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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1 / 1)

“不要在我的浴室里玩水。”

他重复播放这句话,直到我关掉花洒他才作罢。我胡乱往自己身上抹沐浴露,头上抹洗发露,用他的牙刷刷牙,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躁动让我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大闹他的浴室。

可当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拿着他的刮胡刀正准备往自己脸上怼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颓废下来。

真行,可真行,我又给旁人添麻烦了。

小心翼翼积攒功德的我好比“乌鸦喝水”故事里锲而不舍捡石子的乌鸦,最后发现瓶子被砸碎了,水渗透进沙子里一滴不剩。懊恼和愧疚铺天盖地地涌上来,我默默地帮他把浴室打扫干净,包括洗手台上残留的白色毛发。

湿答答的头发在我走过的地板上留下血珠一般的痕迹,我光着脚来到客厅,他依旧躺在那看书,懒散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就那一眼,仿佛在蹙眉质问:那是我的东西。

我猜应该指的是耷拉在我脖子上的这条毛巾,于是卸下毛巾,给去一个十分抱歉的目光——不是为毛巾抱歉,是为在浴室里我侵犯了他的私人物品而抱歉。

他骂了一句脏话,愤懑地冲去浴室寻找能够指控我的罪证,我站在原地紧张地抠手指。

然而我想错了,他只是去拿吹风机了。

我盘坐在落地窗前吹头发,吵闹的轰鸣声替我偷偷摸摸的视线打掩护。他似乎很中意那本书,红色封皮,黑色字体,看得入迷,一字一句消化进肚里,再反刍,再吞下。我的头发吹得半干,那本书才被他嚼了半页。

屋子里并没有书架,那本书就像凭空出现在他手里的一样。我开始怀疑其中的合理性,他应该在野外捕猎,而不是在室内文质彬彬地看书。

我关掉吹风机,蹑手蹑脚地爬去沙发旁,探出一双好奇的眼睛想看看书的内容——

全是俄文,像冷兵器一样。

他抬眸,额头被挤出两排抬头纹,因此我和那对深蓝色眼珠撞个正着。他晃了晃书,问:“*****?”

我理解为“你想不想看?”,我讷讷地摇头,顿了一下,又点头。

他把书丢给我,坐起来呷了一口酒,拖沓着拖鞋去解手了。

这本书每隔几页就有一个折痕,他才看到全书的四分之一不到。我慢吞吞地抚摸感受书皮的手感,凑近嗅了嗅,颠来倒去摆弄了一番,结果还是没挖掘出这本书的迷人之处。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我抬头,发现他半边屁股坐在沙发靠背上,无所事事地观察了我良久。

我连忙举起书投降,使劲地对他摇头,表明我对他的珍宝别无二心。

他若有所思的沉默让我捉摸不透,下一秒他冲我打了个响指,一抬腿从后面跨过沙发,轻车熟路地抬起沙发坐垫。

原来沙发就是他的书架,哦不,确切地说是他的杂物箱,里面什么都有。

他埋下身子翻找,找出两本图册,还有一包速食火腿片。他撇着嘴看保质期,随后点点头,大发慈悲地递给我。

“……”

我没法不收下,在看到那包火腿片时我的肚子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突然瘪下去,饥饿感令我抓狂。

我夺过来,撕开包装狼吞虎咽地吃下一片,嘴里有味道了才体会到活着的感觉。面前是他用来打发我的两本图册,我放慢咀嚼速度,一边闲情雅致地翻阅图册,一边吃着全是添加剂的火腿片。

这些花里胡哨的图册不可能是他特地买的,封面明晃晃地贴着旅行社的旗标,一张张精修过的笑脸和商业logo交相辉映,肯定是他在路上随便要了哪家旅行社的宣传册当坐垫来的。我没得挑,目前来看,以图片为主的旅游广告册子是我能看懂的最高级消遣。

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期去商场蹭公共娱乐设施的年纪,那时候广场上有一面播放各种广告和电影预告片的大屏幕,我趴在商家门口的充气招牌娃娃身上盯着屏幕发呆,百无聊赖地脑补故事的全貌。此时此刻也是一样,光凭几张挪威旅行社的宣传照片,我已经开始擅自脑补它们滚动起来的样子。

只可惜,想象无法超越认知,有很多我脑补不出来的画面。很快,我陷入完美主义者的纠结,为我的美梦出现一大段空白而焦灼。

我挪着屁股贴近沙发,戳了戳他的手臂,确保引起他的注意之后指了指图册上的照片:那是足足占满两张内页纸的极光图,紫绿色绸带飘在空中,虚无缥缈的流影往下坠,像是天老爷写错字又胡乱擦拭的手笔。海面倒映出极光的形状,玄幻胜似潜伏着的尼斯湖水怪。

“******?”他问。

我虔诚地点头,尽管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又问。

我又点头,毫不犹豫地。管他呢,必须让他见识到我想看活极光的强烈决心。

“*******。”他说。

我还是点头,已经豪横到语言不通也无法阻止的地步。

“……”他沉默片刻,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我,然后将上一句话重复了一遍,等待我的反应。

他一定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哪里是想拍照,就算合影当然也要和真的极光合影,和死板的照片合影用我的证件照就够了,不需要我本人亲自出马。

我对着他用力戳照片企图解除误会,可惜他那榆木脑袋倔犟地举着手机不放,并且硬要我对他的话作出反应,不断地在摄像头后面引导我。寡不敌众,孤单的我敌不过精神力堪比十八罗汉的他,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点了点头。

得逞的笑在他脸上显得十分狡诈,他万事大吉地往后一靠,终于舍得用翻译器翻译给我听:

“你刚刚承认了,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歪头,不懂他在高兴什么,至少从这段翻译中我听不懂哪一点值得让人快乐。

要知道,讲冷笑话的人最忌惮脑子不好使的听众,像清蒸鱼头那样干瞪着个眼简直是世界上最扫兴的事情。所以他笑容逐渐僵硬,皱眉打字。

“书呆子小姐,你应该知道,警察看完这段视频后,你再也无法勒索我。。”

智能翻译器在他手上用词也变得十分汹涌。然后呢?他想看我计谋破灭后的震惊和懊悔,包括对他英明决断的佩服和嫉妒?

我摸上他的手机,软绵绵地夺过来(仍旧怀有愧疚心),诚恳地予以回复:「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勒索你。你也本来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细看他的头发,与其以偏概全地归为白色,不如说是烤焦了浸湿了又晒干的白灰色。他的鬓角与下巴粗糙,根残留在里面,这使得他的哼声更加冷漠。

“我要把你踢出去。”

幸好有翻译器帮忙过滤掉脏话,不然我无法这样心情愉快。

我:「那你还得给我拖回来。」

他:“我会用雪埋了你,你和死鱼一个下场。”

我:「你刚刚看的是什么书?」

他:“我们在讨论如何让你滚出我家。”

我:「现在开始讨论你刚刚看的是什么书。」

他被我惹恼,一举托起我的身体抛到沙发上,雷厉风行地盖上毛毯,食指指着我命令一通,见我听不懂,一边骂一边咬牙打字:

“和你这样的傻瓜说话只会浪费我的时间。现在你立刻闭上眼睛睡觉,不要说太多废话,否则我立马在这里上了你,立马。”

我还想去拿他的手机,但他没给我机会,反将我伸过去够手机的手恶狠狠地捏住,塞进毛毯下。我就这样失去发言权。

他临走时把客厅的灯全关了,拉上窗帘,不留一点光亮给我。我半张脸缩进毛毯,一双细腻的耳朵偷听他的举动。

他粗鲁地咳了两声,随后喝水(也可能是酒),随后点烟,随后被来电铃声吸引,随后接起电话。对话语言是英语,让我推测实际上他根本不会讲挪威语,来这里也是滥竽充数。

对面是个女人。我如此肯定并非听力好到能听见手机那头的声音,而是听懂了他骂人,无比顺口的一句“shut f**k up you b**ch”,然后第二句像布利卡瀑布一样倾泻直下。我听得聚精会神,依靠狗血推理能力查漏补缺,还原故事的原貌。

对方是他曾经的相好,或者说小情人,西方人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他用七百美元打发走了她,可是对方不罢休,死缠烂打可能是为了求和,也可能是为了再捞一点。不过从他的态度来看,小情人恐怕很难再拿到一分钱。

听着听着又有新发现,让我重新梳理一下。他让对方和“狗屎”滚远点,别再来打扰他,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在酒吧里后腰被人用枪口抵住那也是美利坚合众国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的,他绝不会成为那个冤大头。

难怪他方才那么庆幸自己在我这留了一手,怕我也讹上他呢。此“狗屎”非真狗屎,我猜测应该是那女人的姘头,他八成被人绿过,因为我前男友就是那样,指着我鼻子骂,让我和新欢滚远点。

他挂了电话之后立马去洗澡了,我紧闭双眼捂住耳朵,祈祷他没发现我动了他的剃须刀和牙刷。

一直到后半夜(也许,我感知时间的能力一向很弱),我仍旧清醒着。我以为他会打呼,毕竟在我所知晓的像他这么高这么壮的男性中,没有一个不会打呼,不是雷声轰轰就是磨刀工,可是他没有,卧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悄悄地坐起来,蹑手蹑脚地爬过去点亮小台灯,这是我刚刚不声不响偷偷开发出来的成就,一眼看到了哪个是台灯开关。我重新拿起图册,在昏黄的灯光下饮鸩止渴,看看极光的照片解解馋。

放古代当皇帝我准一昏君,当宦官我准一死脑筋,当妃子我准一三集杀青炮灰,当平民我准一疯癫范进。我的脑子时常被“执念”所挟持,如果办不到,我浑身刺挠。总而言之,我对极光一见钟情了,我想见上它一面。

我看了许久,从沙发上看到地上,从趴着看到仰着,最后跪着缩在毛毯里看。我真觉得天国就该是那样的,周围的背景全黑,只有几条绿光紫光构成道路,摔下去万劫不复。

“HEY.”

!!!

背后突然出现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汗毛齐刷刷地站立。他把我从沉浸式幻想中拽了出来,我楚楚可怜地看过去。天老爷,我正上头呢。

他伸手摸我的额头,然后掰过台灯的光源直直照我的脸庞,开始不留余地批斗我。

“很好,你仍然在发烧,如果你再不睡觉,那个药对你来说就是一坨屎。”明明他想用什么语言批斗我就用什么语言批斗我,偏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选中了我能听懂的大白话英语。

我不免为自己申冤,指了指沙发,摇摇头——我睡不着。

他鄙夷地看了看我,摸出手机:「不喜欢沙发就去外面睡。」

我:「我的意思是,我睡不着。」

他:「当然,你昨晚晕倒,然后立刻不知疲倦地睡了超过17个小时。」

我:「所以我现在能不睡吗?」

他收起手机,在我眼前放大他那张脸冷酷无情地通知我:“NO.”

在他的监视下我只能重新躺进沙发,而他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这家伙恐怕是要盯着我睡觉,防止我二度爬起来浪费他家水电资源。

大概三十分钟(非常大概,我说了我对时间的感知能力非常差),我故意将呼吸声压的十分沉重,睡姿略有放松,最早一次这样瞒天过海还是初中时住校,在被窝里偷偷用mp3看言情小说,耳听六路眼观八分地糊弄查寝阿姨。

可是我用尽浑身解数,身上那股被凝视的异样感依旧存在,甚至,具像化为粗糙的手掌——先是附上我的腰,以此为起始点,往上平移,最后停在我的胸口。

我想起了他威胁我的那些话,难不成真想从我这捞块肉吃?就算是这样,他也该光明正大些才是,我不仅不会拒绝,还乐得多一张脸皮在这多赖几天。

当然,他不喜欢光明正大,喜欢偷鸡摸狗,我也能配合,欲情故纵的戏码我再熟练不过。

就在我静候他继续往下深入的时候,他收回了手。

“别装了,”讥讽的翻译官说,“我知道你没睡。”

“……”

我纹丝不动,从装睡到装死只需要一点点羞耻。

“醒来,带你去看极光。”

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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