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咔、咔、咔……
短促而有节奏的菜刀敲击砧板的声音。
关风玥徐徐睁开双目，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支起身子，黑暗中唯有一团迷雾闪着微弱的白光。
关风玥不自觉来到迷雾面前，细看之下，迷雾画面中一名穿着朴素的女子在一下一下剁着砧板上的肉。
关风玥尝试用手指触摸面前的迷雾，指腹碰到迷雾的前一刻尽数散去，又很快在她身后聚拢，她转身，迷雾中那名女子仍是在剁肉，不过这回关风玥终于看清了这名女子的相貌——是黔国的贤妃娘娘。
关风玥眨巴了两下眼睛，迷雾中的贤妃娘娘衣着远没有在皇宫中矜贵，发饰也摘下许多，别着一根朴素的木簪，周身气质不再贵气逼人，相反，更像一个专注做菜的平凡妇人。
关风玥拧起眉，又抬头瞧了眼四周，除却这团迷雾，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是何处？迷雾中人当真是她所认识的黔国贤妃？
正当她迷惑不解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回旋：【你醒了？】
这一声拨动了关风玥记忆中的弦，那是在秘境中出现过的声音，关风玥不会忘记：“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声音的主人没有正面回答关风玥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分外严肃的口道：【听好了，切莫相信这世间的任何人，也莫将性命轻易交托于人。】
关风玥满脸莫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声音沉默许久，正当关风玥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似是轻轻的一声叹息：【真相在镜雾中。】
“这团雾？”关风玥不自觉根据声音的指示，注意力专注到迷雾之中，这一次，迷雾可见的范围变大了，除却正在卖力剁肉的贤妃，她还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五名工匠。
这些匠人关风玥曾经在宫中远远地望见过一眼，他们是贤妃为了姬灵羽的生辰而特地引进的一批能工巧匠，除了打磨她润养的珍珠之外，还有许多别的物什需要制作雕刻，他们经常很早便会起来打磨刻刀、斧锯等工具，往往一忙活便是一天。
关风玥忍不住去看迷雾中地上那些工匠的状态，他们似乎是被人迷晕了。
这时，小屋的房门打开，大腹便便的男人迈入屋中，正是黔国国舅。
贤妃显然知道国舅会来，麻利剁肉的手毫无凝滞。
国舅进屋后与贤妃也无多的交流，他打量着地上昏迷的工匠们，时不时用脚拨弄工匠们交叠的身体，将横七竖八的五名工匠在地上摆放得整整齐齐后方满意。
关风玥牙齿忍不住一下一下啃着手指甲，黝黑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迷雾中人。
她熟悉国舅是个如何残忍的人，也似乎能预见此刻任凭国舅摆布的工匠们难逃一劫。
如她所料，迷雾画面中的国舅蹲下身，从黑靴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银色的刀刃一猛子扎入其中第一名工匠的胸口，鲜血淋漓——
“不。”关风玥手伸向迷雾中的手持匕首的国舅，企图阻止，迷雾散去，从她指缝中流过又很快聚拢，关风玥显然是局外人，无力改变任何。
只能眼睁睁见证画面中的沐桢如同切豆腐一般将工匠的心脏剜了出来。
关风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见迷雾中的沐桢将匕首指向地上的第二名工匠，她却无计可施，顿时心急火燎。
她一次次地挥散迷雾，迷雾一次次地不断复原，并且恢复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最终关风玥筋疲力竭地跪倒在地，生生看着沐桢将五颗活生生跳动的工匠心脏交给贤妃，贤妃将心脏摆放于砧板，手起刀落毫无犹疑，动作熟练得似是已经做过几千几万遍。
关风玥在迷雾前无措地搅动着手指，牙关咬得紧紧的。
原来贤妃一次次挥动菜刀剁的不是普通的肉，而是一颗一颗人族的心脏。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沐桢与贤妃身上密密麻麻的煞气，是不是就是因此产生？
关风玥想起春桃曾说过，贤妃娘娘对三殿下格外看中，每年为了三殿下的生辰，都会差使蓉姨去宫外重新挑选一批新的工匠来，新的工匠紧赶慢赶将贤妃娘娘布置的活计完成后，便会在三殿下生辰的前夕领了赏钱离开宫殿，一年又一年，宫中来的工匠换了一批又一批。
顾临渊说了，为恶之人，身上会产生煞气。贤妃与国舅这一年年的，杀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背了这么多人命债，自然煞气缠身，密如蛛丝。
“这便是，所谓真相吗？”关风玥喃喃自语。
【是，也不是。】
迷雾画面中，贤妃将一颗颗心脏剁成肉泥，关风玥的心脏也似有所感揪心的疼，她缓了几口气，开始颤着嗓音推理：“我记得，在晋阳城门前，国舅用白色的药粉迷晕了我，接着我醒过来，便到了这里……”
关风玥的思绪绷紧了一根线，与之相对的，男声一如既往的平静：【你不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关风玥捏了捏自己的手背，确乎感受不到明显的疼痛……
难道她身处梦境？可这一切，又比梦境真实许多。
困惑之际，男声再次发声：【除了吾以外，没有人会在‘这里’。】
“如果我不在这里，那我在哪里？”关风玥好看的眉皱起。
男声不言。
“你怎么不说话了？”关风玥仰头寻找男声的来源，可惜除了空荡荡的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她能够看见的，唯有眼前的这团迷雾。
关风玥想起男声方才告诉过她的“真相在镜雾中”，于是她只能再次看向迷雾中的画面。
这回她下意识忽略了迷雾中国舅和贤妃的残忍行径，注意力放在了他们二人所处的房间布置。
这间厨房布置简单，空间不大，地砖非白玉，由普通砖块铺就，橱柜置物架是竹制的，底部积攒了不少灰尘，墙角甚至可见一张蛛丝网。
皇宫中的每座殿宇、每个房间都有宫娥专门打理，断不会放任此地如此脏乱不堪，贤妃与国舅特意乔装打扮，想必是出了皇宫。
随着关风玥的豁然开朗，迷雾的视线范围再次扩大，关风玥可以看清迷雾中整个房间的构造布列。
厨房的柴火堆边上，出现了一个玄铁笼，一个与关风玥长得一般无二的清瘦少女正双手双脚捆着铁镣被关在里面。
国舅将她迷晕后，也把她带来了这个厨房，与贤妃会晤。
他也想挖出她的心脏吗？亦或是别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