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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1 / 1)

胡蔚稚冷言斥责了王姈之后,王姈只当她是恼羞成怒,便哂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王姈又看了裕昌一眼,见裕昌冲她点头,她便继续道:“十一郎人品高贵,你虽是县主可终归只是商户出身,你与十一郎是云泥之别。你若识趣就便该离十一郎远一些,莫再使那些狐媚伎俩。”

胡蔚稚看着王姈和裕昌之间的眼神交流,心中一阵冷笑。旋即,她收敛了面上的怒色,正色道:“我是商户出身没错,我家世代经商九代巨贾,虽不是什么百年贵族世家,但我也懂得何为‘夫民者,万世之本也,不可欺’!当年戾帝暴.政以至民不聊生,圣上怜百姓疾苦,举兵起义。我阿父为圣上资助钱财捐赠米粮,圣上称帝后,我家又捐出了半数身家,就连圣上都认可我家的定鼎之功,你又凭什么瞧不起?”随后,胡蔚稚又缓缓扫视了一圈平时喜欢拿她商户女身份说事的贵女们,道:“刚刚的话是我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下次你们倘若还有谁再对我商户出身指指点点,我就拉你们去圣上面前理论理论,我说到做到。”

胡蔚稚说得义正词严,席上的贵女们听罢后都鸦雀无声。

倒是程少商忍不住给胡蔚稚鼓了鼓掌,胡蔚稚向她看去,见她一团稚气又一脸认真,不禁心生好感,冲她莞尔一笑。

万萋萋也道:“阿稚说得好!”

上首的裕昌郡主见王姈挫败,没忍住瞪了她一眼,然后笑着打圆场:“王家妹妹只不过是说笑罢了,就是用词有些不当,福康又何必这么认真呢?”

胡蔚稚看了裕昌一眼,道:“郡主此言差矣,王姈刚刚的话又岂止是用词不当。她言语羞辱于我,郡主可以轻拿轻放,我却是不行的。”

裕昌笑容一僵。王姈拍案道:“那你待如何?”

胡蔚看着她:“你向我道歉,此事我便作罢。若不然,我就只能请凌将军来评理了。”

一听到凌不疑的名字,王姈就有些犯怵。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凌不疑未必会为了胡蔚稚出头,便道:“胡蔚稚,你少拿十一郎来吓唬我。”

胡蔚稚眼底露出嘲讽的眼色,“王姈,枉你认识凌将军这么多年了,他为人刚正不阿,若遇不平事,他自是会主持公道的。更何况,你编排的人也有他。”

“我何曾编排过十一郎了!”王姈待要反驳,胡蔚稚不耐烦的打断她:“王姈,我没工夫再跟你磨嘴皮子。要么,你现在道歉。要么,我现在去找凌不疑。”

见王姈态度扭捏,胡蔚稚便要起身,却听裕昌急急道:“福康且慢!”

胡蔚稚停下动作看着她,裕昌面色有些紧张地道:“这姊妹之间的玩笑话,就不要去烦劳十一郎了吧。”见胡蔚稚不语又要往外走,裕昌赶紧对王姈道:“王妹妹,你就跟福康道个歉吧,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王姈这才不情不愿的跟胡蔚稚低声道了句对不起。胡蔚稚也便不再多跟她计较,坐回到位置上。

裕昌松了口气,扬了扬手,一列侍女鱼贯而出,将手中端着糖蒸酥酪放置宾客桌上,她这才又道:“这是我命厨房准备的另一道甜点,姊妹们尝尝吧。”

宴席这才又渐渐热闹起来。

经过了这一番舌战,胡蔚稚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甜品,便离席找了一僻静地躲清闲。她来到一处凉亭,石桌上摆放着一棋盘,索性也是无聊,她便自己对弈起来。但胡蔚稚的确对下棋不是很感兴趣,下了一会她就觉得困乏了。胡蔚稚便索性把手中棋子扔进棋盒,一手倚在石桌上,手撑着下巴,小憩起来。

这厢,凌不疑与梁邱兄弟站在高台之上,汝阳王府内的景色尽收眼底。他们刚刚才看到肖世子与何家女娘何昭君纠缠,这边那与何昭君有婚约的楼家公子楼垚又突然出现,与何昭君争执不休。他们的耳力都极好,都听到了何昭君说肖世子在蜀中建了别院,待将来成亲,肖世子便会将别院赠与何昭君。

凌不疑心下一沉,吩咐梁邱飞去查这些年入过都城的蜀地官员。梁邱飞领命正要离去,却突然瞥见凉亭下那道熟悉的身影,纳罕道:“那不是福康县主吗?她不在宴席上,怎么来这凉亭小憩?”

凌不疑循声看去,果真见胡蔚稚坐在凉亭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甚是可爱。他微微一笑,却又见胡蔚稚打了个冷颤,瑟缩着肩膀醒了过来。凌不疑眉头一皱,想来是风凉,她未带披风便冷醒了。凌不疑便要下去找她,却突听人惊呼:“来人呀!程家三娘子落水了!”

胡蔚稚亦听到了这声惊呼,她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程家三娘子是指的程姎,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凌不疑见她过去,便也跟了上去。

此时的湖边已经乱成了一团。程少商本也是听到求救声来找她堂姊,行至半路却见路上出现了一绊马绳,她心知此事必是王姈做下,便拿出万萋萋阿父赠与她的匕首将那绳索割断,然后拉程姎上岸。王姈和楼缡见绊不倒她,便出现对其言语讥讽。

程少商只淡淡问:“你与我之间有过节,你为难我不出奇,可你为何要推我堂姊下水?”

王姈一挑眉:“谁让你堂姊多管闲事,我本不欲为难她,她却偏偏想要坏我的事,推她下水就是给她个教训。”

程姎凑到程少商耳边低声道:“我无意碰见她们商量着想要将福康县主骗来推她落水,我便上前制止,谁料……”她委屈地红了双眼。

程少商瞬间就明白了王姈她们的计划,她们密谋被程姎撞破后,便一不做二不休,推她堂姊下水再呼救将福康县主引来,再将其推入湖中。程少商想着都觉齿冷,她冷冷看着还在言语奚落的王姈,心中那股子气终是压不住,一拳打向了王姈。

她突然出手打人,所有人都惊呆了,王姈反应过来后直接就扑了上去,楼缡紧随其后,三人撕扯扭打起来。程姎想拉却拉不住,此时幸有两名公子赶到,将三人分开。程少商趁机对自己双眼打了两拳,然后捂着脸倒在来拉架的袁慎怀中,哀嚎连连。

胡蔚稚赶到时,就看到了这副混乱的场景。她赶紧上前查看程少商的伤势,程少商此时透过指缝对她眨了眨眼,胡蔚稚一愣。凌不疑站在走廊下,看到这副场景皱紧了眉头,随后向四周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在草地里的绊马绳。

梁邱飞也错愕道:“居然打架,这些贵女们居然就这样打起来了……”梁邱起横了他一眼。

这时,汝阳王府的下人们赶到,王姈马上嚷着要找汝阳王妃主持公道,一行人便又辗转去了汝阳王妃的院子。

汝阳王妃是裕昌郡主的大母,也是皇上的叔母,自她夫君汝阳王爷去了三才观苦修,汝阳王府便是她一人说了算。汝阳王妃的子女早逝,如今就剩下裕昌一个孙女承欢膝下,有人在她孙女的生辰宴上打人,汝阳王妃心中自是不悦。

淳于氏看着王姈发髻散乱,捂着腰呼痛喊疼的模样,便皱眉道:“这是谁家女娘,出手怎如此狠毒?”

坐在另一侧的萧元漪和桑舜华对视了一眼,眼底都透出了对淳于氏的不满。这事情尚未有定论,这淳于氏开口便偏帮王姈,分明就是欺软怕硬。汝阳王妃也不满的斥责跪趴在地上的程少商:“这王家女娘是我府上贵客,你这女娘怎么能随意出手伤人。”

万萋萋马上辩解道:“这明明是互殴!”

萧元漪也道:“老王妃息怒,这事两个人都有错。现如今,还是赶紧请医师来给王家女公子瞧瞧。”

胡蔚稚这时也道:“程伯夫人说得对,还是赶紧请医师来,来看看少商妹妹的伤势,她伤得可一点不比王姈轻。”

王姈急道:“你胡说!”刚直起腰来,那伤处又狠狠作痛,她只得倚在楼缡身上,道:“我从未下过狠手,都是那程少商先动手的,她就是个疯子!”

胡蔚稚冷眼瞧她,“那程姎妹妹呢?程姎妹妹可与你动过手?你怎能推她落水!”程姎到现在还浑身湿漉漉的跪在程少商身边,为了给王姈所谓的主持公道,那些下人就是给她披了件披风,都没准备新衣热水。

程少商此时缓缓抬头,道:“没错,是我先动手的。”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的眼眶红肿,人中处还有残留的鼻血,这副可怜的模样,别说周遭吃惊的夫人们了,连王姈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下了这么重的手。胡蔚稚倒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然后赶紧敛了笑意,对王姈道:“王姈,你自己看看,少商妹妹的脸都被你毁成什么样了,你还在这里喊冤。”

程少商也可怜巴巴地说道:“虽是我先动手,可是王家娘子推我堂姊入水在先,辱我父母在后,我也是一时气昏了头才……”说罢,一滴眼泪从她眼眶滑落。她抬手拭去那滴泪,另一手放置身后揉了揉被自己拧得生疼的小腿。

“你胡说八道,我何曾辱过你父母!”

程少商马上道:“你说我无父无母。”她看了眼萧元漪,“我阿母如今就在这,你可敢再将你羞辱我之言再当着我阿母的面说一遍?”

王姈心虚地垂下头。

淳于氏连忙道:“姈儿我最清楚不过,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为此得罪过不少人,可她本意并非如此。”

闻言,胡蔚稚冷笑道:“淳于夫人,若是王姈某一日在你面前骂你趁霍夫人母子流落在外之际,勾引了城阳侯。你可也会大度原宥?”

淳于氏瞬间白了脸,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胡蔚稚。她们城阳侯府与宣平侯府平日里相处得也算融洽,没想到胡蔚稚今日会如此顶撞于她。

汝阳王妃立刻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的?”

“越妃讲与我听的。”胡蔚稚道:“今日见淳于夫人与老王妃的反应,看来此言非虚。”她又看向淳于氏:“淳于夫人,我也只是刀子嘴罢了,望夫人莫要见怪。”

淳于氏气得急促了呼吸,但她此时没法发作,只得自己默默咽下这口气。汝阳王妃忙转移话题:“程家女娘,你说是姈儿推你堂姊下水,你有何凭证?”

“王妃明鉴,小女所言句句属实。我是听到堂姊的呼救声就赶去了湖边,之后这王家女娘和楼家女娘还想用绊马绳也将我绊入水。”

汝阳王妃冷哼:“正所谓捉贼捉脏,如今单凭你一人之言,如何令人信服!”

“小女作证……”程姎缓缓坐直了身体,向汝阳王妃叩拜道:“今日是王家女娘与楼家女娘推我入水。”

“堂姊……”程少商看着身子微颤的程姎,心知不愿惹事的她此时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去指控王姈。

汝阳王妃皱眉:“那姈儿为何要推你入水,可是你此前冒犯了她?”

闻言,程家夫人们不满地看了汝阳王妃一眼。

程姎仍是缓声道:“我未曾得罪过王家女娘。我今日去花园本是要寻嫋嫋,却碰巧听见了王娘子与楼娘子合计要用绊马绳将福康县主绊入水中,我上前去劝解,但她们认为我多管闲事,便将我推入了湖中。我不识水性,嫋嫋护我心切才会与王娘子动起手来。”

胡蔚稚自嘲一笑:“原来今日之事,全是因我而起。”她侧过身,向程姎和程少商一拜:“对不住,委屈两位妹妹了。”

程少商连忙去拉她:“县主阿姊,今日之事怎能怪你!”

万萋萋也忙把她搀扶起来:“是啊阿稚,明明是那王姈和楼缡的错!”她狠狠的瞪了王楼二人一眼,道:“心肠歹毒之人早晚肠穿肚烂!”

王姈和楼缡见事情败露,也没有心情再去与万萋萋争执了,只得继续倒在地上喊疼。

汝阳王妃道:“今日不过是女娘之间的玩笑打闹罢了,我也不多追究了……”

“老王妃不追究,凌某可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凌不疑缓缓走进,面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墨来,只梁邱兄弟二人知他们少主公心中此刻定是电闪雷鸣,想要劈死那王楼二人。

凌不疑的出现,让王姈楼缡心惊胆战,她们刚刚看了一眼凌不疑的眼神,他眼中的阴郁和浑身的戾气,仿似要将她们二人活剐了一般。

“子晟,你这是何意?”汝阳王妃不悦的看着他。

凌不疑将手中的绊马绳掷于地上,冷声道:“这便是刚刚程四娘子口中所提的绊马绳,是我侍卫在湖边草丛中找到的。”他冷厉的眼神扫向王楼二人,“也便是王娘子与楼娘子害人的罪证。”

淳于氏忙道:“子晟,你可不能胡说。”

凌不疑皱眉:“这绳索上还有王娘子府上的印记,老王妃不是说‘捉贼捉赃’吗,此物便是最好的证据。”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不知这凌不疑是在门口听了多久。王姈楼缡更是在心中懊悔不已,本想暗暗做下此事,没想到越闹越大。

淳于氏又道:“子晟,你真有意思,拿这烂绳子来作甚。”

凌不疑不悦地看向她:“我说了这是绊马绳。楼家女公子害人不成,还被此物磨伤了手。”

闻言,楼缡赶紧将双手藏于袖中,王姈也躺在她手上,不让他人去查看。

汝阳王妃见他对淳于氏的态度不敬,心中也是有气,但裕昌心仪于他,她也只能笑道:“子晟,今日不过是女娘间的玩笑罢了。这事就此罢了吧,不然文修君那边追问起来,你也不好交代不是?”

凌不疑冷冷一笑:“我做事,何曾需要与他人交代。若是文修君想要追究,那便让她亲自上廷尉府来要人。”

汝阳王妃惊道:“你什么意思?”

凌不疑不愿再与他们多费唇舌,直接让门口的黑甲卫扣住了王姈和楼缡。

场面马上混乱起来,汝阳王妃又惊又怒:“凌子晟你这是要做什么?!”程家夫人们全都站了起来,诧异地看着凌不疑。淳于氏也赶紧上前劝凌不疑道:“子晟,你快将姈儿放了,她阿母文修君可是皇后的外妹……”

“就算文修君是皇后亲妹,今日我也抓定了王姈。”凌不疑沉声道,对上他冷凝的眼神,淳于氏连忙退去了一边,不敢再多言。

胡蔚稚也有些错愕的看着凌不疑。

这时,裕昌上前替王楼二人求情,声带哭腔:“凌将军,今日是我生辰。还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王家妹妹和楼家妹妹吧。”

“我今日就是看在汝阳王的面子上,才放过了郡主。”凌不疑盯着她缓缓道:“若再有下次,我定不会轻饶。”

凌不疑的眼神太过狠厉又太过清明,裕昌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全部都被他看透,她慌张的低下头去,手指扯着袖子惴惴不安。

凌不疑这才对黑甲卫道:“把人押去廷尉府交给纪大人,罪名是谋害福康县主及曲陵侯府女眷。”

黑甲卫领命,不管王姈楼缡如何挣扎,直接将两人押走了。

“你!你!”汝阳王妃见凌不疑直接在她府上抓人,丝毫不顾及她这个女主人,指着凌不疑的手都在发抖,“你这竖子!我定要去圣上面前告你一状!”

凌不疑眼皮都不抬,“老王妃若要告状,现在去也来得及,宫门还未落锁。”说罢,他便径直走到胡蔚稚面前,一改之前狂傲,温声道:“走,我送你回家。”

胡蔚稚看着他,愣愣地点了点头。凌不疑微微一笑,见她还有些怔楞,便抬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离开了此处。

万萋萋和程少商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而裕昌是直接哭着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会过过剧情,但会改变一下原剧情。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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