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离暄微眯起眼眸，打量起不敢抬头的抒滟。
他不太明显地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地启唇，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是？”感到好奇的抒滟当即抬眸，迎上离暄稍带冷意的目光。
既然不是来找她的，他为什么不直接绕开她走？
何必多此一举，在这里跟她“闲聊”。
“找他。”离暄轻轻扬起下巴，视线亦从抒滟的身上偏离。
抒滟顺着离暄的眸光转过头去，寻见了才跟她“告一段落”的溟峪。
少顷，她听见他存心补充的几字，“你的心上人。”
抒滟：“……”
他果然都听到了。
“哦。”抒滟紧绷住她的神经，没有让自己的表情“垮”掉。
她利落地侧过身去，为离暄让出了“路”。
“你随意。”抒滟不带情绪地开口，想以最快的速度摆脱离暄。
“好啊。”离暄将目光挪回至抒滟身上，习惯性轻勾起唇角，“那我就随意了。”
而后，他冷不防地钳起她的手腕，带着她一同向溟峪“追”去。
“不是，你等……”抒滟被动地朝前走去，而由于她没能挣脱他的手，便只得努力地跟上离暄的脚步。
“什么情况。”栩月停止与瑜湛的争论，全神贯注地瞧向了两人的背影，“那个不靠谱的妖帝是要替抒滟出气吗。”
“他为何要——”瑜湛蹙了下眉，话语却被栩月打断。
“还用问吗？当然是他对抒滟有意啊。”
“有什么？”
正当瑜湛无法理解栩月，有些一头雾水的时候，他的耳边又传来其他弟子的声音。
“看这架势，他们要是打起来该怎么办。”
“那之后，不会就是我们跟妖族打了吧？”
“不行，得快点阻止他们。”
说完，瑜湛用力地拍了下额头，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思维。
总感觉，他好像待在了奇怪的地方。
抬眸间，瑜湛注意到逸昀从他的身侧走过。
“愣着做什么。”逸昀对上瑜湛的视线，整个人出奇的镇定，但神色也有点冷得可怕，“走吧。”
另一边，离暄出声叫住了溟峪，并依旧抓着抒滟的手腕。
片晌，溟峪闻声回身，将先来寻他的离暄收入眼底。
很快，溟峪注意到了站在离暄身侧的抒滟。
他扫视过她被抓住的手腕，又漠然地抬眸直视离暄，问道：“有话要说？”
“嗯。”离暄简单地回应，似乎在引着溟峪来发问。
“如若与她无关——”溟峪的视线越过离暄，不够自然地折返至抒滟的身上，“我想，她就不该在此。”
“有道理。不过，怎么办——”离暄也俯视向抒滟，但神色之中，却没显露出半分为难，“还真的与她有关。”
突然成为“话题中心”的抒滟一怔，根本都猜不到离暄接下来会说什么。
她略显无措地仰视离暄，又短暂地蹙了下眉头，“你谨言慎行啊。”
同一时间，栩月等人换了个地方“偷听”。
但新的藏身位置，却说不上好。
“听见什么了吗。”栩月拍了拍站在最前面的逸昀，有些急切。
“没有。”逸昀给出了否定回答，表情并不算愉悦，“距离太远了。”
“没办法。”栩月故作深沉地说，又稍微仰了点头，“那只能从行为举止上来分析了。”
“分析？”瑜湛有点信不过栩月，视野中跃入了抒滟和离暄的背影，“那你说说看，他们现在是聊什么。”
只见离暄面朝着溟峪，将抒滟的手腕往上拽了拽，仿佛在刻意给他看。
对此，栩月不由得将手捂在唇前，讶异道：“不妙，宣誓主权了。”
瑜湛：“？”
真的假的。
逸昀：“？”
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但实际上，却是——
“合作还未结束。”离暄钳着抒滟的手腕，对溟峪有意地发出若有似无的警告，“你们最好，都留在这里。”
在溟峪踱步离近他后，他又将抒滟扯到了他的身后。
溟峪仓促地收住脚步，眼前的情形似是并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他把嗓音沉至让人觉得压迫与不适的程度，敛起眼眸注视离暄，“眼下魔族已败，伤者皆被俘。你却说，合作没有结束。”
“当然了。”离暄淡淡一笑，又在转瞬间，切换冷酷的神色，“魔王还好端端的活着，何来结束。”
“看来，你我对胜负的理解不太一致。”溟峪略微蹙眉，终是显露了一丝怒意。
而身处于两人旁边的抒滟，仿若置身在狂风中，思绪被吹得凌乱。
只有她一人觉得冷吗。
还有，她“阻止妖族作战”的任务应该算完成了吧。
毕竟，若是她任务失败，系统应该会有提醒才对。
现在，她只需要处理好离暄的“问题”就行了……
“是不太一致。”离暄重复溟峪所讲的话，却说得云淡风轻。
“有抓获的魔族在，你可以试着引出魔王。”溟峪的眉头仍未舒展。
“试着。”离暄声调稍扬，稍有偏头地看向溟峪，“你这是在小看他吗。”
“无论我什么看法，宗门弟子我都要带走。”溟峪的余光落至抒滟身上，一个都被他刻意咬重了些。
“你自是要带走。宗门之人，我怎会留在身边。”离暄笑着松开抓住抒滟的手，并目视着她跑向溟峪的身后。
“约定好的东西，你何时会给。”溟峪的视线瞟过抒滟，仍然对离暄保持着不明显的敌意。
“为了感谢承宇宗的帮助。今晚，我会在宫殿设宴。届时我将给你，你们宗门所要之物。”
“你要我们，去往你的宫殿？”
“若过了酉时，你们还没到。”离暄略微低眸，根本没给溟峪继续提问的机会，“我便算你们失约。约定，也就无效了。”
一语过后，抒滟盯着离暄的侧脸，陷入了新的思考。
而他原本白皙的脸色，也在此时显得可怖。
他是在故意为难他们。
并且，试图让承宇宗讨不到半分好处。
他们不去，便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去，亦可能身陷“龙潭虎穴”。
“你……”抒滟不由得上前一步，虽然她也不清楚，她到底想跟离暄说些什么。
“退后。”溟峪对抒滟厉声一语，同时冷着脸目视前方，好像并不想她靠近离暄。
他瞧着站在他面前的离暄，给出了他想听到的答案，“我们会去的。”
“是吗。”离暄眼睫微抬，笑着转过了身去，“那我等你们来。”
见离暄走开，感到不解的抒滟偏过头去，对着溟峪轻声问道：“师尊，你为何要答应他。”
然而，还没等她得到回复，栩月等人就跑向了他们。
“怎么回事，他认输了吗。”栩月飞快地跑到抒滟身侧，又边说边望向离暄的背影，“觉得自己赢不过师尊？”
“不。”抒滟面带愁容地答，也不由自主地凝视起离暄，“恰恰相反，他应该视自己为胜者。”
“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觉得选择他啊。”栩月突然间扩大了音量，并积极地寻求抒滟的认同，“你是绝对不会喜欢他的，对吧。”
“喜欢……他？”抒滟放慢了语速，才发现自己跟栩月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栩月的思绪，总停在相同的地方。
“姐姐，这个问题你要慎重回答。”逸昀站到了抒滟的另一边，如同在思考什么重大之事，“不，你还是忘了他比较好。”
“我想忘也忘不掉啊。”抒滟轻叹了一口气，又下意识地瞟向了溟峪。
毕竟，托某个人的福，他们待会儿还得见面。
“你不会真被他迷住了吧？”栩月讶异地问，成为了全场最躁动的那个人，“那样的妖，有什么好的。”
“是错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放在心上，等到回宗门以后……”逸昀抚住抒滟的双肩，没有让她继续去看离暄。
“你们都误会了。”眼看着误会愈来愈深，抒滟打断了逸昀的话，“是师尊方才答应了，妖族设下的答谢宴。”
“答谢？他才没那么好心吧。”瑜湛双臂环于胸前，也过来插了一句。
就是说啊，抒滟在心中附和一语。
所有的喧闹结束后，溟峪扫视过所有弟子，仅一语就压下了他们的全部想法。
“赴宴一事已定，无需再说。”他嗓音中透着坚定，就像已有了打算一般。
“是，弟子知晓。”抒滟跟着其他人低下了头，没有出言反驳溟峪的决定。
不过，虽然抒滟为此事下了很大决心。
但直至她被迫赴约，抵达妖族宫殿大门外后，她才发现——
离暄并没有想过，让他们轻易的进去。
淮珏先前说过的多道“防线”，也不是虚言。
他们若想进去，就要先突破难以撼动的重重阵法。
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成功赴约吗。
因为，他们拒绝了继续合作？
还是，离暄存心“耍”他们一番。
也无惧，与承宇宗作对。
想要知道离暄的用意的话，她果然，只能闯入这个宫殿了吧。
“师尊，我有办法了。”抒滟从人群中走出，仰头迎上溟峪静如深潭的眸子，“还请让弟子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