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下了一夜。
傅姒雪醒来时天空已经放晴，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
她眯了眯眼睛，怀里已经空了。意识清醒后，手臂、手指、肩膀还有嘴唇都开始发痛了。
想到昨夜格外反常，情绪外显，脾气又娇又暴躁，一不如意就掉金豆豆的陆檀，捂着嘴上的伤口，轻轻笑了声。
嘶，舌头也好痛。
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了呢？
傅姒雪想着那些耳鬓厮磨，就有些脸热。
下床就看到陆檀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书案前写字。
“陆檀，早上好。”
傅姒雪笑着给他打招呼，可惜陆檀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神情冷淡：“不早了，殿下。”
傅姒雪鼓了鼓脸，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应该是有小厮一直候在屋外，听到屋内的动静就有俩人进来伺候傅姒雪洗漱。
“奴阿玉，拜见七殿下。”
“奴阿抚，拜见七殿下。”
“嗯。”
傅姒雪只觉眼前一亮，两个小厮的长相均是上佳，一个清秀一个妩媚。都是陌生面孔，是丞相为了讨好陆檀专门安排的？
给一个即将新嫁的公子准备这么漂亮的小厮，这正常吗？
想到丞相继室安排嬷嬷故意引导陆檀的下作手段，傅姒雪觉得应该不是她想多了。
她看向陆檀，可是他没什么反应，只是专注着自己手中的笔。
傅姒雪撇了撇嘴，不太满意他的反应。
“请殿下仰头，阿玉替殿下净面。”
看着拧好帕子笑脸盈盈的小厮，要不要趁机刺激刺激陆檀？
刚有这个想法，脑海里就出现昨夜陆檀闭着眼睛无声哭泣的样子。
要命。
“不用，我不要你们伺候，你们下去吧。”
“可是殿下您手受伤了，不宜沾水，还是让奴奴伺候殿下吧。”叫阿抚的小厮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好像心疼得不行的样子。
奴就奴，奴奴是什么鬼？
嗯，她现在确定了，安排这俩人的人就没安好心。
傅姒雪看向陆檀，见他依然不动如山，事不关己的样子，笑了：“陆檀你觉得呢？”
陆檀抬头，先扫了一眼那两人，黑沉沉的眼睛对上傅姒雪亮晶晶的眼睛：“他说得对。”
“我也觉得他说得对。”傅姒雪顿时笑开，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是吧？
“但我不喜欢陌生人近身，陆檀，还是你来吧。”
陆檀放下笔，靠着椅子看了傅姒雪一会儿，才起身：“好。”
“这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甘心地俯身行礼。
“是，殿下。”
两人一走，傅姒雪就忍不住了：“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不是。”
陆檀居然真的拧了帕子，俯身仔细地给她擦脸，动作轻柔又认真。
他的呼吸包裹着她，淡淡的香味侵略着她的嗅觉。
傅姒雪顿时泄了气，怎么都硬气不起来了。
盯着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出来。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现在陆檀估计是把窗户关了。
借着漱口的间隙，清醒了一下脑子。
傅姒雪再次出战：“你既然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为何不管？”
陆檀看着傅姒雪不再含笑的眼睛，捏紧了袖子里的手，指腹上还残留着她脸颊的温度，“他们长得美，我以为殿下会喜欢。”
傅姒雪真的有些生气了，被梗得说不出话，昨夜和今天的陆檀是一个人吗？
他不会也被穿了吧？
她站起来，把陆檀笼罩在她的阴影下，张开双手让他穿衣。
这衣服是她常穿的，想必是暗七去府里拿的吧。
“你这话是何意？”
陆檀能够感觉到傅姒雪身上散发的温度，他稳住手替她系好衣带。
“字面意思。”
傅姒雪扣住他的腰带入怀里，微微皱眉，好冰！他的体温怎么这么低？
强迫他抬头对视：“你身体不舒服吗？”
陆檀心绪翻滚，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还这么温柔，担心他，给他退路。
可是这份温柔，他要不起。
傅姒雪要是没失忆该多好，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她杀了她。
不会纠结，不会迷茫，不会痛苦。
陆檀在傅姒雪身上感受到了剧烈的危机感，两人现在只是相处了一个月，他就开始动摇了，成婚后的日日夜夜会变得如何，他简直不敢想。
傅姒雪是一颗关键的棋子。
他绝不能允许她打乱他的计划。
要在一开始就……
傅姒雪看着陆檀的神情，从迷茫痛苦逐渐沉静下来，变得冷漠疏离：“殿下不也是看上我的皮囊吗？”
“殿下失忆了我没有失忆，殿下以前做的事我都记得，所以殿下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傅姒雪的表情有些微妙。
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不生气，那双环在他腰上的手居然还轻轻地替他按揉。
陆檀闭了闭眼，不够，还不够。
他带上嘲讽的语气：“我永远都不会爱上殿下。”
腰上的手停住了。
陆檀如愿以偿，心里却莫名发慌，甚至又有些反胃了。
随即有一只手开始给他抚背。
抚背？
她到底在想什么？
陆檀不解地看着傅姒雪，压下内心的异样。
“殿下听明白吗？”
傅姒雪想了想：“你再多说点。”
陆檀一窒，“如果我说，我有喜欢的人，殿下能给我一封放夫书吗？”
傅姒雪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脸色沉了下来。
温暖的怀抱突然撤离，陆檀下意识地跟了一小步，猛地收住脚站稳。
两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傅姒雪想了很多，她一点不介意陆檀前面说的那些话，因为她本来就知道陆檀不喜欢自己啊，他表现得还是挺明显的，她没有误会。
而且原主那个人吧，虽然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单从这一个月接触到的信息就知道她有多混账。
要谁真的喜欢原主才不正常吧。
至于那什么“我永远不会爱上你”这种话，她是更不在意的，这世界上就没有永远的事，就连“我会永远爱你”都是信不得的，更何况是这个。
这种话就是flag，说出来就是为了打破而存在的。
她唯独在意的是陆檀最后一句话。
也不是因为那什么鬼的“喜欢的人”，而是陆檀的态度。他从昨夜到今天的态度都十分奇怪，说这些话倒像是故意要与她划清界限似的。
他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傅姒雪看着他，现在明明站在夏日阳光下，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独自徘徊于寒冷的冬夜里，孤独又寂寥。
“陆檀。”
傅姒雪又退后一步，方便陆檀和她平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听好了，首先，我喜欢你，并且我一直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不介意。”
“其次，我确实不知道以前做过什么，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我替以前的自己向你道歉，希望我以后的所作所为能够弥补一二。”
“再次，你确实长得很好看，完全符合我的审美，我很喜欢，所以每次看到你就忍不住想亲亲你抱抱你。但喜欢你的原因并不止于此，我感觉他们还在与日俱增，因为你真的很招我喜欢，再这样下去，可能以后你无论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了。”
“并且，人都会欣赏美好的事物，我也不例外，但欣赏和喜欢是两码事，希望你不要弄混淆了。”
“还有什么，噢，你放心，如果你最后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会给你放夫书的，这件事我在很早之前就答应过你。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还有五日我们就要成亲了，所以我希望你先好好努力喜欢上我。”
“还有婚后，这些话我本来准备新婚夜再跟你说的，现在说也一样。如果我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你可以直接拒绝，你是我的夫，是我的家人，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最后。”傅姒雪重新伸手把陆檀捞进怀里，抵着他的额头，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凶狠地道：“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把我安排给其他人，其他天仙也不行。”
亲了亲他的耳朵，控制自己的语气。
“再有下次，陆檀，我就会忍不住惩罚你了。”
陆檀嘴唇微张，最终没有说话。
傅姒雪捏住他的耳垂，捏红了都没消气，视线落在他浅粉的唇瓣上：“我还是有些生气。”
“我不知道你这两天怎么了，问你你也不想说。”
“所以我现在要吻你，当然你可以拒绝。”
说完傅姒雪就用力地吻了下去，抵开他的牙齿，长驱直入。她没有什么经验，只是扣着他的头，凭借本能发泄情绪。
陆檀不主动，也不拒绝，默默承受着。
最后傅姒雪愤愤地磕破了陆檀的嘴唇。
尝到了血腥味，她才满意地停下来，轻轻舔了舔他的伤口。
他喘着气，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伤口。整个人看起来热气腾腾，鲜活又糜烂。
傅姒雪喜爱地亲亲他的眼睛、脸颊、嘴角。
对待这种高冷又别扭，什么事都喜欢藏着不说的，还是简单粗暴直接上管用。
“我上次问你，你想要怎么样的婚姻，你没有给我答案。但我对我的夫君要求是很多的，你还有五天时间好好想想，新婚夜我们交换，不然你会吃亏的。”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嗯。”
敷衍。
傅姒雪蹙眉，捏了一下他的腰，这人难道没发现，他现在一点都不抗拒自己的触碰吗？
“那我问你，如果你下次再把我安排给别人，你会怎么样？”
陆檀：“……”
傅姒雪笑：“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