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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20 拦河截道(1 / 1)

刺绣是个危险活儿,起码比下棋要危险得多,一不留神就会在手上扎出个血窟窿来,是以,崔竹喧对此向来是敬而远之,但待在这儿地方,也实在没有别的能干,她犹豫一下,到底决定跟着绣帕子以打发时间。

只是范云那头飞针走线宛若行云流水,崔竹喧这头还在针线篓里挑挑拣拣,两条秀眉紧蹙着,“怎么没有护指啊?”

范云动作一顿,“……那是什么?”

“就是,套在手指上,防止被针扎的小玩意儿。”

范云恍然大悟,“有,等着!”

她风风火火地走进里屋,从里头翻出一个小布包递过来,拆开一看,里头尽是些木片配细绳的奇怪东西,她拿起个,示范着绑在自己右手中指指腹上,“这个是顶针,作用和你说的那个护指一样,你戴戴看?”

崔竹喧低眉审视,灰褐色的木片与暗黄色的细绳,实在同好看沾不上边,她还想着,没有鎏金护指,用银护指或是填满棉花的护指将就一下,却没料到会见到这么粗陋的东西。

话虽如此,那木片摸着倒还算结实,不会轻易被针扎穿,是以,她也跟着在中指上套了一个,而后在食指、无名指和小指也小心绑上,如此,仍觉得不够心安,又将左手的手指也挨个武装起来,这才别别扭扭地去拿针线。

因着两只手都被木头裹着,接连捻了三次都没拿起来,最后还是在旁笑得乐不可支地范云帮着穿好针、引好线,把针递到她手上。

“崔娘子从前竟没做过针线活吗?”

崔竹喧瞟过范云的动作,无非是把针在帕子上插来插去,深觉自己已经会了,于是大胆地把针头捅进帕子,从反面拉出来,而后再度扎穿,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做过些的,花、鸟、虫、鱼都绣过。”

范云强逼着自己不去看她那不成章法的动作,以免一时没忍住笑得太大声,咬着一抽一抽的唇,问:“那崔娘子现下是在绣什么?”

“……竹子,不像吗?”

白帕子,绿丝线,拢共才七八针,绣出条不直不弯、断断续续、歪歪扭扭的线,活像是被撕碎的草沫子掉在上头,形、神皆不似,唯有那点绿色能同竹子攀扯上些关系。

而同样是白帕子,绿丝线,范云那头已利落地绣出了针脚细密的半片叶子,若不是因同她说话耽搁了时间,怕是已然完工了。

崔竹喧看看那方,又看看自己这方,着实寻不出什么褒扬的词句,好半天,涨得脸色通红,“这是、这是特殊的针法。”

江心,船上。

管他是舵工、缭手,斗手还是碇手,皆被麻绳捆缚住手脚,如同蚂蚱一般沿着桅杆绕成圈,也就是锦衣华服的大肥羊有个稍稍优渥些的待遇,单人单绳被安置在甲板中央。

“搜完了?可别留几只老鼠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窜来窜去。”

“放心吧老大,活人都在这儿了!”瘦子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开口。

匪首点了下头,懒散地起身,行至那个被捆住青年面前,手指轻动,下一瞬,便有一瓢冷水兜头浇下,把那身绸缎晕湿大半,青年这才悠悠转醒,面露惊恐地望向这帮子恶匪。

“你们这般为非作歹、拦河截道,就不怕落得个午门斩首的下场吗?”

“你是这艘船的东家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青年口中的喋喋不休,在喉头抵住冷刃时戛然而止,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重新组织语言,“我、我是。”

匪首并不讲究,曲腿便在甲板上坐下,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拎着砍刀,刀尖沿着他脖间横纹向后,用曲刃环住他的整个脖颈,只消手头一用劲,便有热腾腾的人头落地,“瞧着眼生,第一次在松荆河走货?”

“是,一贯是我兄长走货,但日前他带到南边的货出了岔子,便临时由我走一趟。”青年的声音有些发颤,目光落在那只持刀的手上,好半晌才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道,“你、你们劫财可以,但是,不要伤人。”

匪首歪头看他,嗤笑一声:“有点胆气,可惜没什么脑子。”

“你!”

“我怎么了?”匪首随意将手往回收了些,冷硬的刀刃便陷进他的皮肉,虽未见红,青年已然被吓得脸色煞白,而说话人却于此时,恶劣地扬起唇角,“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寇骞,在这松荆河上讨生活,不爱杀人,只是挣些辛苦钱。”

水匪头子说自己不爱杀人,可信吗?

可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不信。

青年僵硬着一张脸,苍白的唇抖动,好一会儿才有声若蚊蝇的词句冒出,“我、我叫金玉书。”

寇骞满意地点头,互通姓名后,便可详谈正事,正欲同他仔细说说这八百里水泊的规矩,后头却突兀地插进来一句喊声:“寇老大!”

声音来自桅杆那被捆住的一堆蚂蚱。

“寇老大,我们见过的!这、这都是误会啊!”

寇骞面上的笑倏然敛了,语气无甚波澜,“认得我?”

后头惊慌的声音还在继续,“该准备的东西,我们一样不少,都是照着您的规矩来的!”

不多时,便有三四口木箱被抬了上来,阿树率先上前,用刀尖将箱子挑开,各式各样的货物琳琅满目,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还有十数条银铤横陈其间。

依着规矩,凡往松荆河走商的船只,需将每种货品都备上一份,再添些金银,用以买路——当然,也可以不买,但是水深风浪大,这船行河上,谁知道会不会沉呢?

“寇老大,您可点点,只多,不少!”男人肥头大耳,肤色黝黑,自称是这艘船的舟师,脚上的绳索刚松,便腆着脸凑到寇骞面前,将金玉书挡在身后,“我家小公子第一次出远门,不懂规矩,气性又大,整日在舵手面前指手画脚的,这才不慎偏航,没赶上给寇老大送礼。”

“是这样?”寇骞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正是如此!”男人应得诚恳,金玉书面上倒是似有不忿,却迫于周遭的刀刃,不敢作声。

“下回?”

“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哪还能忘了规矩?”

无非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躲开他们这窝水匪,省一笔银钱罢了,追究也不过是宰两个人,再多索些钱,麻烦得很。

“你们这船是去哪的?”寇骞忽然问。

“……胥江。”男人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方才应声,便听他继续追问。

“返航时去哪?”

“去、去汾阳,寇老大是有什么吩咐吗?”

寇骞微微凝眉,转而望向桅杆,摆摆手,遣人将那些个船员尽数松开,自寻了个空闲地躺下,其他人大抵也是这般,零零散散地遍布整艘船。

船员们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岗位,金玉书则是目光四处打量一番,背着人将舟师拽进船舱,气愤地问:“不是给钱了吗?他们怎么还不走?”

舟师理了理被捏皱的袖子,不以为然,“哎呀,这是规矩,他们在这儿待着,能保着我们不被旁的水匪滋扰。”

“要我说,最开始就不要绕那一手,弄得大半夜的挨一下,得亏这伙人只图财,不然我们这一整船人都翘辫子了!直接本本份份地把钱交了,客客气气地把人迎上来,再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不久结了?他们要的又不多,权当是多雇了几个护卫,再不行,就算是打发叫花子了呗!”

“朝廷就没人管管吗?”金玉书忿忿不平。

“这剿匪得要兵啊,兵是能随随便便动的?”舟师轻叹口气,安慰道,“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这几年姓寇的这窝水匪出来后,还更太平些,人都少死几个,有什么不好的?”

“你!这松荆河上水匪盛行,就是你这种人惯出来的!”

金玉书只觉话不投机,聊出了满腔怒火,甩袖出去,兀自立到甲板上吹风。

如此醒神片刻,眼角余光瞥到歪歪斜斜躺在船舷边的人,目光微动,右手探入左袖中,握紧匕首,不动声色地靠近。

今日被俘,不过是这匪徒无赖,夜半偷袭,重新较量一番,焉知他不能生擒水匪,为民除害?

他脚步极轻地横移过去,呼吸放至最缓,一步、两步……十步……二十步……

金玉书手心收紧,刀刃出鞘前,却先对上一双森冷的眼。

“你要是先坏了规矩,可就不能怪我和我的手下也跟着坏规矩了。”寇骞嘴角带着笑,却笑得人脊背发凉,这是实打实的威胁了,要是他敢动手,这整船的人都得赔命。

金玉书恨恨地将手松开,转身欲走,到底心里过意不去,再度开口:“既拿了东西,就赶紧走,我才不会雇一帮子水匪当护卫!”

“你,确定?”寇骞靠着船舷坐起身,微微挑眉,“如我这么守规矩的水匪,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不过是因日前风浪大,船上人被闹得筋疲力尽,这才让你们钻了空子,即日起,船上会日夜巡逻,绝不会再给你们这些宵小任何可趁之机!”

寇骞眨了眨眼睛,敷衍一笑,起身拍去衣上的尘,朗声道:

“兄弟们,收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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