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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1 / 1)

夜里,纪宅院子灯光明亮,树影婆娑。

屋内正要享用晚饭,玄关那传来动静,佣人说是二少爷回来了。

纪老爷子笑道:“冽危啊,来的正好,终于有时间陪爷爷吃晚饭了。”

钟栖月端正坐着,头微微低垂,直到感觉一道影子落在自己身上,而后响起了清润好听的声音。

“不是爷爷总说我是大忙人?今晚我特地赶回来陪您吃晚饭了。”

“过来坐,坐到爷爷这。”

纪冽危眼神不经意地从钟栖月白皙的后颈掠过,“好。”

不过就是极其普通的路过,纪冽危像往常一样,站在钟栖月身后短暂停留片刻,再回了自己的位置,没什么异常。

偏偏钟蕊看到这一幕,眸色微变。

整个晚饭,钟蕊都刻意在观察纪冽危和钟栖月之间的氛围,期间除了纪冽危时不时朝钟栖月这看过来几眼外,也没什么特殊的。

可纪冽危是谁?

他什么时候会这样平白无故的关注旁人?

还是一个在家里,应该被他厌恶的人。

晚饭后,纪冽危和纪老爷子在一楼对弈。

钟栖月要上楼休息,钟蕊特地留她下来说要谈心。

后来,钟栖月实在困得撑不住了,找借口回房间,她走了没多久,纪冽危也趁机回了三楼。

“钟夫人?”

佣人见钟蕊一直望着上楼的方向,许久没动,好奇问她有什么事。

钟蕊回神,说自己刚刚在想事情。

比如,她在纪冽危房里看到的那个画像,究竟是为什么。

这天下班,钟栖月本打算约徐紫芸出来吃饭,这段时间她身边的事太多,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让她忙碌又疲惫,很久没有跟发小出来吃饭放松了。

电话刚接通,徐紫芸那边声音有点不对劲,钟栖月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在追问下,徐紫芸才老实说:“月月,你方便的话能来医院看看远方吗?”

钟栖月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徐紫芸在楼下等她,接到人后,便把郑远方的情况都说了,“还是上次那事,惹到不该惹的人,欠债五十万,远方拿不出钱来,然后就被打成这样了。”

钟栖月气愤道:“那些人是无赖吗?为什么不能报警?”

徐紫芸说:“远方不让报,他那次没有跟你说实话,其实他欠债不是把人的车子擦了,是他母亲重病,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了,他走投无路了才去找那些人借钱,利滚利就到了这个数目。”

当钟栖月进入病房时,看到躺在那,浑身是伤,几乎奄奄一息的青年,鼻腔酸涩涌了上来。

她想起幼时在随南的过往。

那时候,她在那个小镇里被同年龄段的小孩取过一个外号,说她是狐狸精的女儿,小狐狸精。

“我妈妈说了,她养母是别人的情妇,抱她回去抚养就是为了让她长大了走养母狐狸精的路。”

“我爸妈还说了,不让我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孩子玩!”

“狐狸精狐狸精,你们看啊,她才这么小,眼睛就这么会勾人了,我妈说了她这种眼神一看就是在家里被她那养母精心培训出来的!”

“不要跟她玩了,听说她以后也要跟着她妈妈一起去大城市给富豪做情人!”

从她记事以来,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这种话。

她在随南交不到朋友,跟养母哭诉,得到的只有指责,骂她心理承受能力弱,连这点骂声都接受不了。

养母还说她眼睛的确很媚态啊,这可不是她教的,说不定生来就是做狐狸精的料子。

那时候她年龄很小,养母很多话都是当着她的面直接说,以为她听不懂。

其实她都明白的。

后来她知道了,受了委屈不能告诉养母,她只有外婆了,外婆对她最好,面对她发生的这种事,外婆虽然心疼,但也没办法,只能让她别往心里去。

后来她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是郑远方维护了她。

郑远方会帮她打跑那些欺负她的孩子,告诉她有什么难过的事,吃饱后就能忘了。

他不是多么伟大的人,但对小时候的钟栖月来说,他是她心里的英雄,因为郑远方,她也认识了徐紫芸。

郑远方和徐紫芸,是她在随南唯二交到的朋友,这份友情也是她内心唯一纯净的小天地。

他们清楚她那些悲伤到没人知道的童年经历,也清楚她到了纪家的无可奈何,二十岁那年她和徐紫芸重逢后,他们一直私下维持着好友的联系。

钟栖月泪流满面,哑声说:“为什么,他的母亲生病需要钱,为什么不找我呢?”

我们不是朋友吗?

医院安静的走道,徐紫芸眼圈通红说:“远方知道你在纪家不容易,所以……”

“所以他宁愿去找那群流氓也不找我?他真的拿我当朋友吗?”

徐紫芸紧咬着牙,严肃道:“钟栖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他就是拿你当朋友才不想拖累你的!你明知道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伤他……”

钟栖月背过身去,单薄的肩膀轻轻颤动。

徐紫芸哭着说:“我知道你是难过,但是,他现在已经这样了,月月,远方他该怎么办,出院后如果他还拿不出钱,可能那群人真的会要他的命。”

钟栖月擦干泪,转过身来,盯着病房门口的方向,轻声说:“你先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

“交给你?”徐紫芸为难说:“五十万不是小数目,我知道你养母一直防你,不让你身上有太多钱,你上哪去筹?”

钟栖月没说自己怎么筹,“我有办法的,这段时间他住院的时候,你就多照看了,等我这边有消息了,我再联系你。”

从医院出来,钟栖月急忙回到了纪家。

钟蕊正要喊她过来说话,她只说自己有要紧的工作,没时间,她回到房间把自己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翻了一个遍。

除了纪冽危在国外给她寄的那个相机,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值钱的东西。

跟纪冽危交往的那四年,他送过她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因为担心被养母发现,她都藏了起来碰也不敢碰,分手后,也把那些礼物都原封不动还给了纪冽危。

她的银行卡,统共也就几万块钱,那五十万她能去哪筹?

晚上吃饭的时候,除了纪冽危,纪家的孩子都到的挺齐。

晚饭吃完,长辈都散去后,纪依雪吐槽说:“冽危哥还真是大忙人啊,我都好些天没看到他回家睡觉了。”

纪家的规矩,看来对纪冽危是完全没用的。

纪灌云坐沙发那,一脸显摆:“你们想知道冽危哥今晚在哪儿吗?”

“在哪?”纪静宁问。

“我这边可是有独家消息,听说他今晚在盛世公馆聚会,那盛世公馆可是他好兄弟周余寒的地盘,周家公子那惯来花天酒地的名声,你们懂得。”

“我懂个屁,我真是看错冽危哥了,还以为他只是表面看起来很会玩,没想到实际上也是个沉迷女色的渣男啊。”

“话不能这么说,冽危哥出去找女人,那不叫渣,那叫给女人谋福利。”

“啧。”纪依雪撇撇嘴,肩膀轻轻撞了下身旁魂不守舍的钟栖月,“月月,你也说几句呗?咱们女人要站在同一阵线上。”

钟栖月垂眸:“我没什么好说的,没事的话,我先上楼了。”

等钟栖月离开后,纪灌云数落纪依雪,“你没事把月月拉进来做什么,明知道她很害怕冽危哥,还敢让她点评,怕是这会儿心里都吓得发抖了。”

夜色笼罩下的盛世公馆。

灯红酒绿,数名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扭动腰肢,周余寒搂着一个妖艳的女人坐过来,“嗯?今晚怎么没什么兴致,平时不很会喝么?”

“你一直看着手机干嘛?”

纪冽危咬着烟,飞镖从他指尖像利箭射出,精准中靶,他轻轻吐了一圈烟雾,笑容雅痞:“没什么,不过想看看,有只没良心的小兔子,究竟有多能忍。”

周余寒听不懂他说什么,一把推开身旁的女人,点燃烟问:“对了,我可听说明廷笙最近在跟你家妹妹相亲,方便透露一下呗,是哪个妹妹?”

“你纪冽危的妹妹那么多,还真不知道哪个能入得了他明家人的眼,明家可是整个北城最古板封建的名门家庭,祖上是清流书香门第出身,所以对家里的媳妇要求可以说很严苛的,就你那几个妹妹,啧。”

周余寒回想了一下,“感觉都不是能安分的大小姐啊。”

“该不会是……”

周余寒想起了一个被他忽略了很久的妹妹,惊讶道:“不会是那位看到你时,眼睛总是红通通,胆子就芝麻大点的妹妹吧,那她可惨了,明家的要求规矩,寻常人肯定没办法能做到。”

寻常人?“她可不是寻常人。”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听起来很了解你那妹妹。”

能不了解吗?那四年里,数不清多少个夜,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纪少~”一道妩媚妖娆的声音插.了过来,这声音听得周余寒尾椎都麻了,看过去,不就是圈内让无数子弟追捧的的大美人白嫣吗?

这个白嫣听说起先是某大佬包养的金丝雀,每日受尽了大佬性.癖的折磨,后来那大佬因为在项目上和纪家有了冲突,纪冽危使了点手段把大佬弄的身败名裂,不仅破产,还把他送去吃了牢饭。

也算是解救了,被迫委身大佬的白嫣。

自那以后,白嫣便一心想爬上纪冽危的床。

周余寒眉毛都竖了起来,“我靠,谁放你进来的?”

白嫣朝周余寒抛去媚眼,“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都这么熟了。”

“谁跟你熟了?”

“行,不熟,那我跟纪少熟。”

“我看你就是找死,趁早回去。”

“回去做什么呀?听说今晚周少在这玩闹,我这不是特地过来陪各位解闷吗?”

白嫣今天本来就是冲着纪冽危来的,见他连个眼神都不给她,心里酸得不行,“纪少一直看着手机,该不会是恋爱了吧?听说只有陷入恋爱中的笨蛋才会一直看手机呢。”

周余寒听了这话一直笑,“恋爱?就纪冽危?只有别人被他吊着的命,他哪能真的把自己的心贡献出去。”

“最好是呢。”白嫣酸不溜秋地坐过去,“纪少,你也看看我吧,我今晚可是特地来找你的,我可听说了,纪老爷子一直想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呢,不过你放心,我这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我身份进不了你纪家的门,我呢,就做外面那个女人就好了。”

这话哪个男人听了不会心动?有个如此妩媚妖娆的女人,心甘情愿说愿意没名没分,只要留在他身旁就好。

偏偏当事人纪冽危,冷静到仿佛白嫣表真心的对象并非是他。

他眼神瞥了过来。

白嫣心神一晃,即使是那往常般凉薄无情的眸子,她仍旧为之倾倒。

这个站在北城名门圈顶点的男人,无论是身家和长相还有气质,都是最优越的那一位,他就像雪山顶端的高岭之花,沐浴着清冷的月华,轻轻松松就可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之着迷。

偏生这种看谁,都像在看死人的眼神,也更让人无法自拔。

“嗯?纪少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呀?”白嫣羞涩问。

纪冽危轻描淡写地说:“这位女士,不想被丢出去的话,最好三秒内从我视线里,离开。”

“我,我只是……”

“三。”

“纪少,人家只是太喜欢……”

“二。”

“纪……”

“一。”

话音刚落,两名黑衣人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人掐着白嫣的一边手臂,捂着她的嘴,将她狼狈的拖了出去。

周余寒咂舌道:“我就说了,要你赶紧走吧。非要闹这么难堪的地步。”

“行了,别被扰了兴致,我再叫点酒来。”周余寒正要拉着纪冽危不醉不归,他兴致缺缺地起身,“走了。”

“你去哪儿冽危!”

“去哪儿?”纪冽危转过身,黑眸衔着几分让周余寒看不懂的趣味。

“去你觉得无趣的地方。”

…………

夜阑人静的纪宅,就连佣人都已经休息了。

一楼只点了微弱的照明光,纪冽危踩着台阶,一步步朝三楼行去。

他对门的屋子,门缝漆黑,整个楼道静得落针可闻。

房门打开。

纪冽危没有按灯的开关,此时暗沉的屋内,一抹雪白的肌肤,格外的显眼。

他单手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露出了被酒意染出几分绯色的胸膛,慢步走过去,如往常般,情绪淡淡地问:“妹妹,这么晚了不睡,来哥哥的房间里做什么?”

钟栖月穿着长袖睡裙,全身只露出了一双小腿的肌肤。

即使屋内这么暗,她仍旧白得晃眼。

“哥,我是特地等你回来的。”

“等我做什么?”纪冽危轻叹一声,“我知道了,妹妹是看我回家太晚,担心我出事?”

“真是好妹妹,你的心意,哥哥领了。”

“不过你这么晚了还在哥哥房里,不太好,回去吧。”

他转身去了卧室内,钟栖月僵在原地,指甲死死扣着手心,说:“哥,不是的,我有点事想拜托你。”

黑暗中,少女的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意。

紧张,无措,还有几分羞耻。

纪冽危驻足,没有回头。

钟栖月上前几步,站在他身后,望着他宽阔的背影,小声说:“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十万?等我有能力了,我再还你。”

“你放心好了,我会努力工作的,主编也说这个月奖金丰厚,我想这五十万不会让你等太久。”

“如果你不放心,我愿意拿东西抵押。”

纪冽危转身看她,漆黑的眸子像深渊:“抵押?说来听听,你还有什么,是哥哥没有的。”

钟栖月紧咬着唇,把手心紧紧攥着的东西,摊开。

那是一枚极其精致的戒指,内圈印了JLW&ZQY的缩写,是当初在交往时,纪冽危特地找人为她打造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戒指。

后来分手了,她把他送给她的所有礼物都原封不动还给了纪冽危,唯独这枚被她珍藏起来的戒指忘了。

今晚她在自己房间抽屉,从那个被尘封起来的盒子里翻到这枚戒指时,一瞬间觉得看到了希望。

她知道这枚戒指大概值百万,要是她真的需要那五十万,完全可以拿戒指去抵押。

可她不想,也不敢。

这枚戒指,实在太贵重了。

思来想去,她只能靠这枚戒指,以求得纪冽危暂时的接济。

纪冽危轻笑,声线低哑:“妹妹,你可真有趣,拿哥哥的戒指来抵押?嗯?信不信我现在一通电话就可以把你送进警察局?”

他用无比温柔的口吻,说着最狠戾的话。

钟栖月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他:“哥,这戒指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纪冽危盯着她水盈盈的眸子。

“哥哥也就离开一年,你那芝麻大点的胆子,倒是长进了不少。”

他转身在那沙发落坐,神态倦怠:“怎么,你那发小就这么重要?”

钟栖月一怔,惊讶问:“你知道了?”

“所以,你也是放任那些人殴打远方的?”

“你可别冤死哥哥了。”这话听着委屈,语气却是不屑的,连郑远方的事都懒得多加交谈。

落坐后,他双腿交叠,一派松弛,挺拔的身躯在这窄小的沙发处,显得愈发高大。

漆黑的卧室,他面容晦暗。

两人无言沉默了半晌,纪冽危淡声说:“去把我的衣柜打开。”

钟栖月不明白,“为什么……”

“打开你就知道了。”

钟栖月摸着黑,小步地朝衣柜那过去。

纪冽危注视着她纤弱的背影,柔声说:“我屋子的摆设,你闭着眼都不会迷路,栖月,是还需要我扶着你过去吗?”

钟栖月后背发凉,小声说:“不需要。”

她打开衣柜,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

纪冽危吩咐:“打开。”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迟疑着,在他的注视下,钟栖月慢吞吞把盒子打开。

月色从窗台照入,借着朦胧的月光,她只能看到一件布料单薄的性感连衣裙。

还有一双细高跟的鞋子。

“这……”看清是什么,她心都提了起来。

纪冽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再抬眸时,撞入了他漆黑的眸子。

他似笑非笑,眼里含着温柔:“忘了?这可是你那天对哥哥做出下流事穿的裙子。”

“哥,我……”

纪冽危轻轻摩挲她冰凉的额角,说:“栖月,把它换上,再跟哥哥说话。”

这套裙子,瞬间让钟栖月回到了高中毕业的那个荒唐夜晚。

她做梦也没想到,都过去五年了,这身衣服和鞋子,纪冽危竟还完好保存着。

“我可不可以不穿……”她声音很细,羞耻地问。

“当然可以,”纪冽危只是笑,“不过今晚哥哥大概也没办法让栖月如愿了。”

钟栖月身体微僵,握着礼盒的指尖开始泛白。

纪冽危将手搭在她鼻梁的眼镜框上,语调懒散浅淡:“还有这幅眼镜,摘了。”

“为,为什么……”

“我记得那晚,你就没有戴。”这幅眼镜,几乎将她好看的眉眼都遮挡了大半,真是碍眼极了。

纪冽危声音低哑,诱惑般说:“栖月,为了哥哥,把它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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