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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1 / 1)

姜满微微抬眼:“是方才经过的那些人?”

洛长安点点头,轻声道:“那些人身上并无杀意,眼下又是在闹市,他们不会动手。”

二人的距离依旧很近,姜满扶着他的手臂,又问:“你有什么打算?”

洛长安言简意赅:“沿这条路向前有一座酒楼,是秦让的地方。”

姜满心领神会。

酒楼地处闹市之外,却丝毫不显冷清,楼门前铺了彩饰与球灯,一路走去格外明亮。

楼内灯火更盛,姜满才走进去,侯在门前的小厮上前来迎。

自一片喧杂的热闹中经过,洛长安意有所指地朝酒楼二层瞧一眼,见那小厮面露难色,又拿出枚银锭子。

小厮犹豫一下,收了银钱。

酒楼的二层格外安静,走至雅间门前,姜满回过头,那小厮已然躲远了。

掩了半扇的门里,一道人影正独坐在桌前饮酒,酒壶酒盏摆了满桌,碰撞起来叮铃作响。

才推开门,一只乘了酒的瓷盏径直砸来。

洛长安抬眼扫过,伸手一拦,接了酒盏在手,心平气和地走至桌前,将酒盏摆了回去。

秦让手持酒壶,掀起眼皮瞧他。

“殿下,真是稀客。”

他轻飘飘招呼一声,看见同走进来的姜满,面色和善许多,“姜姑娘,又见面了。”

姜满朝他笑了下:“秦世子。”

秦让为她斟了盏酒,只当洛长安不存在:“西川的甜酒,姜姑娘请。”

“早听闻西川盛产甜酒,只是我不善饮酒,拂了世子好意。”

姜满朝他道谢,又道,“我们眼下来此叨扰,是想借世子这里躲人。”

“躲人。”

见她推拒,秦让收了酒盏,又看向洛长安,“是你招来的?秋岁宴上的事我还未同你算清楚,你竟还敢来我这儿躲人?”

提及秋岁宴,秦让的目光变了变,姜满瞧着他逐渐难看的面色,出言相劝:“世子,曲红绡一事……”

“曲红绡借秋岁宴引出太康一事,曲三娘势必要被带到燕京,我既同曲红绡合作,便会为她做好善后。”

洛长安按了按她的手臂,接过她的话,“倒是你,如今最好收起各处的势力,以免也牵扯进去。”

秦让讽笑一声:“你以为我同你一样,为己谋利,利用旁人做局,反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隔岸观火么?”

洛长安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继续道:“我与小满要出城,那些人已瞧见我们来寻你,眼下想请你帮忙做个遮掩。”

“我倒是没瞧出,你有请我帮忙的意思。”

秦让冷言冷语,“我凭什么要替你遮掩?你要出城,与我何干?”

洛长安道:“今日是十五。”

秦让忽而不说话了。

他提着酒壶,动作迟缓地添了盏酒,而后垂着眼道:“且帮你这一次,你记得代我……上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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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司有暗卫候在酒楼,姜满与洛长安才自雅间的暗门走出,便有两个着相似衣裳的人作替,替二人留在酒楼掩人耳目。

在后院换过一身利落衣裳,二人一同出了城。

与沉浸在秋岁节庆里热闹喧嚣的燕京城不同,燕京郊野的山林间静寂无声。

皎白的月色照落,林路间两道策马的影子一闪而过。

姜满握紧缰绳,随着洛长安一路策马奔入山林深处。

小提灯挂在马鞍一侧,灯影忽闪,偶有晚风拂过林木,将枯的叶片落下,簌簌有声。

愈向山林深处走,枝叶遮天蔽日,小路上的草木也愈发高深起来。

马匹前后停在一方山石前。

荒草掩映的山石中,是一间废弃的小院。

院子不算大,修建的精心,院墙以青砖作垒,院门陈旧了,门侧两盏单薄的竹骨灯随风摇曳。

门栓上挂着锈,推开门时却并未见太多灰尘落下。

院落中规整,前庭的角落里生了荒草,通向正堂的青石板却干净,虽不见有人在此间院落生活的痕迹,却能瞧得出,是常有人光顾此地。

二人顺着青石板路向内走,姜满打量周遭,望见正堂檐下挂着束干涸的青艾。

她垂眼,望着青艾经月光照落在院中的影,问:“这里似乎荒废许久了,曾是何人所居?”

洛长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道:“是一位故人。”

他这话实在没趣,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分别,姜满懒得同他打哑谜,没再问下去。

她扭过头,不愿再理他。

洛长安瞧出她的情绪,轻轻牵她的衣袖:“小满,这边。”

院子是二进式,穿过前堂,洛长安推开书房的门,自袖中取出只火折子来。

书房布局简单却面面俱到,花架长屏,矮几桌案,最内是一方高有丈余的红木书柜。

姜满看向案上一应俱全的的笔墨纸砚,转身绕过,走到书柜前。

柜上摆着书籍纸张,最显眼处是些介绍金石古器一类的书籍,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缘故,书脊早已沾了灰尘。

姜满上前瞧,瞧见书页里夹着只签纸,上面的字迹有些熟悉。

似乎与早些时候,在太后的寿安宫所见那张信纸上的字迹相同。

姜满抽出签纸,才想细瞧,书柜发出一声响动。

她拢了拢手,将签纸收在袖中。

洛长安燃起火折,叩开柜侧机关。

书柜缓缓从中打开了,柜后是一方暗门。

火光映明眼前方寸,洛长安望向暗门后漆黑而冗长的甬道,忽而道:“小满,你来燕京两月,觉得燕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燕京……”

姜满开口,却实在不愿搪塞他,咽下了往日里拿来应付皇上与太后的话。

不等她再开口,洛长安继续问道:“如若今日过后,燕京不再如你所见到这般,也不再如你过去想象的模样,你会看到诸多尔虞我诈的阴暗心思……”

会看到诸多神机鬼械,鬼蜮心肠,会看到这张繁复华美的袍子下爬满无数的虫虱,会自此衔悲蓄恨,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而后午夜梦回,全然是干戈满地,骨肉流离的影。

“或许你会自此开始厌憎这个地方,而你本不必看到这些……小满,你会不会后悔?”

话音落下,姜满没有丝毫犹豫,摇了摇头。

“我不后悔。”

她说,“殿下,若我有朝一日有悔,所悔的也不会是见到诸多阴暗,而是对阴暗的存在没有更早知晓。”

火光幽微,案上纸张哗啦作响,空响在屋室中。

洛长安的目光一寸寸柔软下来。

他的目光很安静,隐隐藏着寂寥与哀怆,却在望向她时迸发出葳蕤而生的,鲜活的爱与念。

他看着她,轻声说:“好。”

不像是一声应答,倒像是一句承诺。

暗门后的甬道狭小,一眼望不到尽头,昏暗中,洛长安再次牵起她的衣袖。

沿着甬道一步步向前,视线逐渐明亮起来。

甬道尽头是一间石室。

石壁上燃着长明烛火,发顶依稀有月光洒落。

姜满抬眼,望向面前高有丈余的壁龛。

壁龛上凿了数排石洞,皆供着牌位,一方方,刻有名姓,亦或无字空牌。

姜满这才明白,在酒楼时秦让所说的上香是何意。

她望着满墙的牌位,没有感到害怕,心里反而涌上一阵莫名的酸楚。

她一一看过壁龛上的牌位,问:“这里是一间……埳室?”

洛长安点头,熟练地到供桌前斟了酒,又取了线香,借着案侧烛火引燃。

姜满随他一同取了香。

她拈着香,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洛长安看向壁龛,道:“是十年前,经筠山一劫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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