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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杖毙(1 / 1)

裴昭怔在原地。

这是晋王崔珩?

那个屠了赤罗国三座城池,把赤罗国太子一箭射死,逼得赤罗国国主南下和谈的晋王?

可他的肤色苍白得比体弱多病的王萼还要离谱。

崔珩看向春雪居的匾额,道:“袁姑娘是吴州人,或许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但王二公子应当清楚这是何处,却还愿意进来。”

王萼笑道:“回殿下,纵使当年的裴家有罪,但玉碟梅毕竟无辜。某喜欢玉碟梅,便也进来看看。”说完,顺手折下一枝梅花,递在裴昭手中。

春日将近,寒冬绽放的玉碟梅已有颓败之色,微风拂过,花瓣便簌簌落下。

崔珩盯着那枝梅花看了一会,移开视线:“玉碟梅是赠情人的花。二位是恋人么。”

裴昭看着手里的花,一时感觉有点烫。

王萼道:“殿下,玉碟梅也可赠与友人。”

崔珩却道:“本王没记错的话,当年王长公子也说,临真郡主是他的友人。可不久后,便是他们的婚宴。”

王萼脸上青红不定,再也挂不住笑:“殿下,当年阿兄和裴二小姐有婚事在身。殿下这般话说的,怕是有些……”他轻轻咳了起来,像是被气得不轻,“怕是有些不妥,不但对阿兄失礼,还对早逝的裴二小姐失礼。”

裴昭若有所思,难怪当年王藻每听到临真郡主的名字,便会不自在起来。

原以为是王家和临真郡王的政见不和,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但往事如烟,她对王藻也没兴趣,便道:“一枝花而已,殿下不必赋予太多含义。”

谁知崔珩仍道:“本王看过王长公子的信札。上面说,今日赠梅花,来日赠玉佩。今日是友人,来日是情……”

裴昭只好将手中的花枝递了过去,挑起眉:“殿下这么想要子实的花,那这枝花,送给殿下。”

王萼刚想拦下,但崔珩却已接过了花,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说:“多谢袁姑娘赠花。”

两人告退后,吏部尚书韩青驰走了过来,道:“老臣想再确认一遍殿下托付的事。殿下,为何要把陆攀换成袁姑娘,而不是顾惜时?”

崔珩没有回答。

花枝“啪”地一声断了,半截落在地上,另外半截被敛于袖中。

韩青驰解释道:“殿下,原先的四位探花使里,王萼出身琅玡王氏,萧逢春是太后娘娘的表侄,陆攀又是陆尚书的独子,唯独顾惜时出自寒门。若是要换人,换顾惜时最稳妥。”

崔珩应了一声,却笑道:“不必考虑这么多。本王选陆攀,自有道理。”

韩青驰连忙称是,等了一会,又道:“殿下若没有什么事,老臣便……”

“韩尚书,玉碟梅是赠给什么人的?”崔珩忽然问道。

韩青驰看着满园的白梅,揣摩着此话的意图。

不久后崔珩便要择妃,他问这话,大概是想给未来的王妃选花。

韩青驰便道:“玉碟梅,是娘子赠给郎君的定情信物。殿下若是要给王妃选花,还是选芍药、牡丹之类的为好。”

崔珩垂下睫。

袖中的花枝冰冷,指尖却蔓延着奇异的烫意。花枝上,除却玉碟梅的清香,还有熟悉的香膏味。

他从未想到,漫长的七年过去,自己还能闻到当年拥抱时的味道。

离开春雪居后,两人向膳堂走去。

王萼轻声道:“下回遇到晋王,袁姑娘不要做那种锋芒毕露的事。”

裴昭有些纳闷,送一枝花,原来也能叫锋芒毕露?

王萼叹道:“袁姑娘从吴州来,或许不知道晋王的为人。他连手足都敢虐杀……你在那种情况下送花,怕是让他觉得受了折辱。”

文宗驾崩后,最受宠的赵王崔珏在宫中的泔水池里被发现,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尸体上遍体鳞伤。虽然官家的记载是刺客所做,但官员们却心照不宣地知晓凶手是彼时从北安城赶回京都、参加国丧的崔珩。

裴昭皱眉道:“子实是在可惜赵王殿下英年早逝?”

王萼立刻摇头:“某怎会为那种人可惜。赵王殿下这个人……纳妾无数,性格又暴戾,死在他手下的年轻娘子两只手也数不过来。他死不足惜。”接着,眼睫低垂,苦笑了一声:“但袁姑娘,赵王纵有过错,也不是晋王肆意虐杀的理由。应当交由三司会审判决。”

“三司会审,可审不了皇亲贵戚。”

“也是。”王萼的眸中划过一丝无奈,“家父虽是御史大夫,但遇到和他们相关的案子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入夜后,裴昭很早便躺上了榻,谁知辗转半夜,竟未有丝毫困意。

陆攀在春雪居前促狭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放。

——这大小姐是一等一的美人。可惜年纪大,不喜欢。

——这二小姐长得有些清水芙蓉,也不喜欢。

——死的时候估计连男女之事都未尝过,可惜,可惜。

他也配对自己和阿姐挑挑拣拣?

若是阿姐真能化成鬼来复仇,倒是挺好。

翌日盛宴时,裴昭眼下一片青黑,坐在一边的王萼将银香囊递了过来,关切道:“袁姑娘若是睡不着,不妨试试这个,里面有安神的草药。”

裴昭闻了闻香囊,沉思道:“丁香、合欢花、首乌藤、薄荷。还有一种辨不出来。”

王萼眉心微动:“袁姑娘会调香?”

“小时候学过。剩下一种是什么?”

“五味子。”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崔珩在众位官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今日穿着官服,原本昳丽白皙的容貌,经艳紫色的织锦缎一衬,有些不可逼视。

他轻轻地望了过来,凤眼幽黑,不辨喜怒。

大概是记恨昨日的事。

裴昭避开视线:“五味子有什么用?”

王萼有些难堪:“益气生津、补肾宁心。”

裴昭看向他白得像是敷粉的肤色,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确实应当随身携带这个。

酒足饭饱后,在教坊司的丝竹声中,韩青驰开始宣读探花使的名单:

“今年吏部选出的四位探花使分别是——”

“琅玡王萼,辽东顾惜时,兰陵萧逢春,吴州袁熙。”

裴昭怔了半晌,诧异地朝韩青驰看了过去。

前两日陆攀炫耀他是这一次的探花使之一,可现在,不知为何换做了自己。

“袁姑娘。”王萼温和道,“探花使有改动很正常,一起来吧。”

裴昭跟着他朝分发花篮的使者走去,但没走两步,脚下被人猛地一绊,若不是王萼抬手搀扶,恐怕早就摔倒在地,脸磕在尖锐的台阶上。

陆攀缩回腿,拂袖起身,冷笑道:“韩尚书,阿父说,某是这次的探花使之一。”

韩青驰平淡道:“陆公子,探花使的名单昨夜才正是拟定。”

陆攀皱起眉,半晌,坚持道:“可袁娘子走路磕磕绊绊的,并非探花的好兆头。”

韩青驰面色微顿,看了一眼崔珩。

他正若无其事地斟着酒,骨节分明的手握在葵花形台盏上,微微泛白。

“袁姑娘才华横溢,当探花使,并无问题。”韩青驰又道,“陆公子若是有困惑,等宴席结束,来找本官。”

陆攀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学过“退让”二字。他看出了韩青驰想要和稀泥,径直走上前,打量着裴昭,目光落在她眼下的乌黑上。

陆攀低笑道:“袁娘子不会是夜里爬了王萼的床,然后才成了探花使吧?”

裴昭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和他说理,但一想起昨日的事,还是忍不住。

“啪!”

丝竹渐罄,巴掌声变得尤为响亮。

陆攀愣了半晌才抬手摸脸。好烫。好疼。火辣辣地疼。再抬眼时,狭长的眼中已含着杀意。

这小娘子不过普通世家出身,却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他抬起手,但王萼已上前一步,将女子护在身后:“陆攀,你不要欺人太甚。”

陆攀尖声道:“王萼你是不是没长眼——”

“闹够了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止住了他。

陆攀立刻下跪:“晋王殿下,按照律法,掌掴世家子弟,要判袁娘子杖刑——”

崔珩打断道:“本王看得见。”

王萼道:“殿下,是他先出言不逊——”

“本王听得见。”崔珩轻飘飘地剜了他一眼,看向裴昭,“袁姑娘没什么想说的么?”

按照律法,掌掴世家子弟是杖责十下。但方才,实在没忍住。

不过十下也不会太难受,在榻上躺七八天,涂点药膏就好。

裴昭行了一礼:“殿下耳聪目明,不必他人多言,也会有公正的判决。”

崔珩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低声道:“卫婴,把他拖下去杖毙。”

杖毙?

裴昭刚要开口,王萼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袖:“殿下说的不是袁姑娘。”

黑衣侍卫向陆攀走了过去。

陆攀没想到说的竟是自己。那侍卫身材高大,他瞬时被押在了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只骂道:“崔珩,我的父亲是陆尚书!我的堂姐,可是广宜长公主!你怎么敢的!”

崔珩微微勾唇,眼底笑意浓郁:“有个人死前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自己是赵王,他的母亲是太妃,他的舅舅……是你的父亲。”

裴昭蹙起眉。

史官替崔珩弑兄的事百般遮掩,而他却在这样的宴席上平淡地说出口,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实在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王萼说得对,以后的确要离得远些。

陆攀没再出声,“哐”地一声,竟直接晕了过去。

阳春三月,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但站在花园外的四位探花使,无一不是神情寂寂。等走到园内,层层叠叠的草木隔绝了陆攀的惨叫时,裴昭才开口道:“这晋王殿下,和昨日有些不一样。”

昨日虽然言语轻佻,但没有这么重的杀气。

王萼折下一枝芍药,也有些不解:“殿下虽然性格古怪,但确实是头一回这样草率地杖杀世家子弟。不过,前些日子他和陆尚书因为新政在上朝时闹得很僵,兴许,是想借此给陆家来一个下马威。”

宴席结束后,裴昭跟着王萼离开群青园,还没走到园口,便被一人拦住。原本和蔼的韩青驰,此时面无表情:“袁姑娘,随本官来。殿下要见你。”

王萼立刻道:“韩尚书,某陪袁姑娘一同去。”

“殿下没有叫你。”

王萼站着不动,声音微冷:“若是要领罚,为何不和陆攀一起罚。偏要现在一个人去。”

裴昭也认真道:“韩尚书,我做的事,确实有违律法,但也应该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来处理。”

韩青驰和蔼地笑道:“本官何时说过是要去领罚。但再拖延,恐怕受罚的得是王二公子。”

裴昭闻言一怔。王萼也是一脸茫然。但韩青驰这人官声不错,裴昭便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不是走向园中议事的群芳堂,而是在走向另一个出口。

韩青驰停下脚步,看向马车,道:“袁姑娘,今日殿下要在王府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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