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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意外(1 / 1)

有人想说什么,惊恐地说道:“好像是他方才经过瑞王身边时,抬头瞪了瑞王一眼。”

“这可是大长公主的寿宴,瑞王竟然这般肆无忌惮?”

楚清阮这也才发现,那倒在血泊中的肥胖男子,竟正是方才出言调戏她的那个乌公子!当真是恶人有恶报,她方才不过在心里想了想,结果还真有人把这流氓眼睛挖了,如此看来这瑞王倒真是个大好人。

一旁的公子小姐们仍沉浸在惊吓的余韵中。

“不过是看了一眼,就把别人眼睛挖了?”

“你第一次知道瑞王殿下喜怒无常暴虐狠戾?”

“你没听说吗,前吏部尚书张贲,就因为在朱雀大街上遇到瑞王车架未能及时让开,竟被瑞王以‘不敬皇室’之名当街斩杀。”

“还有安国公曾送过一名娇媚女子到瑞王府,却被瑞王亲手一鞭一鞭抽到体无完肤,鲜血淋漓,最后丢在了瑞王府的大门口,任过往行人随意打量,我可是亲眼所见,那叫一个血腥!”

有人不解地质问:“就没有人去陛下面前告状吗?”

“瑞王殿下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幼弟,掌乾国禁军,辖京都守卫,没看裴驸马作为长辈都没敢说什么。”

“嘘,小声些!一个‘不敬皇室’的名头,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楚清阮听着耳畔或惧怕或惊恐的议论,目光远远地瞧着那黑色的颀长身影,那瑞王甚至在血泊旁蹲了下去,对着乌远齐不知又威胁了什么,让那本就颤抖的肥胖身躯惊惧不已地向后爬去。

当真解气。

楚清阮笑着抬眸,正撞上楚清瑶幸灾乐祸的目光,“听说瑞王喜怒无常暴虐狠戾,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不知五妹妹以为如何?”

楚清阮皱了皱眉,似她这种身份,不管瑞王还是裴驸马,都是她接触不到的人,楚清瑶问她这个做甚,却也只能忍着不耐回答道:“瑞王殿下身份贵重,岂是我能妄自置喙的。”

楚清瑶却莫名地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道:“希望我下次再这么问的时候,妹妹能告诉我答案。”

而在假山的另一边,裴华卿莹白如玉的双手蓦地攥紧。她知道母亲和陛下有意让她嫁给表哥做瑞王妃,可当表哥来公主府拜访母亲时,她远远地躲在屏风后,那年段骁十八,

年少慕艾,心动之下她情不自禁地探出头,却正对上段骁冷淡的目光,只一眼便让她如坠冰窟。

他不喜欢她。

她只能安慰自己,表哥自幼便沉默寡言性情狠戾,任谁都生不出丝毫亲近之心,哪里比得上她的江郎,善解人意对她更是呵护备至。

她知道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向母亲提起她和表哥的婚事,而届时若是被表哥无情拒绝,她就会成为整个京都的笑话。

裴华卿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需要一个正当的、合理的理由,让她率先拒绝这门亲事,并且让陛下也无法怪罪于她。

春光明媚,和风如棉,公主府的下人很快便将游廊中的血迹清洗干净,后花园里梨花雪白桃花粉嫩,血腥气被清新的花香冲淡,方才那凶残一幕像是从未发生,再也没有被人提起。

眼看时辰快到了,高官勋贵们的家眷纷纷入了殿内,似她们这种五品小官的家眷则按职位高低坐在了园中。有不少人遗憾见不着大长公主,楚清阮却是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坐在园中,该有的吃食郷宴丝毫不少,难得出门在外蒋氏总不好在明面上拘束着她,倒让她好好饱食了一顿,不过哪怕宴饮丰盛,她却还是更怀念家乡菜。

没过多久旁人皆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蒋氏也和蒋家的两位夫人闲聊着什么,楚清阮一直留心着时辰,眼看林湛信中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她让枇杷留在席间自己则是借口如厕悄然起身离席。

此次寿宴,大长公主特意将多年来收藏的名人字画放于听涛阁中供宾客欣赏,林湛约她见面的地方正在此处。林湛素来考虑周全,想来他是觉得在此处相见于礼数无碍。

不过林湛看重礼节名声,她却从来不在意这些,男未婚女未嫁,两人相处从未逾矩,今日不过是见个面,问心无愧即可。

明日就是春闱的日子,也不知林湛为何要在此时见她,大概是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心上人,楚清阮苍白的脸颊染上两抹红晕,眸光清亮,整个人比院中带露的桃花还要娇艳三分,就连路两旁的侍女护卫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咣!”

不知哪里来的侍女狠狠地撞到她胸口。

楚清阮心中小鹿正乱撞,一心只想着尽快赶到听涛阁,哪里能发现从岔路突然窜出来个侍女,侍女手中托盘端着的紫砂茶壶,此时已然掉在一旁的青石地上,滚烫的茶水湿了她一身。

“好烫!”她惊呼一声,瞬间将胸口衣衫扯开了些许。

“你不要紧吧?”那侍女似是有些惊慌失措,伸手替她将衣襟又扯开了些,险些露出了雪白一片,止不住地连连道歉:“还好走了这会儿子路,茶水已经没那么烫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同是可怜之人,楚清阮无意怪罪侍女,可她衣服湿成这样,还要怎么去见林湛?甚至急切之下,她忽略了这茶水飘着股她熟悉的味道。

见她一脸焦急,侍女一把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急,我带你去我房中换衣服,很快就能回来,主家不会发现的。”

楚清阮这才反应过来,因着她这身素色棉裙,这侍女将她看成了丫鬟,不过她在楚家的地位,确实连楚清瑶身边的丫鬟也不如,大家一起用饭,她得服侍着所有人用完才能吃一些冷菜剩饭,也不知阿娘和祖父祖母在郊外庄子,又会受何磋磨。

她心中有些黯然,低声道:“那就有劳了。”

见她答应下来,侍女似是松了一口气,三两下利落地拾起地上托盘茶壶,“本就是我不小心,快随我来吧,走这条路不会有旁人看到的。”

大概是被侍女的镇定感染,楚清阮努力定下心神,随着其引路而走。一路上这侍女一举一动间都极有分寸,很明显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训练,想来确实是这公主府的奴婢,楚清阮不由安下心来。

两人来到一处厢房,侍女站在房间门口说道:“这边院子都是下人住的地方,这间房平日里不会有旁人前来,你在此等我一下,我回屋里取件衣服给你换上。”

楚清阮心中有些不安,“劳烦快些。”

“放心,我房间就在旁边不远,况且这个屋子不会有旁人来的。”

她此刻毕竟衣冠不整,楚清阮心中不安仍旧萦绕不去,“要不你带我去你房间吧?”

那侍女见状笑着安慰:“我和别的侍女住在一起,你现在这样子自然是撞见的人越少越好。”

此时的听涛阁中,同样从宴会离席的公子小姐们正欣赏着各色画作,有的高谈阔论,有的小声议论。

听涛阁三面临水,凉风自开阔的湖面透过悬挂着的幅幅画作迎面吹来,明明是沁人心脾的凉爽,林兰儿心中却越发急躁,“大哥,阮姐姐怎么还没来。”林兰儿扯住林湛衣袖,嘟囔着问道。

两人并肩迎湖而立,林湛眉目清亮风姿如玉,像是一尊青松屹立湖边,脑后仅用一根锦带束发,飘逸青衫在湖风中翻飞,清瘦却不失风骨。

见林兰儿心急,林湛闻言温声安慰道:“阿阮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她名字中虽有阮字,性情却最是坚定,她既答应了要来定不会食言。”

林湛这般说着,心头阴翳却始终萦绕不去,他也不知为何明明第二日就是春闱,他却迫切地想要立刻见到阿阮。

似是今日若是见不到,他会悔恨终身。

林兰儿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阮姐姐在楚家开不开心,自从她回到楚家后我们竟再也没有见过面,也不知今日那楚夫人怎会愿意带她来公主府。”

林湛眸光沉了沉,阿阮在楚家是何处境他有所猜测,可他想尽了办法能做到的也只是送信进去。一年前事发突然,就连他们都很是震惊,毕竟谁能想到楚望儒会做出这种事?

“兰儿你放心,待阿阮嫁与我后,定不会再受这些委屈。”林湛定声音清朗温润,“我定会护她周全。”

男子坚定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岸边,可想见的人却一直没有露面。

另一边的厢房外,楚清阮迟疑着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如此。看到她推门而入,那侍女便也匆匆离去,她一个人百无聊赖之下只能打量起这客房,一看之下才发现,这房间竟颇为精致。

哪怕春日并不如何寒凉,地龙却仍烧的极为舒适。墙上挂了两幅山水图,屋角燃着一香炉,檀香袅袅平心静气,东首摆着一架紫檀百宝屏风,即使比起她在应州的闺房也精致了许多,与其说是下人的房间倒更像是招待贵宾专用的暖阁。

她正欲细想,一股强烈的眩晕瞬间袭来,楚清阮差点站立不稳。

她这是怎么了,不止身上隐隐发热,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去窗边透透气,可她这副模样又怎么敢开窗。

楚清阮只能晕乎乎地扶着墙壁,身体为何突然变得这般陌生,是中毒了么……可这京都城里除了楚家,也没有人会害她,而楚家的手也伸不到公主府来。

她苦思冥想也没有结论,只能难耐地扶住额头,正昏沉间手腕上突然一紧,竟是一只滚烫的手掌蓦地从屏风后伸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楚清阮猛地抬头,陡然撞进一双深幽冷谧的男子眼眸。

在那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下却又似隐藏着异样颤抖的光芒。

楚清阮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汗毛都在叫嚣着危险,“你是谁,快放开我!”

对方却只怔怔地看着她,没有丝毫动作。

楚清阮含怒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男子身上,眼前男子一袭黑色金纹锦袍,腰束锦带,头戴玉冠,双眸冷酷沉静犹如深潭,她从未见过这般俊美冷冽的男子,可心中却无端地升出一股陌生的憎恶和仇恨。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束火焰像是失去控制般从胸腔燃起,烧的她本就昏沉的脑袋愈发混乱。

“啪!”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自由的那只手已朝着对方脸庞狠狠扇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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