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餐具各自归位，明日奈抽空偷瞄一眼，发现身后的人终于离开了。
站在门口那么久，害她倍感压力，一度以为自己在洗价值百万的盘子。
——美金。
整理好后关灯回房间，明日奈想着明天一同出行的事，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拨通薰的电话，将想法讲给她。
想要万无一失，还是需要薰的帮忙。
出乎预料的是，薰立刻炸了毛，夹杂着薯片之类哗啦啦落地的声响：“你是觉得现在还不够刺激吗！”
明日奈立刻去确认门锁，将耳机音量调低：“你小声点。”
薰安静几秒，叹道：“就算我不介意跟着你们东奔西跑，但目的是什么呢？你不是想保证他的安全吗，现在又在做什么，给杀手提供送货□□？”
明日奈耐着性子等她说完，才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反倒让薰愣住。从望远镜里看见她的表情不像在说谎，边猜边问：“不会吧，你改主意了，想看他送死？要是被菲涅斯知道了，我们俩会上通缉令的。不能再挽回一下吗，他怎么得罪你的，我替你黑了他的手机报复回来行吗？”
薰提到菲涅斯，于是她自然而然想起另一番话：不要让狗卷棘影响你的判断。
明日奈心念一动。
他已经超过太多了，该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明日奈的声音听上去专业又冷漠：“按照现在的方案，确实可以保护好他，但也抓不到人。如果明天杀手真的忍不住开枪，是个让他暴露的机会不是吗？”
狗卷棘猜对了几分。用奥他利非做凶器的这群杀手，确实从来只在“帐”中动手。虽然这次有些异常，比如用药的剂量，但从经验来看，还是同一批人没错。
如果对方真的现身，当然最好；如果没有，就当让他跟着协助调查好了。
反正是他自己想要去的。
薰大受震撼：“奈奈，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激进了。”
明日奈理所当然道：“所以还带上了你。”
三百六十度全方位防护罩，非常符合当下的需求。
除了坚持的时间短了点，不过鉴于对方的攻击手段是子弹，刚刚好够用。
薰张了张口，一阵无言。
隔着望远镜盯了她一会，缓缓道：“你连夜赶回来，我以为是因为很在乎他。”
“我是，”明日奈没有否认，只是紧接着道，“但我更在乎杀手能不能按期抓到。”
言外之意，就是即使将被保护对象当做鱼饵也在所不惜了。
明日奈……是这样的类型吗。
薰歪着头怀疑人生，然而只怀疑了一会，就噗嗤笑道：“奈奈，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执着给自己立冷酷无情人设了？是因为崇拜菲涅斯吗？不要勉强自己啦，你不适合这个路线的。”
啊，她在皱眉。
薰无声笑起来，开始欣赏明日奈明明已经气急败坏、又没办法直说的焦躁模样。
薰将望远镜的方向微微扭转，同她打着商量：“奈奈，我可以配合你。不过狗卷先生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他现在……可是正给自己换药呢，你不过去帮忙？”
自己换药？他伤在后背，怎么敢自己动手的，万一撕裂怎么办——
这样想着，明日奈却只吐出一个词：“不去。”
薰充耳不闻，现场直播：“嘶，渗血了呢。好像绷带和皮肉粘连在一起了，哎等等，他该不会打算强行扯下来吧！”
说完等了等，耳机另一边已经没声音了。
薰从望远镜前抬起头，看见刚才还强行淡定的人一路飞奔穿过客厅，径直打开了另一间卧室的门。
啧啧——
还说不担心。
薰体贴地按下挂断，向后仰靠在旋转椅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明天又要出外勤了呢。
主卧，明日奈刚一打开门就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薰。
听她形容到一半，明日奈就丢下手机跑了过来，甚至没怎么酝酿开头，扭开门把手的同时仓促问：“需要帮忙……吗。”
差点咬到舌头。
哪有什么渗血什么粘连，他根本才刚刚开始，背对着门口裸着上半身，右手拿着绷带，看起来有几分无所适从，似乎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门突然打开，显然也出乎狗卷棘的预料，因此明日奈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同他对上了视线。
然后……
非常不受控地下滑，看到一些自己不该看的。
明日奈立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没有想到吗，怎么可能没想到呢。他受伤的位置她很清楚，换药当然就是会直面病人身体的。
但是……只是……
他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只是病人呢。
几步之外，坐在床边的狗卷棘愣了愣。
忽然心情很好。
“——鲑鱼。”
他说。
然后扬了扬手中的绷带，示意她上前。
转过身，将后背的伤处面向她，狗卷棘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她看起来，像一只熟透的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