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自己后，莫楠随意披了一件外袍走出浴室，而刚刚不见人影的魏公公，正好掐着点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莫楠的脚步顿了顿，收拾起慵懒模样，迅速让自己进入状态。
魏公公是目前府上跟着原主谢曦最久的人，稍有一丝松懈便容易被对方察觉异常，她重重按了按阳白穴，闭眼半响，方才缓缓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阴郁，冷声道，“进来”
“殿下”魏公公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自家殿下不甚熟练地擦着头发。
他连忙走过去，接过殿下手中的汗巾，“殿下，还是奴才来吧”
“嗯”谢曦随他去服侍，靠在床塌上闭目养神。
魏公公半跪在地，一边擦拭着手里的湿发，一边轻声汇报着刚查到的情况，“两个刺客的身份已经查到了，一个是青州太守穆祁的嫡子穆向南，一个是礼部侍郎的庶子纪桥书，他们都是左将军的外甥，只纪桥书的母亲是左老将军的养女，这两人三年前参加了西北军，昨天随左将军一同回的京。”
“左沛？他回京了？”
“是”魏公公道，“昨夜刚进的京。”
想起那个总是在练武场上名为教导实为针对他的左大将军，谢曦冷笑一声，“昨日刚回，今日便派了人闯我的府邸，他这是准备做什么？”
“今晚这事左沛恐怕并不知情，”魏公公也不是帮敌人说话，只是，“奴才之所以能这么快查到他们的身份，也是因其中一个人自己招了。”
“哦？”谢曦意外地挑了挑眉，左沛手底下出来的兵，不大像是容易招供的，“是谁？”
“礼部侍郎的庶子，纪桥书”
谢曦眼底划过一丝兴味，“留他们一条命，明早带过来我见见。”
“是”
牢房里灯火灰暗，纪桥书脑袋昏沉，他一只手捂着腹部受伤之处，另一只手费力地撑着地面坐起来。顾不得墙面脏乱，半靠在上面，给自己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后，这才有精力去分析当下的情况。
传说这废太子的府邸中，时常有惨叫声鬼哭声的传闻，至少有一半不是假的，闻了闻四周弥漫的血腥味，他不得不庆幸自己及时报出了身份。
今晚王府这么大的动静，而他和向南都不见人影，想必舅舅已经察觉到不对，只要派人往他们住处去，便能发现他留下的字条知晓情况。
他和穆向南今晚的行动，往大了说是行刺，往小了说也就是误闯皇府，单只看明天舅舅来了后怎么交涉了。
耳边听到隔壁牢房里穆向南哪怕受了刑也依旧中气十足的怒喊声，纪桥书干涩起皮的双唇动了动，随后羡慕地叹了口气，哪怕平常他也跟着一同锻炼了，这体质还是不一样。
就这么东想西想着，意识渐渐昏沉，等到猛然被人一把拽起时，他才彻底清醒过来。被亮眼的晨光刺痛眼睛，他忍不住抬手遮住，立马又被身边人粗暴地拉下来，叱责道：“别动”
一盆温水从头淋到了脚，哪怕水不冷，但被晨风一吹，纪桥书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而几个折腾他的小侍像是没看见，迅速给他上了药换了一身衣服，便往外推。
一出牢门，便看到穆向南躺在地上，走近一瞧，纪桥书忍不住一乐，对方瞧着比他还要狼狈，浑身湿漉漉的不说，双手还被捆在身后，嘴巴里塞了布团，呜呜咽咽地一听就知道在骂谁。
而他对面站着的侍卫长杜盂一脸黑沉，右手紧紧握着剑柄，只恨不得一剑劈了这小子。
见到纪桥书出来，穆向南眼睛亮了亮，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虽面色苍白但精神头还好，这才消停下来。
魏公公适时地出现，扫了这或站或躺两位地下囚一眼，然后朝杜盂点点头，“跟上来，殿下要见他们。”
“是”杜盂应道，上前一步捏着一处伤处将穆向南提起来，“起来”
穆向南皱着脸忍痛站起来，一把甩开杜盂的钳制，瞪了他一眼后，这才跟着纪桥书往外走。
纪桥书退后两步帮他把布团扯下，穆向南呸呸两声后，这才低声问道：“你怎么样，昨晚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他担心那些人将刑罚用到纪桥书身上，这才故意将火力点都引到了自己这边。
纪桥书摸了摸已被上药的腹部，摇摇头，“等会到了地方，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一切由我来。”
穆向南一脸不赞同道：“不行，事情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有什么问题应该我去担着。”
“担什么担？”纪桥书瞥了他一眼，“难道你还想跟他们坦白说，你就是来找人的？”
“这当然不能说了”穆向南涨红了脸，这事打死都不能说，决不能将事情牵扯到那个人身上，“那你说怎么办？”
纪桥书叹了口气，“那就什么都不说，撑到舅舅来。”
纪桥书与穆向南被带上来的时候，谢曦正好用完早膳。
“殿下，人都带过来了”魏公公快步进来，接过丫鬟手里的巾帕拧干，给三殿下擦手，伺候完后，又让人上了茶。
谢曦轻抿了一口茶，然后扫了门外两人一眼，将目光停在与左沛有五分相似之处的穆向南身上，“他就是左沛的外甥？”
“是”魏公公打趣道，“都说外甥像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儿子呢。”
谢曦难得被他这话逗笑了，“能被左沛一直带在身边，恐怕还真是当儿子在培养。”
正说着，正主也来了。“殿下，左将军求见。”
谢曦收敛起笑意，起身道：“去书房”
左沛被带去了书房，谢曦进去时，便看到对方淡然地站在窗边，见他进来，拱了拱手道：“殿下”
左沛，自十岁随父参军后，便一直待在了西北军，从小兵到统领西北军的将军，也只用了二十几年。久经沙场之人，哪怕刻意收敛，浑身凌厉的气势也依旧能镇住不少人。
然而，谢曦常年身居高位，哪怕被废太子之位，骨子里那睥睨天下的傲气也丝毫不减，气势竟丝毫不弱对方。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还是左沛率先移开了视线。
书房外，纪桥书两人也被带了过来，虽然被三殿下忽略了个彻底，但纪桥书还是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家舅舅已经到了，他更是放松下来。帮穆向南的双手解了绑，然后示意他边坐边等。
旁边的杜盂皱了皱眉，但没有拦阻。
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三殿下与左将军到底谈了什么，等左沛神情不变地从书房里出来，离开时却只带走了穆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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