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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这是圣旨(1 / 1)

黑暗中的严景瑜思绪回到了今晨。

陛下急召,他一早未曾用膳便匆匆入宫。如今的局势虽说暗潮汹涌,毕竟还未曾端到台面上堂而皇之地剑拔弩张。

几位皇子面子上也甚是一派和乐融融兄弟情深的场面,他实在想不到陛下为何一大早急召他入宫。

内廷是位眼生的小太监,早早便站在廊庑下翘首以盼,见他来了深深一礼道,“襄王爷安,陛下请王爷随奴才至内室说话。”

不是大殿也不是南书房,而是内室。

严景瑜的心咯噔一下,骤然紧了几分,脚下也加快了步子。

绕过两道弯,便到了内室,这里是陛下平日里休憩的地方。殿内燃着金丝炭,光线从窗缝中投射进来,镂空鹤顶铜香炉内升腾着的袅袅青烟,在阳光下缥缥缈缈,是檀香。

却依然掩盖不住那香气之下的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

孝淳帝赵嵇斜躺在病榻之上,脸色苍白如纸。见他进来了,疲惫的面庞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长风。”孝淳帝朝他招招手,“过来坐。”

严景瑜行礼后进前坐到床榻侧边,孝淳帝是他母亲的亲哥哥,便是他嫡亲的舅舅,从小带着他长大,如同亲儿子一般。

自从十年前孝淳帝亲征受伤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年御药房多少名贵药材吊着,却仍旧偶有咳血的情况发生。

不用说,严景瑜知道发生了什么。

龙榻旁的案几上放着一碗汤药,严景瑜端起来缓缓搅拌,“舅父。”

他唤长风的时候,那人便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那是从小宠着他长大的娘舅。

“汤药要按时进。”严景瑜舀出一点点汤药滴在端着药碗的手背上,试了试温度,“长风先侍奉舅父将汤药喝下。”

孝淳帝武将出身,铁血铮铮的男儿,纵然是刮骨疗伤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硬汉,却最是讨厌进汤药。

都说外甥随娘舅,严景瑜也是最怕吃药。

“昨日可是去你母亲那里了?”孝淳帝喝了一口送到嘴边的汤药问道,“她可还好?”

“母亲一切都好,谢舅父牵挂。”严景瑜一勺一勺慢慢地侍候着,“母亲说,舅父无需太过劳碌,要顾着自个儿的身子。”

孝淳帝轻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一个省心的,朕何尝不想颐养天年,像你母亲那般不问世事潜心向佛。”

话题有些沉重,严景瑜没有多说。孝淳帝很是配合地将一整碗汤药喝下,褶皱的脸看上去非常痛苦。

原先一进门的时候严景瑜便知道这般急召,又是内廷监宣召,定然是孝淳帝的身体出现了状况,现在看来,似乎好了许多,一颗悬着的心逐渐放松下来。

“勇俊侯嫡女的事情,朕有所耳闻。”孝淳帝恢复了气色,“雍王如今是越发的张狂了,他是当我这个父皇死了不成?”

孝淳帝生气地拍了拍锦被,由于过度激动,急咳了几声,面色骤然红了起来。

严景瑜帮他轻轻拍打着后背道,“雍王殿下的宴请臣也去了,那郭沐芸企图用迷迷香诱惑臣,被……”

他轻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称呼道,“内子识破才未能得逞。”

“荒唐。”孝淳帝又是一阵急咳,“公然使用违禁香药,他赵元伟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严景瑜没有说话,垂眸盯着锦被上金丝绣线的团花,繁复妖娆,花团锦簇。

等孝淳帝渐消了怒气,停止了咳嗽,幽幽道,“臣取了她双腿,以为可以就此平息雍王殿下的怒气,谁知,他最终还是要了她的命。”

那日回府之前,他让方旭去办了一件事,便是借着郭沐芸失去双腿这件事告诉雍王,不要打他的主意,冷厉狠辣的襄王爷素来不会心慈手软。

即便是勇俊侯嫡女又能如何,皇家的事情,也是他能染指的。

“你做的对。”孝淳帝道,“没有枉费多年来我对你的教导。倒是勇俊侯,一把年纪越来越糊涂了,全然忘记了君恩,他那侯爵难道是雍王给的不成?”

“勇俊侯不会不知是臣动的手。”严景瑜淡淡道,“只怕,雍王这事后一把火,才真正将仇恨引到了臣的身上。”

他猜到了。

这件事情是摆在桌面上的摆设,静静地,明白的人却都能看明白。

雍王借着郭沐芸父女暗中拉拢严景瑜,那日,如果他不对郭沐芸出手,那明眼人都会明白,襄王爷如今已然同雍王联手。

所以,他必须动手表明立场。况且,以严景瑜的性子,敢对他动心思甚至动手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了。

本来只是要了郭沐芸的一双腿而已,原以为就此可以封住悠悠众口,也能警告雍王,同时还能救下郭沐芸一条性命,不至于让雍王再对她动手。

谁知,雍王非但不忌惮,反而变本加厉,两日后直接取了郭沐芸的性命。

这样一来,脏水泼到了严景瑜的头上,狠辣的名声更叠加了一层,又一次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

是以,今日他有必要把实情相告陛下。

纵然是亲舅甥,也断亲不过亲父子。

这个道理,严景瑜懂。

“朕当然知道是元伟干的。”孝淳帝虽不喜雍王赵元伟,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故而,必要的安抚还是要有的,“昨日勇俊侯郭羡庸已经被朕夺去了爵位,此事……”

一个小小的勇俊侯本就不足挂齿,皇家能够给予那些殊荣,便能夺走那些东西。端看当事之人如何做人。

如今的勇俊侯公然倒向了雍王,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又一个雍王的替罪羊罢了。

却能让那些附庸着赵元伟的人暂时消停一阵子了。

话题说到这里就此结束,孝淳帝笑了笑道,“同你说说话,朕的身体也好了许多。”

他要起身下床,严景瑜便在一旁侍候着,就如同九年前一样。

那年,他失去了心爱的太子,旧病复发。他心怀愧疚跪了三天三夜侍疾在他的龙榻之侧。

他说,“臣替舅舅出征,臣替太子去死。”

那一年,他披挂出征,拼了一颗必死的心,拿命去赎罪。

那时的严景瑜只有十二岁。

阳光更加浓烈些,他扶着不再风华正茂的孝淳帝在廊庑下慢慢走着。

金光漫罩着他的全身,英俊无匹的五官,挺拔的身姿,掩饰不住的卓尔不群。

孝淳帝看着他笑道,“你父亲为你定下的亲事,可还满意?”

严景瑜瞬息的怔愣,转瞬即逝,“甚好。”

“那便尽快成亲吧。”孝淳帝道,“你母亲这些年就盼着这一日,莫教她再空等着了。”

严景瑜不知该如何作答,那丧期未过的借口是糊弄不过去的,只能默不作声。

孝淳帝见他不语,便以为他是默认了,问道,“你母亲可有定下成亲的日子?”

“母亲定的腊月十八,只是,还是有些过于仓促,臣想……”

“嗯,腊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孝淳帝打断了他的话,“不仓促。朕回头拟道圣旨定下这日子,再着内务府帮你操办,一应大小事宜不用你操心便是。”

说着,慈爱的长辈很是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儿,先成家后立业。”

说完,加快了脚步,冲着后脑勺摆了摆手,“你不必跟着了,忙去吧。”

内廷监一路远远跟着,这会儿才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帝王的步伐,越过严景瑜的时候还向他做了个礼。

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严景瑜只觉得全身发麻,从未有过的棘手焦灼的感觉爬满全身。

这……怎么对她说?

望着面前烫手的圣旨,严景瑜重重地叹了口气,终究是躲不过的。距离腊月十八也不过二十天的时间,总是要说的。

黑暗中,他拿起圣旨起身。

已经冷掉的茶水被他灌入口中,上阵杀敌都没有这般让他瑟缩过。

打开书房的门,扑面而来的冷风更加让他清醒了许多。

不再踌躇,他向旖旎园方向走去。

接受了上次的教训,他在进入旖旎园的时候特意弄出了一点声音,怕吓着她。

这小姑娘总是突发奇想地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大半夜的除了她,还会有谁蹲在树下捡树叶子。

严景瑜心有余悸,不免又想起了上一次的情形,不自知的嘴角微微弯起。

她的房间里依旧门窗紧闭,但是灯却燃的亮堂。

他知道,这些日子有她忙活的。石修文说过,那枚臂钏连几十年工艺精湛的老师傅做出来都是颇为费劲的。

思及此,他倒是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很想看看她到底是如何做出那些精美的东西的。

这种感觉让严景瑜似曾相识,好似不是第一回了。

站在她的大门外,面对着大门,严景瑜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直愣愣地告诉他真的要成亲了,就在下月十八,对,就是母亲说的那个日子,昨日还想着要改,今日是铁定改不了了。

不是他不努力去改变,而是真的没法改。

这样说行吗?

她会不会号啕大哭?一想起钱珠玉哭得面颊通红,鼻涕眼泪一把抓的样子,严景瑜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嘴角,打了个冷战。

不然怎么办?

严景瑜思量许久,真真是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

索性,再等两日吧。今日……先不说了。

他转身想走,还未来得及挪动脚步,却看到大门被打开了。

下一瞬,严景瑜就听到“嗷”的一声,犹如野狼嚎叫一般,她又一次发出了在他看来人类难以发出的尖叫声。

然而这一次他眼疾手快,一双大手生生捂住了她的嘴巴。

在她惊恐的目光和凄惨的“呜呜”声中,严景瑜将她带进了房间。

钱珠玉原先只是累了,本想着开门透透气,休息片刻,谁承想,一开门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有如鬼魅一般站在面前。

那人一身黑衣,她看成了黑无常。

直到被他的大手捂住口鼻带进房间里,她才在灯下看清楚是他。

“王爷。”钱珠玉愤怒地嗔怪,“你是不吓死我不罢休吗?”

这叫什么话。

严景瑜转过目光不看她,方才捂着她小脸的手被他不动声色地藏在身后,擎着。

“我……不是故意的。”他道歉,虽然这话他不久前才刚说过。

“算了算了。”钱珠玉摆了摆手,又扶了扶心口的位置,“不计较了,王爷属蛇的,走路没声音,我知道了。王爷找我何事?”

她倒是开门见山。

严景瑜哑然。

他找她何事?

他也不知道。

那件事是说不出口了,但是总得说点什么吧,不然,大半夜扒人家门缝,这不是君子所为啊。

“下月……”

严景瑜默默深吸了口气道,“初八宫宴,陛下点了名,让你随我同去。”

钱珠玉瞪着眼睛,差点哭出来,“啊?能不去吗?”

“不能。”

“为什么?”

“这是圣旨。”

钱珠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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