来就怜惜漂亮小女孩子的心更软了。心想按计划再过四个月自己也要走了，什么都不带怕的，反正闲着也没事，带一下也没什么。
于棠梨振作一下，道：“你在看的报表都可以拿过来给我看看，我研究一下，然后给你讲解。我这段时间都在做经营汇报，正好先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报表是怎么做出来的。”
商雪仪坐直身子，表情认真，严阵以待。
于棠梨带着商雪仪在办公室讲了一上午的报表，给她恶补运营知识，两人专心致志地教学。
不知不觉，已经时值中午。
商董事长笑呵呵地敲开门，神情和蔼地道：“肚子饿了吧，走，吃饭去。”
于棠梨瞅了一眼，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除了几位董事、总经理、几位总监还有开发部的同事，还有一群她不认识的人。这是于棠梨不太好直接开口拒绝董事长的场合，再怎么样也是衣食父母。
当了一上午腼腆乖宝宝的商雪仪主动站起来，她拉着于棠梨：“早就饿了。”
商雪仪和于棠梨黏在一起，俩人在人群里却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没去挨于棠梨的同事，也没去挨董事长。商雪仪对于棠梨的保护态度很明显，饭桌上其他人来来往往敬酒，除了偶尔给她们俩夹菜倒果汁，也没人打扰她们俩埋头吃饭。
于棠梨舒舒服服地吃着美食，心里头很满意，商公主是个有担当的人，要知道平常部门聚餐都没这么舒服过。
一场饭吃了两个小时，完了一群人回公司，商雪仪和于棠梨继续回棠梨办公室学报表。
商雪仪道：“为什么不是你教我，你讲的这么系统这么专业还容易懂，他们讲的像天书一样我听不懂。”
于棠梨道：“还是财务部的同事对自己领域的事务更专业，他们有自己的管理逻辑，我们俩专业不对口，我只能教你这些很浅薄的东西，更深层次更细致的还是要财务部教你。”
商雪仪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调到运营部和你学吗？”
于棠梨认真想了一下，回答：“没多大必要，运营的东西对你来讲随便学一下就够了，不用特意调过来。”
商雪仪道:“但是我爸说你很轻松就可以在没有财务的情况下靠自己独立撑起一家分公司，让它正常运转收支得当并且账目清楚，财务总监没有你不能。”
于棠梨认真道:“术业有专攻，每个部门的人更专业的东西不一样。”
商雪仪反驳:“爸爸说如果把你调到财务总监的位置上，你做得比财务总监还要好。”
于棠梨道:“那是我的个人能力。但运营部门的其他人不行，至少和我同岗位的经理都不行。你到运营部门待三年，也不可能和我一样。”
商雪仪哑口无言，但是想到父母反复强调于棠梨的能力有多强，让自己乖乖听她的话，她又默默闭上嘴巴。
不想影响于棠梨下班，商雪仪看时间差不多就找借口离开了。但于棠梨教了她一整天，很多事情没干，只能留下来继续加班。
五点多，棠梨给田心心发消息说自己要继续加班，让她别等自己先和季湛去吃饭。
田心心打电话过来：“棠梨，周六上班还不算加班吗？怎么你还要加班到十点不成？这什么破公司，还有没有人道了。”
于棠梨忙碌于手头的工作，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有加班费，周末加班2倍。”
田心心有些生气：“你明天加班不？”
于棠梨很想说也加班，但她不敢，于是道：“今天干完，明天不加。”
田心心气哼哼地挂了电话。
晚上八点半，于棠梨看着时间差不多，再不回去真的不像话，便收拾东西回家。
走出电梯，就见季湛坐在一楼大堂休闲区沙发上。
犹如寂静的夜空徒然划过闪电，于棠梨心里微微一惊。
季湛似有察觉，侧首望见她，温然一笑，慢斯条理地站起走到她面前。
于棠梨哈哈尬笑两声，虚伪地道：“哎呀，你来接我吗？太不好意思了，这还要麻烦你。”
季湛低头望着她，也不说话，神情颇为耐人寻味。他伸手接过她的包，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于棠梨脸上夸张的笑容撑不住一点点消失，她跟在季湛身边，脑子短路了几秒钟，一时之间拿不准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月色皎洁，路灯通明，寂静的道路甚少有人路过，季湛安静地牵着她往回走。
过了一会，于棠梨整理好心情，试着语气寻常地打破僵局：“我的电动车还在公司，周一上班还要用呢。”
季湛道：“孙灏明天把我的车开过来，我送你上班。”
于棠梨问：“孙灏是谁？”
季湛低头看她，眼神温柔道：“我大学同学。”
于棠梨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安，转头装作看其他地方，口中回了一声：“哦。”
季湛也不介意她的躲避，继续牵着她走。
过了一会，终于还是于棠梨忍不住开口：“季湛。”
季湛侧首看向她。
于棠梨见他眸色明亮，又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问：“你来J市做什么？”
季湛回答：“来找你。”
于棠梨专心看着前方的路，问：“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季湛沉默了一会，用一种认输的语气道：“突然有一种预感，现在不来找你，以后就再也找不了了。”
于棠梨深深吐纳两次，认真道：“没有用。”
这三个字好像一把刀，实实在在地划开了季湛的防备，锐利的刀刃切在他的心脏上，还来不及疼痛，但确实鲜血淋漓。季湛漆黑的眸底幽光盈动，他侧首注视着她。
于棠梨当然明白自己的三个字对季湛所造成的杀伤力，但她并不心软，而是继续语气认真道：“没有意义。”
季湛垂眸，他来就是来认输投降的，但认输投降是为了自己的人生，而失败者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才能继续后面的人生。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柔声道：“有的，我们可以有一个真正的开始。”
于棠梨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刀下留情，她和季湛对峙多年互不服输，这场看不见的战斗让她克制太久了，如今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给她带来了几份畅快，她两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道：“我不想。”
连续挨了三刀，自觉一时之间承受不住更多，季湛不得不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心态，问：“不想什么？”
于棠梨很坦荡：“我不想结婚，不想组建家庭，也不想……和你在一起生活。”
季湛没有反驳她的话，沉默不言，过了一会说：“可是我想。”他停了停，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于棠梨问：“多久？”
能是多久，当然是永远，季湛抿唇。给固定的期限是个坑，给无限期也是坑，不设期限更坑，这个问题只要回答就是输。但他不能不开口，于棠梨和他一样，争强好胜，露出破绽，让她赢，让她爽快总会有好处的，所以他回道：“不要设期限，顺其自然。”
这相当渣男的说法，于棠梨心生抵触，但并不是很受影响，她道：“哦。”
季湛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抵触的气息，淡定得很。如果说想要一直在一起，她便会判定自己需要长时间持续投入感情时间，赔本的可能性更大，她会躲得更凶。这是于棠梨，不管有多喜欢，她始终权衡利弊，清醒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