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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榻下(1 / 1)

崔珩幽幽地望着温穆,无谓地笑道:“御史台想参便参,反正本王也不差这一回。”

温穆一直不明白为何陛下对晋王如此纵容。此子年纪轻轻,但不拘礼法、毫无顾忌,当时陆攀的事情一出,陆宽在朝堂上拿象牙笏猛地摔到他的脚边,而这晋王竟敢当着朝廷百官的面温温笑道:“陆尚书若是砸伤了本王,应当知道有什么下场。”

当时崔瑀在上面看着,最终也只是抚慰了陆宽几句。

即便是手足情深,也不当如此。更何况皇室哪有什么手足。

温穆叹道:“殿下即使不在乎御史台,但也应该在乎未来的王妃。来此地和不三不四的娘子厮混,王妃若是知道,恐怕会有怨言。”

“不三不四……”崔珩微微挑眉,“看不起藏香阁的娘子,温侍郎却仍要来,也是有趣。”

温穆脸上青红不定:“殿下,这,这到底不一样。下官只是随便玩玩,而且下官的内人出身普通,生性也温顺,自然理解下官的苦衷。但殿下未来的王妃,肯定容忍不了这等事情。”

崔珩却问:“温侍郎怎知这娘子不会成为王妃?”

纵使知道是玩笑话,裴昭的唇角还是忍不住挂了下去,身子也有些僵硬。

温穆怔然:“纳为妾还说得过去,纳为正妃……殿下,下官告退。”

他来藏香阁,原是为床笫之欢,但现下却有了更重要的事。折回一楼后,温穆问:“晋王殿下找的娘子是谁?”

蒋燕回道:“是荟娘。”

温穆又问:“这荟娘是怎么进来的?”

蒋燕压低声音:“荟娘的父亲是个主簿,得罪了陆家,是强塞进来的,现在还是良籍。”

温穆神色稍缓。藏香阁强迫良籍女子为娼,并非罕事。虽然御史台的人也曾因此上奏,但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更何况,朝中不少官员也是藏香阁的常客,对此亦是心照不宣。

蒋燕焦急道:“温侍郎,殿下莫不是想借此彻查藏香阁?要不派个娘子打探一番?”

温穆摆手:“他不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本官看他也是年轻气盛,一时情起。”压在心头的事一结,他顿时神清气爽,又道,“群芳、水色、明月在么?都来本官屋里。”

温穆走后,两人便又隔着半臂距离,继续向玲珑地走去。走到一半,裴昭忍不住道:“殿下说话还挺毫无顾忌的。”

崔珩笑着道:“情势紧迫,还请裴小姐谅解。”

裴昭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若是贺雾卿已经和郑霁青定亲,那么另一位王妃的候选人是郑霁青的胞妹郑怜。但崔珩又把郑霁青打了一顿,这倒是有点奇怪。

可再奇怪的事,落在离经叛道的这人身上,也不算奇怪。

雅间的檀木门锁得严严实实。

裴昭分析道:“若是让灵芝来开门,恐怕会打草惊蛇。所以,得从窗户进去。”说完,便伏在走廊的窗沿上张望。楼外的墙壁上有凸出的窄道,若是踩着窄道,便能轻而易举地从外窗绕进屋,唯一的缺点是有些危险。

崔珩笑问:“裴小姐不会是想自己做吧?”

“当然。”裴昭若无其事道,“小时候我和阿姐经常这样干,殿下没做过?”

崔珩摇头,又道:“可你今日穿成这样,只怕有所不便。”

“那你做?”裴昭随口反问,接着,一脸错愕地看着崔珩迈上窗沿,“殿下你真的要……当心!”

晚风将鸦青色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人影瞬时消失在浓郁的夜色里。

不过片刻,崔珩由内打开了门。

雅间内的书格装得满当当,但裴昭翻了半天,才发现要么是艳诗集,要么是青楼话本,没有什么账簿。把妆台、桌案、地毯、烛台一一翻过后,也没有什么线索。

两刻钟过去,裴昭满头是汗,面无表情地朝崔珩看过去。他靠在墙边,冷白的脸在摇曳的火折下忽明忽暗,有种鬼气森森的妖异。

崔珩问:“要本王一起么?”

“殿下贵体,还是好好呆着吧。”

裴昭撩开床幔,坐在榻上摸索。过了一会,察觉到褥单有一处极其轻微的突起。

果真有一本薄薄的账册!

裴昭走到崔珩身边,想借火光看清账簿的内容,但眼前却忽地一暗。

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流淌在青年苍白昳丽的面容上,使他如同白玉人偶。

有人在门前停下。

崔珩想从窗外重新翻出去,但伸手拉人时只拢住了一团虚无。裴昭早就躲进了榻下。情势紧迫,他只好撩起床幔,亦躲了进去。

“咚”地一声,杨赋搂着春痕,一脚把门踹开,刺目的亮光瞬间涌进泻着清辉的雅间。

“不是约好明日再见吗?杨郎就这样想见妾身?”春痕娇嗔道。

“家里那婆娘又在发疯,我一天都呆不下去。”杨赋揉捏着春痕的软腰,“崔雯玉骂我进什么破斋。嘁!那斋子空空荡荡的,有什么好看!啊呀,不说这些,娘子好像胖了一点……”

听觉在昏暗的榻下愈加灵敏,床帐掀开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声以及亲密的喘息声,仿佛在耳畔响起,听得人面色赤红。

裴昭在吴州看过不少传奇话本,并非不知床笫之事,但在榻底听他人欢爱,确实是从未预料的事,咬牙片刻,实在受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却感觉到崔珩靠近了些。

裴昭惊惧地想往里面缩,但又怕惊动榻上的人,只好攥紧衣袖,怔怔地看着他的面庞愈加贴近,连眼睫都看得分明。

原先漆黑幽深的眼眸,此时因为情欲,也染上缱绻的温柔。

“裴小姐,捂住鼻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浓烈的迷香在榻下弥漫开来。半晌,榻上的人安静下来,屋内响起绵绵的鼾声。

回到雅间后,裴昭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不慎吸入了一些迷香,大脑也有些晕眩。一旁的崔珩没好到哪去,苍白的脸上也浮着一层淡红,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裴昭盯着他看了一会,垂下眸。丝绸布料柔软,凸显出青年腰下异常的凸起。

裴昭低声道:“殿下,要不要先去一趟盥室?”

“你看账本就好。”崔珩轻咳一声,在四仙桌边坐下。

“食色性也,没什么难为情的。”裴昭想缓解尴尬,但没想到,他的神情愈加僵硬。

“裴小姐……”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你能不能别看我。”

“哦……”裴昭认真地看起账面,努力集中注意力,“殿下,这杨赋出手倒是阔绰,竟有不少成百两的交易。”

“杨赋是弘农杨氏的旁支,没多少钱。”崔珩的语调重回平静,“有人在帮他。”

裴昭越看越觉得奇怪,账面上的名字,全是藏香阁的舞姬!

“杨赋给了秋柳七百两,给了荟娘四百两……这是最大的两笔。”裴昭翻动着账簿,眉头愈加紧蹙,“可竟然没有给过春痕分毫。这杨赋怎么回事?”

“荟娘……”崔珩微微一愣,“本王有些好奇,当时你为什么要选荟娘?”

“荟娘身份特殊。”裴昭道,“殿下觉得,这些舞姬为什么会来藏香阁?”

他平淡道:“若是藏香阁没有违背律法,要么是因家境贫寒被父母贩卖,要么是罪臣的妻女。”

听到罪臣的妻女时,裴昭一时有些晃神。

那个夜晚,强迫贴身侍女的金吾卫便大笑着道:“柳色姑娘,你若是现在不顺从某,到时被送到青楼,下场比现在更惨。”

接着,是清脆的巴掌声和柳色的惨叫。

年幼的裴昭躲在暗格里,眼泪盈眶,飞溅的鲜血糊在暗格的缝隙上,视线越来越模糊。

金吾卫不得对罪臣的女眷动手,但那人却不但强迫柳色,还一剑刺在了柳色的心口。

回京后,裴昭确实想找到那名金吾卫。但七年过去,那人的容貌、声音早已记不大清,只记得当时鼻尖闻到的血腥味。

也不知该从何找起。

崔珩低声安慰道:“裴小姐,本王知道裴丞相不是罪臣。”

裴昭抬起眼:“殿下,我也知道。”

崔珩静默片刻,问道:“那你刚刚是想到了什么讨厌的人?是那夜的金吾卫?”

裴昭连忙问:“殿下可知那夜有哪些人?”

崔珩摇头:“当时本王不在京城,了解得也不算多。只知道是皇兄带着左右金吾卫围的裴府。他们那时……”他没再说下去,转而道,“当年的金吾卫,如今没多少人还活着。裴小姐要寻仇的话,恐怕有些困难。”

难不成是陛下惩戒了他们?

裴昭刚欲开口询问,却听见了被褥和衣物的摩擦声。两人立刻向榻上看去。

不知何时醒来的荟娘,正一脸惊愕地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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