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睁开眼睛，愣了两秒，昨夜的记忆一股脑涌入大脑内。昨天夜里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她这会儿有种梦游的感觉。她不禁盯着天花板上星星形状的吊灯发呆，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莉莉娅穿着睡衣经过客房门前，发现房门开着，她朝里面看了一眼，床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那只傻里傻气的小龙摆件倒是好好放在床头。就这份傻气而言，比真正的龙差远了。
莉莉娅踢着拖鞋噔噔噔下楼，望客厅里探头探脑，找不到赫托人在哪。等到她往厨房一看，惊愕地睁大眼睛，对方正套着围裙在挤奶油，看见她下来开心地道：“看！我做出来了！”
莉莉娅忽略魔龙穿围裙这违和的画面，下意识看向桌台——卷好的可丽饼放在盘子里，饼身煎出来的色泽刚刚好，上面的草莓也切得很像样，奶油竟然还有花边。
莉莉娅感觉天都要塌了，瞠目结舌怔楞几秒，快步走进厨房质问他：“这是你做的？”
赫托说：“是啊。我看你写了做法的纸条，反正没事做就煎了两个。你尝尝看吧！”他指向莉莉娅贴在墙壁上的纸条，上面是隔壁弗洛太太教的做法，她偶尔会练习，但是煎饼的程度总是掌握不好，奶油也无法挤成漂亮的形状，整个过程唯一不会出问题的是切草莓。
她怀疑地看着赫托：“全部、过程、是你一个人做的？你没有用魔法？”
赫托奇怪：“对啊。怎么了吗。”
然后他就看到莉莉娅抓着头发蹲下来：“为什么！难道真的是我没有厨艺天赋？”
几分钟后，赫托看着莉莉娅从橱柜中取出来的、她封好的菜汤——这是昨天夜里没吃完的，她本来打算今天早上加热成早饭。虽然赫托没吃过人类的食物，但是见那黑糊糊的东西就知道非常难以下咽，他冷静地道：“扔了吧。”
莉莉娅：“这是我亲手做的！”
“但是吃这个感觉不太好。扔了吧。”
“呜呜呜呜呜！”莉莉娅捧着饭碗蹲到地上。她最后终于接受自己厨艺不行的事实，坐在桌前品尝赫托的可丽饼。少年两只手托着下巴在对面看她，见她咬了一口，露出惊艳表情，于是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好吃。”莉莉娅惊叹，“和弗洛太太做的也没有区别！你学得真快！”
“真的假的？”赫托也没想自己在人类的厨艺上居然这么厉害，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个完全没用的技能，他又不吃东西。但是莉莉娅吃啊。赫托立刻道：“人类一天要吃两顿饭？”
“还有下午茶。”莉莉娅咬着可丽饼，疑惑他问这个做什么。
魔龙很有兴致地说：“你的饭就交给我吧！下午茶也有泡的方法吧？”
莉莉娅：“……”
她不确定地小声问：“你要给我做饭？”
“我做饭好吃。”如果说魔龙有唯一的缺点，那可能就是特别会为自己擅长的事情得意洋洋，莉莉娅又看见他的红发明亮了一下，像火焰嘭地明亮一瞬，昭示着绝好的兴致。其实用不着看头发，只从表情也能看出他的兴奋程度。莉莉娅默然，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只好答应道：“好。”
“所以我还要学习买菜对吧？挑选食材、调味什么的。”赫托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莉莉娅看着他，觉得定位从像人类男朋友，又变成了家养的保姆、或者那种会做菜会打扫家里的宠物龙。
甚至还是自己带工钱的——莉莉娅知道赫托的魔法阵里有一整箱金币，足够普通人在这个世界花几辈子。除此之外他还有塞满巢穴的珠宝。
莉莉娅无言地看着他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研究菜谱，并且做好准备去多买几本——她忽然想到，赫托可能就是街角相亲人士口中的优质对象。毕竟，谁能拒绝金币雨呢。
她问：“前些天的相亲——篝火晚会，你去看了吗？”
赫托正在看菜谱，随口答：“篝火晚会？不知道。没去啊。”
“那你这些天在做什么？”
“我在城里逛了逛。去了酒馆、剧院、马戏团……都很无聊。马戏团的表演居然那么简单！只不过是钻火圈，要是我的话，我可以吐火圈。”少年开始吐槽。
莉莉娅忍笑想，他看马戏团，代入的不是观众，是动物啊。那些动作对他来说确实很简单。但是代入动物也太好笑了。
“我还没去过酒馆呢。”她站起来去洗盘子，稍微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赫托说，“但是繁衍行为非常多，我见到好几对，还有人邀请我繁衍。”
莉莉娅：“………”
她差点把盘子丢到地上，稳了稳才狐疑道：“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用和别人生小龙。”魔龙顿时非常无辜道。
恰逢这时，邻居弗洛太太在外面呼喊莉莉娅的名字，莉莉娅从窗台应了声，洗干净手走向门口。赫托坐在座位没动，只问了句：“是谁？”
莉莉娅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点警惕，回答道：“是邻居弗洛太太，可丽饼就是她教给我的。她是个很好的人。”
“喔。”原来那种东西叫可丽饼。
莉莉娅打开门，面前是头发花白的弗洛太太，正提着一篮子鸡蛋给她：“甜心，我家鸡生的蛋多得我吃不完，只好给街坊都送一点，你平时帮我许多，你可一定要收下。”
莉莉娅说：“谢谢！”她接过鸡蛋笑着说：“今天还要浇花吗？”
“你不麻烦的话——哦！”弗洛太太话没说完，忽然眼前落下高挑的阴影，抬头就看见莉莉娅的房子里，出现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这个人的个子和黑衣斗篷非常具有压迫感，眼珠居然是金色的，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教堂里供奉的神使雕像，森严而居高临下。她愕然于莉莉娅的房子怎么会出现同龄异性，而且这可是一大早的——她看向莉莉娅：“他、他是？”
说老实话，莉莉娅有点头疼怎么介绍赫托。她卡壳几秒钟，和赫托对视，然后抓抓脑袋说：“他是我朋友。”
弗洛太太：“朋友？”
赫托非常满意莉莉娅这样介绍自己，认可他朋友的身份，因此对弗洛太太也态度好了点，微笑着点头：“嗯，你好。”
“你好。”弗洛太太狐疑地打量两人，惊心于少年的容貌，把莉莉娅拉近了点，小声问：“莉莉娅，真不是男朋友吗？”
莉莉娅一下涨红脸：“不是！”
弗洛太太见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了然道：“我明白了，难怪之前问你，你要推脱，原来已经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啊。还是朋友吗？那你可要加油哦。”
莉莉娅：“……”不是，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你没有明白。她捧着鸡蛋呆呆地被弗洛太太拍拍肩，老太太颤巍巍地往回走，回过头，还对女孩背后的人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哦。”
“加油。”虽然赫托不知道要加油什么。
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龙的耳力自然和一般人不一样。他收回视线，盯着埋头急匆匆往屋里走的莉莉娅，“什么叫男朋友？”
莉莉娅：“你忘了这件事吧。”
赫托不解道：“我怎么忘得掉？我记忆力很好。”他追上去跟在她身后，看她拿出抹布擦柜台，把东西都整理归位、跑来跑去、忙东忙西，他跟在后面不懈地追问：“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朋友关系要加油？”
莉莉娅终于停下来，她发现龙就是不会读空气，她忙来忙去就是为了躲避，结果对方坚持不懈一直跟着她，像条尾巴。她心想，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清清嗓子，教育他道：“那是人类的一种说法。”
“嗯。”赫托洗耳恭听。
“人类会结为夫妻，准备结的人就叫男女朋友。”莉莉娅简短地解释道，“弗洛太太以为我……我们想要结为夫妻，但是还没开始做准备，所以为我们加油。”
赫托看着她：“那你要和别人结为夫妻？”
莉莉娅顿时吃惊，话题是怎么跳转到这个方向去的，她否认道：“我应该不会……我没有想结婚。”
“应该”？赫托咀嚼着这两个字，问：“结为夫妻会怎么样？”
莉莉娅思索着回答：“在人类世界里，结为夫妻就要忠于彼此，只喜欢对方一个，也只和对方生孩子……这样。但这不是魔法契约，所以效果并不大，很多人还是会喜欢别人、和别人做……繁衍的行为。像这样的夫妻就可能离婚了。”
“原来如此。”赫托一知半解，但是不由得想象到莉莉娅结婚——那不是说她结了婚，就只能喜欢她的丈夫，给她的丈夫生孩子——而且丈夫还可能背叛她！
他一下子往后脑补了太多，整只龙都不好了：“莉莉娅，不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