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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1 / 1)

“什么好吃的?”程克青稍走远一点,那铁链便崩紧扯得她几近愈合的伤口险些开裂,她连忙退回原地。

“香喷喷的茯苓糕,可松软啦!”女子将布囊解开,凑近鼻尖猛嗅一下,似乎已经被香味醉倒,“想吃嘛?”

这不废话么,如此作态可不就等着我说想吃么?

程克青心中苦笑一声,配合道:“想吃!”说完又担心看起来不诚恳,她堆笑道:“给我吃一口吧!”

女子见鱼儿上了钩,佯装将布囊收起来,问道:“那日的鸟叫,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你,我就给你吃,不是就不给!”

程克青不禁乐了,“我若骗你呢?”

“那你再叫一声我听听好不好,听话好么?回头给你带玻璃糖人!”女子比划着,“你属什么?我让人做个你的属相!”

恍惚之间,程克青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在三剑山庄的日子。

有一阵师父操练得她过于严苛,程克青这人,总是有些逆反心理,你若让她自己练功,她能闻鸡起舞孜孜不倦,你若要日日亲自督促耳提面命,她便要找机会偷懒。

师父便总罚她去断臂崖思过,常常一思就是好几日不许出来。程克青闲得无趣,在断臂崖上四处奔走游乐,发觉山后有一处竹林,茂密拔高的翠竹一望无际,盘着不少飞鸟,生人入了林子极容易迷路,她为了近距离观鸟,便在竹枝梢头整整盘坐了七日。

无人寻得见她,她也乐得自在,饿了食用果子,渴了还有朝露,全神贯注地打坐练功,内力突飞猛进。

后来被师父寻到时,师父手里拿着一只小猪糖人,哄着她,“师父手里有糖人,快下来!”

她连日风餐露宿嘴馋糖人,不等师父再哄便急忙飞跃而下,糖人是没吃到,被师父捉住好生一顿痛打。

那时候觉得师父下手真重,打得好痛,她还一连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可是和眼下的伤痛比起来,真是天悬地隔。

若是师父看见自己这般模样,肯定也会拿着小猪糖人哄自己吧!

她心神一动,眼里噙着泪硬生生被她憋下去,“我属猪。”

“好孩子,那就做个小猪好不好?”女子柔声宽慰着,“让我听听那日你是怎么叫得好么?”

程克青依言轻学了两声鸟叫,未料女子也跟着回应了两声鸟叫。

两人隔着铁窗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不同的是那女子面色又疑又惊,又带着些许伤愁。

而程克青只是自嘲,原来这门手艺活,出了山庄人人都会呐,她还只当此为自己的独家技艺。

她胸中豁然开朗,继而开口道:“咱俩现在可是好朋友了吧?你不忍心看着好朋友在这里吃泔水吧?”

那女子不应声,捏着手指口中絮絮叨叨念念有词,忽而盯着程克青问道:“你是丁亥年出声的么?你生辰是哪一日?”

“我自小父母双亡,不知生辰是哪一日,师父说捡到我的日子便算作我的生辰,是冬月初一。”

女子仰天大笑几声,口中连连叫好,似乎要将胸中不平和忿恨笑出个天际。

良久她低头看向程克青,双目不似那日看见的澄澈无辜,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她倾声道:“你被蚀心钉钉了三处绝脉,内力失了七八成,又被穿了琵琶骨锁在这里,想走没那么简单。”

程克青头脑发涨,她只听得什么钉子,绝脉,顿觉不妙,“什么意思?我连内力也无了?”

“常言道,蚀心钉一上,三魂丢七魄,钉子封住你的经脉犹如山河大坝吞噬你的内力,量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当下只有我能救你出来,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何事?”程克青转而一想,“你莫不是哄我?刚说大罗神仙也难救么?难不成你是神仙在世?”

那女子微微一笑,“哄你于我有何好处?”

她清了清嗓子,语速极快,“第一件事,你出去之后要去鱼渊谷帮我送一件信物。第二件事,帮我寻一个人提头来见我。第三件事,暂时没想好,你且静候佳音吧,这买卖你做不做?”

“鱼渊谷?我只听得师父提过,鱼渊谷从不与外人通往,擅闯者死,我就算答应了你想去,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自会告知你路线,况且你只有去鱼渊谷找到灵津玉砂丹,才能恢复功力,你必须去。”

“灵津玉砂丹?”程克青敛声,“有如此奇药,那蚀心钉也不足挂齿,怎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女子讥讽道:“灵津玉砂丹乃鱼渊谷秘药,所谓秘药便是秘不外穿,只留他们血亲族内使用,你以为人人都能用那丹药做补药使么?”

“那要杀头来见你的是谁?”

“临阳观的吕鹤榛。”女子提到此人,眼里好似升腾起一团怒火,“这人不足为惧,是个贪生怕死的道士,待你功力恢复轻而易举便可拿下。”

程克青本想询问,即是道士,何以与红尘中人结下怨?她抬眸见那女子怒气正旺,思量了一下还是闭嘴不问的好。

“夫人,您怎么又跑出来了?”婢女的声音靠近。

女子抬手从缝隙扔下布囊,压低声音:“三日后见。”

程克青低声急道:“我还有把剑,劳驾您……”

“我四处逛逛,四处逛逛。”女子柔声应道婢女。

“夫人可别乱跑了,回头大人知道了可真不得了!”

程克青见两人走得远了,才缓缓移动捡起扔在地上的布囊,茯苓糕松软香甜,只是苦于没有水,委实噎得紧。

她无法判别那女子是否可信,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她看着身上的铁环苦笑一声,再坏,也坏不过当下了。

等待的日子里,程克青时不时便提气试一试自己的内力,果真如那女子所言,犹如奔腾不息的河流逐渐干涸枯竭,气海里的内力逐渐稀薄,倒是连日的昏睡,肩上的创口逐渐愈合,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从初始的震惊,愤怒,懊恼逐渐归于平静。

倘若不是师父出手相救,身为孤儿无父无母的她都无法确定能否活到今日,更别提什么内力功夫了,她只当是“来时不带一物,去时两手空空”罢了。

程克青当下,心里曲曲绕绕升出许多念头。

倘若那女子说话算话,她便依言应了女子的要求,留得青山在嘛,只要她能出去,就能有一千万种办法救师父。

若那女子骗人,这段时间便认真养伤,待得不能再拖时,她便佯装假意附和季汀兰,只要琵琶骨上的铁环开得了一刻,她也能逃之夭夭,届时再去找那什么灵津玉砂丹也行。

她正在愣神,忽而听得环佩叮当响声,看来消停了几日季汀兰又来了。

“怎样,考虑得如何了 ?”季汀兰这次进来,不再用手帕捂住口鼻,转而负手细细观察起程克青的伤势。

“我已经和父亲禀报过了,求得他的通融宽解,只要你早早认了这罪名,算是忠贞不二悬崖勒马,父亲会留你师父一个全尸,好好重赏你。等你出去我定能恢复你之前的名声,不好么?”

印象中,季汀兰几乎只着赤色衣衫,此刻她宛若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红毛锦鸡在暗室里转悠。

程克青心中极为厌恶,但又无力与季汀兰争吵斗嘴,索性一言不发。

“你以为避而不谈就能躲过去了么?”季汀兰声音骤然抬高,怒气冲冲。

门外闻声闯进来一小厮,程克青识得便是上次那位谄媚之极的人。侯祥见程克青惹得季汀兰不快,狞笑着一把扯起铁链,“乖乖回话,大家都好看些,软的不吃非得来硬的么?”

将将愈合的伤口乍然裂开,滲出不少鲜血,逐渐覆盖上陈旧的血痕。

程克青咬紧牙关,一声未吭,许久待得适应了这份疼痛,她沉声道:“前几日我烧得昏睡过去了,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好好思索如何认罪。”

侯祥正欲再次拉动铁链,季汀兰狠狠瞪了一眼,侯祥见状俯身退了下去。

“这几日忙着替父亲清算罪证,没能顾得上照看你,你再好好想想,我改日再来,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她走到门口,抬脚踢翻程克青的破碗,呵斥道:“就给她吃这?我说了严加看管,没说让吃猪食!”

“小的这就给她上些新鲜饭食。”侯祥连连应声。

那破碗跟着转了一圈又翻扣在地上,裸着一个豁口好似一只独眼鬼怔怔望着她。

程克青长吸一口气,若在平日里,不用等他们唧唧歪歪,她早就一掌一个送他们见阎王去。

这不是三日了,那疯婆子怎么还不来?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被季汀兰一搅和,满腹牢骚恚怒怨怼无处可发,她甚至连拍一巴掌墙壁撒气都做不到。

“要我帮你杀了他么?”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程克青抬眼,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疯婆子,她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你能杀哪个?”

“女的不好杀,旁边的那狗仗人势的,我一剑一个。”

听得剑,程克青忙道:“上次过于匆忙,想让你帮我寻一下我的剑。”

话音未落,眼中闪过一阵寒光,女子举起一把剑道:“这把?”

剑体古雅轻薄,剑柄刻有浮云纹,通体刚柔兼并,宛若浮云流水般轻盈。

“多谢!这剑对我很重要。”程克青心里感激万分,她挣扎着朝女子行了个礼。“你扔下来给我吧!”

“急什么!”女子收起剑,身形一闪不见了人影,不一会儿听得东侧的石壁后移了几寸,暗室内灰尘四起,那女子从墙内走出来,和程克青四目相对。

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撇嘴道:“这机关许久不用发涩了,下次来得带点工具修一修。”

“……”

程克青目瞪口呆看着女子将剑掷过来,“拿着吧。”

剑坠落在地,发出沉闷扎实的一声响。

幸好,宝贝剑还带着剑鞘,也不知这么重一摔,摔坏了什么没有。

那女子尴尬一笑,“呀,忘了你还锁着呢!”

程克青气道:“我谢谢你!”

那女子也不恼,几步上前扬手将程克青的脸庞拘起来,要勘破什么破绽似的仔细端详起来。

“不错不错,模样很是俊俏,你若是长得丑些我才懒得救你呢!”

程克青用力别开那女子的钳制,纳闷道:“你这人,怎么性格……”她忍了忍还是没将古怪多变一词说出口。

毕竟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女子本就疯疯癫癫,若一句话惹恼了她,眼下自己又行动不便,岂不吃亏?

那女子听罢,呲牙咧嘴乐道:“这叫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你既拿得此剑,能不晓这句心诀?”

“这剑……”程克青眼神一凝,语气低落,“这剑师父也没赐名,我只跟着师父学了招式。”

说来可笑,程克青临行前,师父特地责令她不得佩剑,所以能赢了季汀兰可谓真是侥幸至极。

她使的这把剑,唯一的优点可能便是剑体轻薄,那剑刃钝化劈柴都费劲,还不如使个烧火棍。

师父常训斥她的剑术不精,所以山庄里一众弟子的剑都有赐名,除了她。

可即便是烧火棍,这把剑也是自她入三剑山庄以来形影不离的物件,她早已将这把剑看做是亲人般,此次待得她醒来发现身无一物,估摸着应是被人收了起来,才央了这女子帮忙寻上一番。

“这剑能让你用成这般破烂不堪的模样,还不如一早烂在打铁炉里得了。”那女子将剑抖出鞘,亮给程克青看,“我打磨了一番,如何?看起来焕然一新吧?”

程克青几欲吐血,气骂道:“谁准你动我的剑了?”

“嚷什么,你连这剑叫什么也不懂,还挺宝贝的!”女子嘴角漾开,朗声道:“此剑名曰簪云剑,可惜你现在动弹不得,不然这候影填星一十三式我还能指点你一二。”

“候影填星?这是什么剑法?”程克青声色凌然,凝神盯着眼前的女子,“你到底是谁?”

“你唤我云娘即可,倘若真要追究起什么因缘际会,只能说我是程卓英的故人。”女子伸指撩起程克青的衣领查看了一番,凝眉道:“颇有点棘手,说了让你安心等我,你急着挣开创口不是自讨苦吃么?”

程克青苦笑无奈道:“你看这事能由得了我么?”

云娘点点头,食指抚过程克青肩上两对眼大的创口,啪啪两下点在她的中府、灵墟、云门穴。

“我先封住你的穴位,免得一会取铁环时你气泄力竭伤了本体。”说着她又一掌拍在程克青的膻中,“再给你运点气。”

经过云娘的点穴运功,程克青顿觉胸口一阵清朗,先前的钝痛随之烟消云散,四肢百骸逐渐灌入内力,宛若一条绵延不息的小溪流窜在她的经脉里。

见程克青放松了警惕,云娘子脸色一脸,忽而骂道:“程卓英背信弃义卖国求荣,应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程克青怒不可遏,提气回骂:“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狗贼你才不得好死!”

转瞬之间,她眼里闪过两道铁器寒光直击面门,听得铮铮两声,云娘两剑劈开了铁索,接着趁热打铁卸下铁环。

贯穿的琵琶骨处留下四个血乎拉擦的窟窿眼,像是死不瞑目的鱼眼睛干瞪着。许是云娘封了穴位,铁环取出一点血不曾流出。

只是程克青皮肤白皙,留下干枯的血窟窿很是醒目,看着甚为骇人。

".....”

原来她骂几句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程克青收了声面色讪讪。

“死丫头嘴巴倒挺利索,骂人一点也不输阵仗呐!”云娘取出衣服递给程克青,“换上。”

“这剑,还能这么快?”程克青不可置信一脸错愕,犹记在山庄里师兄笑话她的剑是烧火棍,她恼羞成怒偏要自证,一顿发作连根竹子都砍不开。怎得摇身一变,竟销铁如泥了?

程克青又惊又喜,一边换上衣裳一边干笑道:“你这磨刀的功夫好厉害!”

云娘脸上浮出得意之色,她幽幽道:“动动身子,傻站着不动?”

“嘿嘿,居然还能动!”程克青依言缓缓扬起手臂,四下划动了一圈,低头看向胸口的伤痕,心下宽慰着,无论如何能重新走动已十分不易。

“我何时走?”

“事不宜迟,今夜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今夜?”程克青整理外衣,听得诧然,“我...... 我能行么?”

“怎么?在这待出感情乐不思蜀了?”云娘忍不住讥讽,眼神落到程克青的伤口又不忍,她敛眉吩咐道“接下来我讲的事情你要用心记着。此刻应快戌时了,届时府宅内会走水,你换上这里的衣服扮成府内的婢女混出去。切记切记,不要恋战,不可逗留,直接按照图纸一路南下赶去鱼渊谷。”

云娘从怀里摸出一根碧玉云纹簪,“你将他交给鱼渊谷谷主谢晏,无需多言他便明白我的意思。至于灵津玉砂丹,那便要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程克青双手接过玉簪,簪子质地圆润清透,精雕细琢的浮云纹栩栩如生美仑美奂,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美玉。

“第二件事,我等你提着吕松榛的头来见我,若是你言而无信,我既能助你逃出个生天,也能再次将你擒回来。”云娘声色凛然,双目发狠盯着程克青。

程克青勉力撑起身子朝云娘俯身一拜,“我答应你的便一定会做到。你若信不过我,也不会出手救我。只是还有这第三件事未讲。”

“拿着!”

云娘丢出一本册子,“这是簪云剑的心法和剑谱,假如你能取得灵津玉砂丹恢复内力,便重新修练真正的簪云剑法,当然了,你要是不成器拿不到丹药没有内力也是徒劳,这册子一把火烧了就行。”

“我不练,我有师父!我不练你这乱七八糟的邪门歪道。”

云娘仰头大笑几声,目露欣赏之情,她摇摇头叹道:“你猜猜看,你这好师父为何不给你这破剑开刃赐名?总不至于她记性不好,忘了吧?”

“你少胡说八道,我师父待我好得很,只是……只是她暂时还没想好……”

程克青声音逐渐低沉下去,一直以来压在她心中的委屈和憋闷从未化解过。

她在山庄里使着这把无名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盼望着师父的认可证明自己。

那日在逐鹿大会上得了第一时,她心中所念的是赶紧回山庄问问师父。

这次,我总能讨得一个剑名了吧?

然而世事无常命运多舛,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见一面师父。

想到此处,程克青喉咙发紧眼眶湿润,她不愿在他人面前流露真情,当下不再辩嘴,咬紧牙关接下册子。

“我又不是逼良为娼,不说了么?你不练便拿出去烧了。”云娘察觉程克青发红的眼睛,松了口,又道:“你师父那点子功夫值得你这么忠心耿耿么?”

程克青再也忍不住,登时除下换好的衣裳,“你污蔑我师父,我不同你多讲,你走,赶紧带着你的狗屁簪子剑谱滚远远的!”

“好了好了,好孩子莫生气!”云娘帮程克青整理好衣衫,又托起她的脸庞柔声道:“别气了,我告诉你个秘密!”

不等程克青回应,云娘悄声道:“鱼渊谷的谢耘,面冷心善,你去试试。”

幽暗的石室,一遍体鳞伤的年轻人踌躇满志,一红颜白发的妇人行将就木。万籁俱寂,两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窗外一声声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不一会儿浓烟便顺着窗口蔓延进来,炽热的气息铺散开来,红彤彤的火光将夜空染得如同白昼,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奔走相告的呼喊声、夹着抽泣声、此起彼伏的救火声嚷嚷起来乱成一团。

“戌时了,你必须赶在戌时一刻前出去。”

云娘伸手在东侧的石壁游走一番,石壁缓缓移动几寸,只是这一次的灰尘略有所减少,不似之前那般生涩。

“去吧!”

云娘返回囚禁程克青的原地,掀起裙摆席地而坐。气定神闲地仿佛此刻不是在逃生,而是要开席。

“你不走?”程克青立在石壁一侧目瞪口呆。

一如她第一次见云娘进来暗室时的震惊。

“这地得有人在,机关才能开启。”云娘捋了捋华发,“无人能奈我何,你别浪费时间,想想你师父。”

“那你?你怎么办?”

云娘不再应声,浓烟四起呛去鼻腔,程克青只觉得一掌袭来,她被推出石壁。

身后轰隆一声,石壁重重合上,她下意识起手推开,石壁严丝合缝不给她一点机会。

云娘声轻悠扬,潇洒不羁从暗室传出,“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程克青眼眶发酸,她再一次俯身朝着云娘的方向叩首一拜。

周边的丫鬟小厮提着木桶,推着水车疾步而行,根本无人在意她的异样,只当她是被烟火熏着了。

偌大的宅院,她连日未曾好好进食,身受重伤体力不支,只觉得头眼昏花辨不清出逃的方向。

不行,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一刻。

不知道云娘使了什么法子起了火,但那红光逐渐偃息旗鼓,不似方才那般红透天。

她环顾四周,委身钻进旁边的松树林,抬嗓鸟鸣了几声,立即有两三只喜鹊从林子里飞下来,盘旋了一阵展翅飞高。

程克青跟随带头的喜鹊一路逃窜。她心里暗暗发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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