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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1 / 1)

汤圆做的冰糖葫芦,当真是了不得的创意菜,封澄一想到赵负雪认认真真琢磨半天,最后竟然琢磨出了汤团外裹糖衣的主意,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脑中的画面驱赶不去,封澄笑得险些呛死,赵负雪微恼,一张俊脸在灯火下越发红了:“你,不喜欢么?”

封澄连忙道:“喜欢,我太喜欢了。”说着又忍不住笑咳起来。

赵负雪无奈地看着封澄。半晌,终于被她笑恼了,红着脸就摔袖就要走:“就该苦死你!”

封澄看着把人逗跑了,忙止住笑意,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指天保证:“我不笑了,赵公子,我真的不笑了,我有事情要问你。”

封澄睡了这些时日,事情早已今非昔比。赵负雪早有预感,她一醒来就会问宝华楼的事。

见封澄面露正色,赵负雪回头看了一眼,便坐在了她的床边,道:“你有何要问。”

第一是她最最关心的问题:“宝华楼中,救出了几个活人?”

赵负雪道:“一共七人,六人重伤未醒,还有一人已能下地行走。”

还有人能下地行走?封澄微微讶异——她去宝华楼查验尸身时,可是都发现了,那里面的人不是重伤就是剩一口气,短短十日能下地行走,不可不谓之稀奇,这是多么强横的恢复力。

赵负雪看出了封澄在想什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能下地行走的那人是侠医。是他给侠医强灌了一身灵力,硬生生把人逼醒的。

封澄又道:“侠医救出来了吗?”

赵负雪皱眉:“救出来了,你的药是他开的,只开了半副,说来奇怪,他硬要等你醒来与他见面相谈,才肯给你开剩下半副。”

怪不得药汁喝下后,她精神好了许多,有本事的医师有些奇怪脾气也是很正常的,封澄点了点头,又道:“那一群炸楼的是谁?”

其实不必猜,封澄也心中有数了,眼前的帷帐上描画着连绵不绝的“陈”字花纹,这屋中陈设又非富即贵的,屋外还这般安静,不用细想,便知道和陈家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赵负雪道:“是陈家人,你现在就在陈家。”

封澄磨了磨牙:“这帮夯货炸得可真是时候,我正在盘问阿环尸体的下落。”

说来封澄心中也有些怀疑,这陈家人来的时机奇寸无比,背后或许是有推手。

再或者就是真的巧合,封澄打小运气不好,碰上这种事倒也正常。

能问的也大致只有这些,封澄又与赵负雪随意谈了些有的没的,赵负雪大多数时候懒得理她,只是偶尔会应上两句。

从谈伴的角度来说,赵负雪是个很不合适的谈伴,但从听众的角度来讲,这天下又没有比赵负雪更为称职的听众。

封澄一个人聊得天花乱坠,感觉自己能讲到地老天荒,只是大病初愈,精神不振,力不从心,谈着谈着便有些睡意昏沉,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渐次弱了下去。

赵负雪看着她声音越来越低,侃得越来越慢,最后头垂在了手臂上,维持着一个趴着的姿势,睡过去了。

“又要说又要睡,”赵负雪无奈地将她扶回床上,摆了一个仰面躺着的姿势,又很耐心地把封澄露在外面的手臂收回到了被子中,又不放心地掖了掖被角,“天下谁人比你聒噪。”

这些事情他从前从未做过,好似一碰到封澄,便自然而然地全学会了一样。

赵负雪摸了摸封澄的额头,不烫了,他收回了手。

这妖女如若不做恶事,他便勉为其难地罩她一段时日吧。

兴许是大病未愈的缘故,她的脸比平常更苍白一些,赵负雪端详片刻,忽然挑了挑眉。

封澄这个觉睡得并不安稳,眼前总是乱七八糟地做着梦,一会儿是长煌大原上杀声震天,一会儿是金銮大殿上请旨出征,一会儿又被天机院那几个小泥崽子抱着腿撒泼,桩桩件件乱七八糟,她在梦中都心烦无比,谁知蓦然一转眼,竟然回到了赵负雪的鸣霄室。

四周陈设一如往日,赵负雪的院前栽种如云桃花,此时正是开花的时节。

其实封澄总觉得,照着赵负雪的样子,院中更应该种些梅兰之类的君子之花,这如云粉雾笼在雪窟窿似的鸣霄室上,着实有些违和了。

心里这般想着,封澄也就这么顺嘴讲了出来,谁料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是吗?”

封澄悚然一惊,周身汗毛根根炸起。身后传来轮椅碾压落英的细微动静,随着一阵冷冷松香,赵负雪来到了她的身边。

十九年后的赵负雪熟稔道:“今日怎么有空来我梦中了。”

封澄僵在原地,不敢说话。

她总觉得这个赵负雪好像怪怪的,按理来说,她梦到的赵负雪,应当是像海洛斯捏出的幻境一般,所行所言,都该是从她记忆中拼凑出来的。

他从来不会用这般语气对她说话,师尊与她的少有的交谈,从来是简之又简。

这个赵负雪,好似脱离了她的掌控,陌生得不像是她的梦境。

还没等她想明白什么,身下便陡然一空,眼前忽然天旋地转,封澄受惊不已地回过来神来,眼前一幕几乎让她大为骇然。

赵负雪,她那个病弱不已、目下无尘的师尊,将她按在了他的腿上。

几乎下意识地,封澄蹦起来就想要逃——这个梦做得太过荒诞了,怎么可以对师尊如此亵渎?

没等她挣扎起身,轮椅上的赵负雪便轻叹一声,轻轻地按住她:“不要乱跑。”

这一按仿佛千钧,力道之大好似钢筋,封澄当即被按住,不得挣扎。

她瞳孔剧烈震抖,抬眼看向赵负雪。

是,没错,的确是她的病弱师尊。

他的皮肤比以往苍白很多,唇上无半分血色,眼睛微微半合,长发如瀑散下去,依然是那副赛雪欺霜的绝色。

如若对着小赵负雪,封澄还是很敢欣赏一下的,可面对着她敬仰了半辈子的师尊,封澄的眼睛都不敢对上去。

接下来的一幕令封澄更为骇人。

赵负雪抱着她,轻柔地将脸埋入她的颈中,随后颈边一温,封澄意识到赵负雪在慢慢地啄吻。

“梅兰苦果,不好。”

颈边传来羽毛般轻柔的触感,封澄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焦在原地,赵负雪吻了许久,好似终于发现面前的封澄僵硬如木头了:“弄痛了?”

说完他便笑了,这笑意不达眼底,却温和无比:“痛了也好,痛了便不跑了。”

说着,赵负雪的吻便隐隐向下去了。

封澄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意识到这个赵负雪想要做什么,当即头皮一炸,她毫不犹豫,反手抽在了这妖魔的左脸上,只见那妖魔怔了怔,封澄借此机会,抬手咬血,一粒血珠霎时将他的手钉在了轮椅上。

封澄一把推开他,夺路而逃。

“见了活鬼!”封澄一边跑着一边破口大骂,“什么妖魔鬼怪披着赵负雪的皮坏我道心!陈家这缺德太多,搞得风水有问题吧!屋子里面进色鬼了都没人知道!!!”

随着破口大骂的封澄逃走,鸣霄室外更是一片寂静,被她当作妖魔鬼怪的赵负雪怔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怀中人已经逃去。

梦中诸久,她从不会生动如活人,不会反手抽人,更不会破口大骂。

赵负雪看着封澄的背影,良久,抬起那只被洞穿的手。

血修的鲜血没了灵气,蜿蜒而下。

如若封澄逃得慢一些,便会发觉,她洞穿了赵负雪的手腕,本该受伤的人,却没有血流出。

他轻轻地舔了上去。

良久,赵负雪抬起头,看着封澄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从鸣霄院中逃出后,封澄又做了一堆光怪陆离的梦,这堆梦境搞得她颠三倒四,混沌不清,待她听到晨钟的鸣声时,她终于拼尽全力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日光透过窗幔,封澄盯着窗幔上连绵不绝的“陈”字花纹,木然发呆。

封澄的心中好似有成千上万头大象奔驰而过,碾得她碎成渣渣。

——惊世大草,她做个破梦,真肖想上自己的师尊了。

赵负雪身上的冷香气,柔软的触感,以及拥她入怀时,那珍重又熟练的动作。

封澄一想起来,脑中便搅合成了一团乱麻,她在床上径自煎熬,只觉得哪哪不对劲,纠结得恨不得原地吊死。

正在她魂飞天外之际,门口忽然被一人拉开:“喂,起来吃药!”

封澄:“……”

封澄:“!!!”

这个声音!

要问她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那实打实的,必然是赵负雪!

她想也不想地,随意掀了外裳便草草系上,跳下床穿上鞋,眼疾手快,风一样从赵负雪身边蹿了出去,赵负雪手上还端着药罐,被她冷不丁一窜,一时之间竟还腾不出手来捉她,他左支右绌,挡门未果,当即火冒三丈道:“你上哪儿去!你给我滚回来!”

封澄好似听到厉鬼索命,头也不回,逃得更快了。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停下步子来,回头一看,看不到她的住所,封澄才发觉有些迷路了。

陈氏山庄占群山数座,在西琼这种又热又干的地方,独辟一方水秀山清,室外仙境。

封澄一边向山下去,一边啧啧赞叹。

陈云那小子,当真实诚,说是西琼第一大家,还真能当得上西琼第一大家。

正行至转弯间,封澄冷不丁地撞上一人,那人手上捧着一只陶罐,封澄一惊——她从这只陶罐里闻到了熟悉的苦味。

抬眼一看,面白,笑意莹莹,手腕一条蛇纹。

封澄觉得这人有些莫名的熟悉感,细看却又不认得,但若是让赵负雪来一认,来者便不必自报家门了——这人不是侠医,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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