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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1 / 1)

清冷明月高悬,沈蜜儿重新点起烛火,借着烛光绣起绸庄的帕子。

小黄狗安静地伏在她脚边,打起了小呼噜。

沈蜜儿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夜空,连颗星子都没有,小溪村的夜晚总是宁静平和,她独自生活许久,早已习惯了这份冷清,可今夜沈安和叶澄两人恰巧都不在家,沈蜜儿头一回觉得,家中似乎有些过于寂静了。

指尖传来刺痛,她一不留神把绣花针扎进了指腹,殷红的血珠汩汩冒了出来,沈蜜儿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放下手中的丝帕,抬手抿掉了指尖的血珠。

从前谢忱也并非没有晚归过,不知为何,这一次沈蜜儿的心头却泛起隐隐不安,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出门找人,脚边的小黄狗突然警觉地朝着院门外吠叫起来。

门外随之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沈蜜儿欣喜地抬眼一看,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不正是叶澄吗?

看着谢忱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回来,沈蜜儿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只是,谢忱在她家中住了这么些天,大黄跟谢忱早就混熟了,它平日里是不会朝谢忱吠叫的。

今天大黄这是咋回事啊?

沈蜜儿朝小黄狗轻唤了声,制止了它的吠叫,心底一闪而过的疑惑迅速被欣喜覆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她想起傍晚时孙莹莹对她说的话,心中纠结了片刻,才发觉她想说的话早已打好了腹稿,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沈蜜儿耳根浮起淡淡的红晕,她起身迎了上去,轻声开口:

“叶澄。”

谢忱步履匆匆,此时夜已深沉,见到她从主屋出来,神情露出些许的意外。

沈蜜儿心里揣着事情,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神情变化,她只觉胸口涨涨的,里面似乎有小蝴蝶要破茧而出,沈蜜儿深吸一口气,道:

“叶澄,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蜜儿的手心湿漉漉的,她想对谢忱说的话,在今夜漫长的等待中经她反复确认,就快要烂熟于心。

然而眼前人却没有立刻应答。

这让沈蜜儿心中略微有些不自在,明明只过了几个瞬息,却好像有几年那么久。

她有些迷惑地抬眼看去。

却见冰冷的月光洒在谢忱昳丽的脸上,在他长睫下投落一片阴影,他薄唇微微抿着,清清冷冷地朝她看来。

沈蜜儿怔了一瞬,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面前的叶澄又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叶澄看向她的神情,好似又回到了当初沈蜜儿救下他时,他从伤重昏迷中醒来,睁眼见到她时的第一眼——

带着戒备与冷淡。

“什么话?”谢忱挑起眼皮,淡问。

沈蜜儿读不懂谢忱眼底复杂的情绪,却在里面看到了漠然,方才想对他说的话瞬间冻结在唇边。

而谢忱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沈蜜儿甚至觉得谢忱已经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当然也包括她想对他说的话。

冰冷月辉映照,更显谢忱的俊美清贵,他明明离她很近,却遥远得好似天上人。

未等沈蜜儿反应,谢忱已经步履不停地经过了她,与她擦身而过。

好似方才为她短暂的停留,也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

谢忱刚踏入西屋,一道敏捷的身影也紧跟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将门掩上。

“殿下,返回长安沿途的布防,属下都已安排妥当,明日便能动身。”崔樾禀报道。

然而谢忱只是“嗯”了声,便没了下文,崔樾等了片刻,只见太子殿下神色阴沉,修长指节在榻边无节奏地狠敲了两下。

崔樾见谢忱似是陷入思索,不敢打扰,只在一旁静候。

谢忱长指搭上眉骨,轻按了按,北夷人蠢蠢欲动,灵州王却有拥兵自重之意,而冀齐两州水患频发,流民四起……

恐又有一场内乱。

谢忱正凝神盘算着应对之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沈蜜儿的身影。

方才在皎洁月色下,沈蜜儿的一颦一笑不断在他脑中闪现。

谢忱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扭转,只是没过一会,却又再次想起昨夜——

谢忱目光下敛,薄唇被他抿出锋利的弧度。

昨夜,他将沈蜜儿推出屋外,但西屋的卧榻和被褥却早已沾染得满是沈蜜儿身上的气息……

谢忱下颌绷紧,崔樾小心觑着他的神色,忽然心神一动。

他自小便跟随谢忱,多年来培养的默契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殿下的烦躁之意。

崔樾方才隐在暗处,沈蜜儿与谢忱的交谈自然也被他听入耳中。

崔樾自殿下七岁时便跟随左右,在崔樾眼中,殿下素来沉静冷情,善于自控,总是能够将情绪隐藏地极好,便是泰山崩于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尽管跟随殿下多年,但就连崔樾也极少能够猜出谢忱真正的所思所想。

也正是因为如此,殿下今日已属反常,这令崔樾敏锐地觉出,殿下对那农女似是有所不同。

想来此前殿下遣他去盘下镇上绸庄,也是为了这名女子。

崔樾欲为谢忱分忧,大着胆子问道:“殿下,可要将方才那农女一齐带回长安?”

话才出口,他才深觉自己说错了话。

谢忱寒凉的目光陡然向他投来,眼底冰冷和锋锐有如化为实质,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崔樾扑通一声跪下,语带惶惧:“是属下多言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崔樾伏地,担惊受怕地等候谢忱的责罚,只听谢忱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等绸庄的地契到手,过几日派人送到这里。”

“另外,每月再送二十两银子过来,一并换成碎银,连送五年。”

若是一次送来太多的钱,难免露出乍富的行迹,若是遭有心人眼红,沈蜜儿非但守不住,还会招来祸端。

崔樾听得震惊不已。

殿下对这农女堪称出手阔绰,每月二十两,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两,再加上绸庄……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在后宫都堪比嫔妃的年俸,

放在物价低廉的翠江县,若是不随意挥霍,已经足够那小农女花一辈子的了。

“是…殿下,属下明白。”崔樾不敢多言,“据镇上绸庄管事所说,东家云游未归,尚不在本县,等事情办完,属下派人将地契与银钱一并送到。”

……

临近破晓,天色尚暗,整个小溪村还陷在睡梦中,就连沈蜜儿屋里的小黄狗都还在沉睡。

主屋灯火尚未亮起,谢忱人已在院外,晨露覆上他的眼睫与脸侧,身姿修长挺拔一如往昔。

崔樾如鬼魅一般现身,轻声道:“殿下,船只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谢忱面无表情地颔首,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眼前忽然被递上一块玉佩,谢忱脚步停顿,皱眉看去。

在崔樾手中的,正是沈蜜儿将其认成定亲信物的那一块莲纹玉佩。

“殿下,这块玉佩是属下在殿下所居之处发现的,是否殿下随身之物?”

这玉质地温润,品质上佳,只是崔樾觉得这块玉佩眼生得很,他从前似乎从没见过殿下佩戴过,但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声,以免遗漏。

谢忱抬手接过,面容冷淡地扫了一眼。

下一瞬,他修长指尖一捻,玉佩便以一个弧线重重摔落在身后的泥土地上,溅起零星尘土。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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