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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送花(1 / 1)

裴昭如实说了方才的事情,最终道:“殿下若是实在不想要,也没有关系。”

沉默半晌,他轻轻捏住花枝,笑着道:“裴小姐,你今日好漂亮。”

“啊……谢谢。”裴昭面色微红,接着,压低声音,“但这种场合就不要叫什么‘裴小姐’了,若是被人听到,恐怕会生乱。”

“这算什么场合。”他轻轻笑起来,眼眸中水光潋滟,俨然醉得不轻。

接风酒并不醉人。若是要醉到这种地步,他怕是至少喝了五盅。

裴昭问道:“殿下喝了多少?”

崔珩轻轻晃着花枝,仰靠在阑干上,笑盈盈道:“没有很多。七八盅而已。”

七八盅原来也能叫“而已”。

“在别人家婚宴上醉成这样,倒是少见。”裴昭有些无语。

“不是你和王藻的婚宴么?”他面露不解,“呃……本王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殿下是神志不清了么?”裴昭嘴角一抽,“这是王藻和临真郡主的婚宴。”

崔珩抿着唇,忽然抬手将芍药扔到水中。

湖面浮起一阵阵涟漪。银白色的芍药静静地漂在水面上,打着转,在幽蓝中流泻着瑰艳的光泽。

不收便不收,收了又扔了是什么意思?

裴昭听到远处郑怜的笑声,紧紧咬着唇,感到面上无光。

回去后,韩廷芳宽慰道:“袁姑娘,或许是殿下喝了酒的缘故,否则他应该不会这样……”

“哪是喝酒的原因。”郑怜看上去心情极好,“晋王殿下本就没有阿兄会怜香惜玉,才这样糟蹋人的心意。”

一想到郑霁青,裴昭忍不住冷笑起来。

郑怜蹙起眉:“你被他这样对待,也不嫌丢脸,还笑得出来?”

裴昭确实觉得丢脸,但还是说:“郑小姐,因为那朵花被你碰过。”

郑怜双手抱胸,讽刺道:“既然这样,你再送一遍,看看他会不会扔。”

韩廷芳想到裴昭送花,和自己的话脱不了关系,连忙帮腔道:“凭什么袁姑娘要再送一遍?郑怜,你去送,说不定殿下直接把你丢到湖里。”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郑怜一挑眉,唇边笑意更甚,“当初被人丢到湖里,然后脸上过敏长烂疮的,好像是你吧,哎呀,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天天戴着个面纱遮着那张丑脸……”

“你闭嘴!”韩廷芳已带着哭腔。

眼见着场面越来越乱,王若急得满头是汗,一边安慰着哭起来的韩廷芳,一边又要阻止其他看戏的小姐火上浇油,一不小心,又撞掉了郑怜的金步摇。郑怜骂道:“王若,你作为东道主,这是在做什么?”

王若连忙弯腰拾起步摇,但郑怜仍不依不饶地骂着。

王若虽比众人年长,这时眼中也浮上了一层水光,声音哽咽起来:“郑小姐到底要怎么样才开心?”

郑怜一把拽过侍女手中装满芍药的花篮:“让袁熙再送一遍。”

“好。我再送一遍。若是他收下,你便和韩二小姐道歉。”

郑怜立刻点头,道:“好呀,若是他不收,你便同我道歉。”

裴昭垂下眼挑选,好不容易看中了一朵新鲜的浅黄色芍药,花篮却落在地上。不知为何,对面的郑怜开始发颤,薄薄的嘴唇翕张着,吐字也不甚清晰。

“见过,见过晋王殿下。”

裴昭转过身看着他。

崔珩垂下眸,看着翻落在地的芍药,问道:“郑小姐是在做什么?”

若不是他双颊浅红,单从他现在冰冷的语气,绝看不出曾饮过酒。

“殿下,我没做什么……”郑怜嗫嚅道,“我只是,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你不收我的花。”

“因为郑小姐和小侯爷长得很像,本王看到就烦。”崔珩淡淡一笑,“郑小姐,还记得小侯爷的下场么?”

围观的小姐们立刻散了开来。

“我……我不想……”郑怜吓得拉住王若的手。

“殿下别说这种话。”王若也有些害怕,连忙使眼色差侍女找人,过了一会,王萼走过来,严肃道:“殿下这样对待小姐们,实在缺礼数。”

王若深吸了一口气。怎么感觉阿兄是来火上浇油的?

崔珩淡淡道:“你这话不如对着郑小姐说。郑小姐调侃韩廷芳的时候,也没什么礼数。”

原来他都听得到!郑怜怔在原地。

“今日王家大喜,本王也不好做些什么,但……”

郑怜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浑身不断发抖,接着膝盖一弯,竟是晕了过去,王萼连忙上前搀扶。

崔珩却忽而温和起来:“王萼,你还愣着不走做什么?”王萼连忙半抱着郑怜去找郎中,他又看向王若,笑道,“二小姐,你怎么不一起去?”

王若早就巴不得离开,施了一礼,小跑着跟上王萼的步子。

把人全都支走,看来是有话想单独说。但还不等裴昭开口询问,崔珩便道:“裴小姐刚刚的话还作数么?”

裴昭的脑中只剩下乱糟糟的争执声,便问:“殿下是说哪一句?”

“没什么。”他轻笑一声,“时候不早,送你回去吧。”

去往邕州的马车内。

裴昭看着焦灼的棋局,指尖忍不住颤抖,差点捏不住黑子。

“某从小便向陈先生学习棋艺,袁姑娘比不过很正常。”王萼笑道。

“不必安慰我。”裴昭凝神望着棋局,半晌,落下黑子。

王萼的棋风裴昭很是熟悉。毕竟,少年时期,她也跟着京中围棋高手陈一痕学棋。但半日却连着输了两局,第一局被杀得片甲不留,第二局苟延残喘半天还是输得一塌糊涂,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婚宴那夜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在离开花园前,崔珩看向湖中飘着的芍药,轻声说:“裴小姐,我不是故意扔掉的……”月光流淌在他微微泛红的脸上,眼神清亮,语调又开始因酒意含糊而沙哑,“因为那不是你的花。”

“袁姑娘,你也和陈先生学过?”王萼看着这一步杀棋,语气有些玩味。

裴昭回过神,刚刚走的那步棋,曾出现在陈一痕最有名的对弈中,于是笑道:“我又不是什么京城小姐,怎么会跟着他学棋,只是喜欢看陈先生的棋谱而已。”

“倘若只是看过棋谱,就下成这样,袁姑娘真是天赋异禀。”王萼连声赞叹,又拈起一颗白子,正要落棋时,马车忽地一停,棋局霎时错乱。两人对视片刻,同时抬手恢复棋局,颇有借此一较高下的气势。

这是离京前往邕州的第三日,马车方才驶到京畿附近。

“晚膳后,再把这局下完。”

“好。”王萼淡淡一笑。

暂住的客栈虽在乡野之地,但雅间里却极为素净,二人向崔珩行礼后依次落座。

崔珩看着两人一同下车,淡淡道:“袁姑娘,你自己的马车不舒服么?”

“舒服的。”裴昭如实道,“但路上实在很无聊,所以才去找子实一起下棋。”

“袁姑娘的棋艺特别好。某极是佩服。”王萼这时笑道。

裴昭想起最初被打得七零八落的两局,气道:“少说这话,还不是都输给了你。”

“那是你状态不对。”王萼抿着唇,又看向崔珩,“晚上某和袁姑娘会下完残局,殿下要来看吗?”

“你们下棋,有什么好看的。”崔珩冷笑。

王萼夹菜的筷子一顿,表情有些无措。

饭桌上的气氛微妙,裴昭也不知该怎么打圆场,便道:“这清蒸鲈鱼挺好吃的,殿下,你要不试试?”

晚膳结束后,两人留在雅间重新摆好棋局。卫铮铮和金烛、银灯围在一旁边看边打赌。

金烛往案上推了一枚银锭,笑道:“赌我们二公子赢。”

卫铮铮也立刻推了一枚银锭:“我赌我们姑娘赢。”

银灯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徘徊,半晌,用匕首把银锭切作两半:“我各赌一半。”

王萼笑出声:“银灯,你这样赌,不论某赢还是袁姑娘赢,都是赚不到的。”

银灯摸着脑袋,若有所思,接着把银锭拼起来,推到裴昭这边:“二公子,我能不能赌袁姑娘赢?”

“当然可以。”王萼笑着道,“袁姑娘的赢面确实大。”

裴昭当然不信这话,只垂眼望着棋局。毕竟,前两局,王萼也说赢面大,但还是被他杀得片甲不留。他这人性子虽然温和,但是棋风却凌厉而咄咄逼人。裴昭落下黑子后,王萼立刻拈起一枚白子,从容不迫地落在另一角。不过片刻,棋局上已极是胶着,围观的三人皆默不作声,紧紧地盯着棋局。

黑棋三气,白棋两气。

裴昭犹豫着走下一招险棋。

王萼“呀”了一声,笑道:“剑走偏锋,确实巧妙绝伦。”随即又落下一子,白棋顿时猛追不舍,“袁姑娘,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时走棋,还是稳妥些好。”

王萼的话似别有所指。可胜负心上来,裴昭满脑子想着如何快点结束残局,又走了一步险棋,含笑道:“王长史,刚才不过是中规中矩,这才叫剑走偏锋。你若是再求稳,这局肯定会输。”

王萼微微一怔,随即放下白棋,道:“好。某认输。”

“啊?二公子怎么直接认输?”金烛惊道,“明明还是有一点胜算的!”

“王长史不想输得太难看。”卫铮铮笑眯眯地道,说着,把金烛的银锭切作两半,一半推到银灯手中,另一半揣进袖里。

“子实,你要再来一局么?”裴昭还想报前两局的仇,谁知王萼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眼眶泛起红色。金烛和银灯连忙上前替他拍背,但他咳得愈加厉害,差点喘不上气。

“子实,你在这等等,我,我去叫方郎中过来。”裴昭回过神,急忙起身,却被王萼一把拽住袖子,“袁姑娘,不必去麻烦他,某……睡一觉就好。”

夜里裴昭躺在榻上,一日颠簸,极是疲惫,没过一会便沉入梦乡。

裴昭梦到自己坐在吴州的一叶扁舟上。

舟子摇橹唱着民歌,对面船上的年轻娘子撩水嬉戏,晶莹的水珠将指甲润得发亮。裴昭托着腮,慢慢地接受“袁熙”这个名字,接受吴州无聊却闲适的生活,逼着自己忘却在京城见过的繁华和绚丽,以及那些锦衣玉食的朋友们。

忽地,扁舟撞在桥墩上,小舟倾覆过去,裴昭落到水中,不断下沉,直到整个人陷入水底的淤泥里,耳鼻被糊得严严实实。

是窒息的感觉。

裴昭猛地睁开眼。

此时,对面卫铮铮的榻上空无一人。凉风吹进屋内,裴昭只觉得背上直冒冷汗。

原本好好锁住的窗子,是敞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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