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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求娶(1 / 1)

“殿下!”

郑明珠快步走近到萧玉殊身侧。受伤第二天便往外跑,是不利于修养的。

她跟随着萧玉殊进入官署正堂旁的小阁内,提议:

“殿下,该换药了,我来帮你。”说着,她拿起太医令一早留于此的干净棉布和疮药,作势便要上前。

箭伤位于上臂,靠近肩头。换药必得将外衫里衣褪去才行。

“郑姑娘,不必了。让小侍来便可。”

“你舍身救我,这是我应该做的。”郑明珠放下手里的药瓶,手指拨开衣带环扣,利落地解开外袍深衣。

此次确没有任何故意的矫饰讨好,但郑明珠再一次把大魏的男女大防抛之脑后,半点也没想起来。

温热的手指触上肩侧的皮肤,蜻蜓点般带着细痒。萧玉殊看着面前大胆的少女,甚至忘记了制止。

等到想要出口阻拦,郑明珠已为伤口撒上药粉,神色认真自若,全无忸怩慌张。

此刻阻拦,反倒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样便好了。”郑明珠拉起男子的衣袖。

萧玉殊不知该说些什么,小阁内静默无声。

“殿下,这些刺客的来历,有什么头绪吗?”郑明珠率先询问,她需得知道,到底是谁要杀她。

“昨日那些人,并不是冲我而来。反倒是进入官署客居,欲意刺杀它国使臣。”萧玉殊回忆着昨日的情境。

那些刺客进入官署后,有无数的机会杀了萧玉殊,可均未动手。至于为何劫了郑明珠回皇城的车马,尚未查清。

“背后之人想给你泼脏水,指责你在使臣来朝时督办不力?”郑明珠下意识猜测。

若真是这样,萧谨华的嫌疑,已消了大半。他一个月后便会前往蜀地就封,此刻诬陷萧玉殊督办不力,真不如直接将人杀了实际。

郑氏的人,自不可能对萧玉殊动手。

长安城中,还能有第三股势力不成。郭丞相为首的寒门?

这一念头刚起,郑明珠便否决了。长安官宦人家,皆世代相传。寒门出身的公卿寥寥无几,也惹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刺客对她赶尽杀绝,郑明珠很难不怀疑郑兰的外祖孟家,毕竟上次这些人已经动手了。

可孟家依附于郑氏,陷害萧玉殊无异于自断手足。来日萧玉殊登基,孟家的地位只会水涨船高,何必呢。

除非…..孟家,想越过郑家,鼎立朝廷。

忽地,外间传来喧闹之声。

郑明珠跟在萧玉殊身侧,来到正堂外。

只见萧谨华带着一众昭狱的侍卫刑官,将鸿胪寺正堂围得水泄不通。庭院中央跪着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涕泪纵横。

正是鸿胪寺卿。

“陈王殿下!下官冤枉呀!冤枉!”老者奋力挣扎,频频叩首。

“老臣在鸿胪寺任职八年,未曾有过一丝疏漏,请陈王殿下明鉴!明鉴!”

这哭声令人心烦,萧谨华神色不耐,提起长剑压向鸿胪寺卿的脖颈。

“本王没说你与此次行刺有关,只是你身为鸿胪寺卿,未曾及时应对刺客,伤了月氏使臣。少不了要去昭狱走一趟。”

“廷尉大人一向执法严明,必会还你清白。还是说,你与刺客勾结,才不敢去廷尉署?”

鸿胪寺卿闻言,立马收了哭声,乖觉地被侍卫押走。

那日在行宫,与人密谋的,正是这位鸿胪寺卿。加之刺客伤了月氏使臣,伤了两国和气,总得给月氏一个交代。

如论如何,都不算冤枉了这鸿胪寺卿。

看够了热闹,郑明珠便想回去。尚未来得及回身,便对上萧谨华意义不明的视线,充满审视….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切。

过于熟悉彼此只有一个坏处,转转眼珠都大致能猜出对方在想些什么。郑明珠直觉,萧谨华在筹谋一些事。

待廷尉的人全部离开后,郑明珠转身看向萧玉殊,询问:

“陈王殿下也参与调查此事吗?”

“今晨,陈王向父皇上奏,说是愿全权负责此事,必定抓住幕后真凶。”

“此事本该是由本王料理,如今便只能从旁辅助。”萧玉殊回答。

萧谨华主动要求接手这个烂摊子,看来是怕陛下和皇后怀疑到他头上,才主动请缨查刺客。

也罢,且看他能查出些什么。

- -

日光西斜,天色渐晚。

郑明珠没再搅扰萧玉殊休息,回到自己房中休憩。因着昨日刺客伤人,各国使臣已不在官署内,被请去别处居住。一下子清净不少,就连署内译官也跟着走了大半。

她和萧姜受了轻伤,姑母吩咐他们可在官署多住几日,免得舟车后伤势加重。

“大姑娘,兰二姑娘这次来,多半是为着晋王殿下。咱们可得仔细着。”

思绣盯着隔壁门房后的灯火,不由担心。自从被皇后拨来伺候郑明珠,思绣便没了回去的机会。自是希望郑明珠日后能掌中宫权柄。

“是吗?可她今日并未求见晋王。反倒是对萧姜….”郑明珠也只能认为,是那瞎子学得掖庭废妃手段,十分了得。

话题就此打住,主仆二人简单收整一番后,各自睡下。

夜半,三更天。

郑明珠沉浸在一个又一个陆离的梦境中。房门叩响,声音不大,吵不到左右之人,却能将郑明珠叫醒。

“谁?!”

郑明珠半梦半醒,心中窝火。思绣住在外间,她自行披着外衫开门。

背着月色,看不清来者。唯从那种趾高气扬的感觉中辨出,面前之人是萧谨华。

郑明珠白了一眼,作势阖上门。男子的大手卡住缝隙,轻轻一推,房门大开。

“陈王殿下,找错门了吧。二妹妹在右厢房。”

萧谨华不答,他举起手,一个形似吊坠的东西挂于其上,在郑明珠面前随风摆动。

碧带银印,龟甲之状。

是印信。孟家的印信。

郑明珠睁大了眼睛,夺过印信,回房内点起灯火仔细观察着。

“从哪来的?”

萧谨华抱紧双臂,似笑非笑。

“猜猜?”

郑明珠不爱搭理他,将印信扔了回去。

“不说便罢了。”

“是那日射伤晋王的刺客落在山谷中的。”萧谨华掩上房门,语中嘲讽之意愈发明显,“这还不到一月,想杀你的人已第二次动手。”

“你一介孤女,何能与大家族抗衡。不如早些收手,不去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果真是孟家的人吗?

“如果,殿下夜半而来,只为了说这些话,那便请回吧。”郑明珠不想听这些,几日后自会水落石出。

“你不想知道真凶是谁?”萧谨华问。

郑明珠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

“现在要去追寻幕后之人?我同你一起去。”自己前后态度转变极大,她丝毫不觉尴尬。

孟家若真是幕后真凶,那么其目的,必然与未来皇帝人选息息相关。

郑明珠不能不上心。

来到官署外,郑明珠另寻了一匹马,朝着萧谨华部署的方位去。

昭狱中的几位刺客,都是死士,口中挖不出半点线索。甚至有一个趁狱卒不备,咬舌自尽了。

只有其中一名刺客,年纪最小,畏畏缩缩。交代出一些可有可无的话。

之后没再用刑,而是佯装狱卒失察,将人放走。而后派人跟着。

两人跟着那名被放走的刺客,竟是来到长安城外的一处私宅。

“这是哪?”

身后的侍卫认出,这是太仓丞刘大人前年在长安城外置办的宅邸。

刘大人主管运输粮草,与孟太仆在公务上交际甚为密切。且早年间这两人似乎同在豫州共事,乃是旧交。

眼瞧那小刺客未走正门,翻墙而入。这些刺客在行动前,家中亲人大多会被扣押在一处。事成之后,无论刺客死活,皆许亲族远走他乡,荣华富贵。

年纪小,还留着天真,以为自己回去能活着带家人离开。

“现在要去拿人吗?”身后的侍卫询问。

“不,再等。”

不知过了多久,郑明珠盯的眼睛都酸了,也没见里头出现什么动静。

忽地,马蹄声响起,有两名男子自宅内出来,低声交谈些什么。

其中一位青年的声音十分熟悉。

“抓住他,他曾与鸿胪寺卿共同密谋此事!”郑明珠认出这声响,立刻言道。

“动手!”

萧谨华话音才落,埋伏在宅邸周边的侍卫纷纷齐上,呈包围之势捉捕那青年。

那青年似乎身怀武功,乍闻动静,迅速提剑打马奔逃。

郑明珠自知前去未必能帮着抓住那人,便待在原地,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

夜晚视线不佳,她隐约瞧见,萧谨华与青年缠斗过程中,被刺伤了手臂。

没料想,萧谨华没有停。

像是疯了一般,势必要抓住唯一的线索。

郑明珠眉头一拧,打马绕路回到鸿胪寺。

此事,就算只查到太仓丞刘大人的头上,也足以证明萧谨华和李家的清白,这人又何必拼了命去追捕,倒好似邀功心切。

郑明珠心中装着心事,回去后翻来覆去几个时辰也没睡着,天亮方才合眼。

第二日晨起,陈王萧谨华追捕到此次行刺幕后真凶的消息便传到官署内,人已送去廷尉昭狱。

那青年,名叫孟值。是孟太仆祖上同宗的分支,家族势力盘踞在西北,与长安城的孟氏不同。

就算再疏远,终究同气连枝。此番必有牵扯。

恰好鸿胪寺内有关使臣来朝的事务处理完毕,萧玉殊亦不能常居宫外。郑明珠便随着他一同回到皇城,同行的还有萧姜,另外两个郑氏的姐妹。

在宫里住了几年,俨然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这次出宫十几日,郑明珠再回来,心中竟生了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抗拒。

日后若成为皇后,便得待上一辈子。

下了马车,换坐宫中轿撵。

郑明珠、郑兰和郑竹预备着去面见皇后。恰逢陛下今日神似思清明,要召见萧玉殊,了解鸿胪寺刺杀一事。

皇后正侍奉在侧,几人又重新一道去。

甘露殿内。

老皇帝虽清醒,身子却孱弱不堪,无法起身,半卧在软席前。侍奉汤药的,是一位面生的夫人。

皇后则坐在一旁,念着奏疏与皇帝听。

读过最后一则使臣来朝的礼单贺表后,郑明珠等人跪在大殿中央,行礼问安。

皇帝随口询问了前两日刺杀一事,似乎并不大在意。

谈话间,守在外殿的大监庞春忽然来报。

“陛下,娘娘。陈王殿下与廷尉大人在外求见,说是案子已有了结。”

“让陈王进来。”

“是。”

萧谨华,廷尉及属官进入大殿后并未多言,第一时间将刺杀详情道出。

“拜见陛下。”

“昨日,陈王殿下佯诈刺客,顺藤摸瓜找到了安排刺客的人,太仓丞刘忠。”

“以及颍州都尉孟关的弟弟孟值。”

“鸿胪寺卿亲口招供,是孟值指使,吩咐他减弱鸿胪寺官署防线,这才招致月氏使臣被刺客所伤。”

“刺客,也是孟值所派。”

西北孟氏,为官宦者稀少,财力却通天雄厚,有养死士的实力。

老皇帝点点头,没有第一时间决断。

“就是不知,孟值所作所为,是否有长安的接应。否则,不可能躲过城防军的视线。”廷尉又道。这一句,就差没把怀疑孟太仆是真凶摆在明面上。

刺杀兹事体大,是抄家的死罪。

长安孟氏和西北孟氏,同气连枝,若说半点嫌疑没有,无人相信。

可在郑家在朝中只手遮天的当口,对孟太仆,皇帝也不能直接决断。

“朕近来,心神憔悴。又需处理各国使臣的岁贡,贺表。此事便交给郑太尉和郭丞相处理。”老皇帝说完,咳了几声。

郑家支持萧玉殊为储君,孟太仆的族人孟值又搞出这一桩案子,要诬陷晋王。

怎么看,都适合放手,任由郑氏和孟氏狗咬狗。便放这两家内斗去吧。

“…..陈王,很好。”老皇帝歇着口气,“此次你立功不小,也算是给了月氏使臣一个交代。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郑明珠看向大殿前方的萧谨华,这人昨夜被孟值刺了一剑,伤了左臂。像是不知道疼一般,追过去。今日倒要看看,他是想向圣上讨要些什么。

“回禀父皇,儿臣年过弱冠,未曾娶妻。一月后,便要前往蜀地就封,故而今日便请父皇做主,在此求娶郑氏女,郑明珠。”萧谨华音声洪亮,掷地如石。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郑明珠。

什么?

郑明珠愣住,一时间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皇后一向看中郑家的三个姑娘,但郑氏女儿多,给郑明珠和陈王赐婚,也未尝不可。

眼看着老皇帝要允准此事,皇后突然起身,笑着开口:

“明珠的确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也难怪陈王殿下青睐。只是婚娶之事,总还是要问过女儿家自己的。”

“此事,容后仔细商议吧。左右,陈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皇后既开口,皇帝便没反驳。

萧玉殊默不作声,心中烦乱。郑明珠嫁给陈王,便再也不会缠着他了。

不是吗。

可是……

大殿一片安静,郑明珠的怒火却越烧越烈。

好个萧谨华,自己做不成皇帝,便要来断了她的前程。卑鄙无耻。

他们二人早有旧怨,若方才陛下真允诺了这桩婚事,她去了蜀中,便真成了孤立无援的人,任由萧谨华搓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脑中嗡嗡着,一直到众人散去,回到文星殿,怒气依然不止。

“这陈王好好地,怎会突然向陛下求娶姑娘…..”思绣急地满地转圈走。

“若没有皇后娘娘阻拦,方才只怕已经定了。这可怎么办好?”

郑明珠灌下一杯冷茶,心头清净下来。姑母在她们三姐妹身上,倾注了几年的心血。绝计不会允诺她们嫁给萧谨华的。

可是,郑家适龄的姑娘太多了。旁支亦有不少出挑的,听话的也不在少数。郑明珠唯一的优势,便是曾作为大魏有功之人,带回乌孙城防图。

算是郑家的声名荣耀。

怕就怕,姑母派她嫁给萧谨华,作为蜀中的眼线。

一个时辰后,皇后身旁的大宫女流钥来到文星殿,请她们三姐妹同去椒房殿商议要紧事。

眼瞧着流钥即将步入正殿,郑明珠站起身,举起几案上的白瓷碗盏,大力摔在地上。

而后是黄琉璃八角钵、赤金长春银盆、玛瑙花插,连同妆台上她平日最喜爱的珍珠擿,目光所及的易碎之物,无一幸免。

“无耻之徒,无耻之徒!”

“我不管,我就要做皇后,才不要去蜀中那种的地方!我要留在长安,留在姑母身边!”郑明珠一边摔一边大喊大叫。

“可恶!”

不到几息,地面上已铺满各色碎瓷琉璃器具,无法落脚。

不仅仅是流钥被吓到,就连思绣也被郑明珠突然的发难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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