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过来的目光小心翼翼，大约是觉得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在酝酿着可以聊些什么话题。
明日奈专注擦药，注意着伤处有没有破皮，一点都不想分出心思配合他。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勇气开口，那肯定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明日奈脸色越发不好看，心道要是他再说些“任务其实很轻松”之类的鬼话糊弄她，就让他当着她的面把整瓶药水喝下去！
一整瓶，全部，喝下去！
她是认真的！
……可恶，药水涂上去之后，淤青看起来更狰狞了。
明日奈咬着唇，感觉有些挫败。
他也是。
刚刚装痛示弱倒是很上瘾，现在真的灼痛起来，反而一声不吭了。
勇敢的机械音就在这时踩着她脆弱的神经响起：
【只是不小心撞到柱子。情况其实完全可控——】
明日奈揉揉额角，直接伸手过去按了暂停。
狗卷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日奈冷笑着和他讲道理：
“物理打断施法。”
“跟你学的。”
即使不是咒言师，她也可以逐渐掌握名为“闭嘴”的术式呢。
“硝子小姐的报告上说，后背还有一处利器划伤。”
明日奈只说到这里，然后就静静看着他。
意味很明显：让我看看。
狗卷棘缓缓错开视线。
意料之中。明日奈探身过来：“需要我帮忙？好的狗卷先生。”
狗卷先生按着衣领极度仓惶。
——好吧。
明日奈也不是真的要扒开看个清楚。
只是真的真的非常希望他可以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乖一点。
“我可以不看，但是是出于对硝子小姐的信任，不是对你的。”
明日奈严肃重申：“你的信任在我这里已经破产了！”
还好，这次他没有再执着地解释些什么。
明日奈坐回去，轻叹一声：
“后背当我放过你。咒力使用过度会给咽喉造成不可逆的影响——这你清楚的，对吧？”
“随便说点什么来听听。”
明日奈等着。
看见他嘴唇微张。
然后默默闭上。
于是明日奈得到了十分新奇的体验：
人的愤怒到达一定界限时，竟然会逐渐平和。
平和的明日奈决定今天结束以前都不要再和他讲话了。
没想到他非常再接再厉地找到了新话题：
【为什么你会随身带着医药箱？】
明日奈沉默地看看他，翻翻医药箱里的东西，感觉再放任他这样偷偷送死几次，这一小箱可能都不够用。
顿时心情更差了。
“以前学过一些，同伴遇到意外情况时多少可以派上用场。”
果然还是应该先和他就合作模式达成一致。之前完全没想过会在这个部分就出现问题，所以直接略过了，显然现在尝到了恶果。
为什么就连这种基本中的基本，也需要辅助监督自己来完成。
东京这边从没有类似培训吗？
还是说……是他没有认真听讲？
明日奈深深觉得：第二个猜想的可能性似乎还要大些。
【同伴是指，东堂前辈吗？】
明日奈还在努力回忆合作模式细则。上次翻开读还是很久以前，背着背着就从第一条串到了第不知道多少条，过了好一会才听进去他在问什么。
同伴？
多数时间当然是东堂，只是东堂身手矫健很少受伤，偶尔有伤口也是自己去找医生，并不怎么需要她来处理。
不如说训练场的学生们，或者路边偶尔遇到的值班咒术师，用到绷带麻醉剂之类的次数多些。
不过明日奈还在发愁如何掰正他的独来独往思维模式，这些话只在脑海中简单过了一遭，最后只应了一声：
“嗯。”
显得冷淡又敷衍。
说完之后又过了很久，等她终于将十条细则捋清楚，才后知后觉：
他怎么突然沉默了？
明日奈立刻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冷漠了，对方可是伤员呢，正是需要安抚的状态。
将刚刚的对话又回忆了一下，思考用哪种安抚的姿态更合适，忽然顿住：
“你知道东堂？”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上一任搭档是东堂葵，我有介绍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