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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1 / 1)

简岩拨来了语音通话:“给我讲讲,谁够格?”

谭芝茉在随时人来人往的洗手间里不能开免提,把手机夹在脸和肩膀中间,还在一遍遍搓洗着手指:“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啊?”

“头一次有人说我八卦。”

“不是八卦,难道你是关心我?”

简岩不和喝多了的人废话:“你在哪?”

“你要来找我?”

“谭芝茉,我问你问题,你回答就行了,别总反问一句行不行?”

“行啊,”谭芝茉说一套做一套,“所以你是要来找我吗?”

简岩顿了顿:“我看情况。”

谭芝茉又是问句:“看什么情况?”

简岩耐着性子:“看你是不是喝多了,是不是真叫人欺负了,用不用我跑一趟。”

“我没喝多。”

“喝多了的都说没喝多。”

谭芝茉关了水,擦手:“我要说没被人欺负,你是不是也当反话听?”

“未必。”简岩就事论事,“你对于变态的定义,我得掂量掂量。”

“他把我的手指当棒棒糖!”谭芝茉高八度,“你都不知道他的口水有多脏!”

简岩一通百通:“水声,是你一直在洗手?”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小题大做?我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跟你道歉。你跟他比,虽然在变态这方面是小巫见大巫,但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谭芝茉说着说着,有一种“我算是看透了”的心平气和。

“地址发我。”简岩结束了语音通话。

黄道吉日。

不只有谭芝茉在做伴娘,简岩也在做伴郎。

新郎是他的编辑,靠他挡酒。

谭芝茉给他发微信时,他这边的阵仗才刚刚拉开。他跟新郎说失陪一下,就再没回来。从新郎的角度,他这是失陪吗?他这是失信!

在去找谭芝茉的途中,简岩悟出来一个道理:重色轻友是人类的天性。

不重色轻友,只是时候未到。

简岩喝了酒,坐出租车从一个婚礼现场到另一个婚礼现场接上谭芝茉,送她回家。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二人像拼车似的各看各的车窗外,谁也不说话。

司机从中央后视镜中看了二人好几眼。

“没吵架,”谭芝茉声明,“我和他只是不熟而已。”

司机收回八卦的目光。

简岩看谭芝茉一眼:“没法吵架。”

多了一个“法”字,谭芝茉心领神会——简岩就是看她好看,所以,她说什么都对。从他们在她店里不打不相识的那晚开始,他就败给她这张脸,才会跟她吵着吵着,买走了她价值6999元的“镇店之宝”,好一个反转。到了恋综上,他们之所以没有撕破脸,也要归功于天塌下来,有她这张脸顶着。

今天在婚礼上被冒犯,谭芝茉离开时听到有男有女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怪不得别人,要怪,怪自己长了一张惹是生非的脸。

有一瞬间,她真的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现在想通了。

好看,不是问题,是她的优势,现在她身边就坐着一个活生生的证明。

谭芝茉豁然开朗:“以后,你也不用随叫随到。”

“你下次再试试。”简岩不把话说死。

抵达目的地,谭芝茉不可能请简岩上楼坐坐,但他还是跟她下了车。他打量了小区的环境。她先声夺人:“我知道这里看上去破破烂烂,跟我光鲜的做派不符,但一人一种活法,你要想对我说教,那纯属哔哔赖赖。”

“我只是想找个咖啡厅。”

“你不早说?”谭芝茉给简岩指路,“你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左转,第一个红绿灯右转……”

他打断她:“你请我。”

谭芝茉还是这四个字:“你不早说?”

说完,她带路了。

简岩也是才有这么个想法。

在车上,他看谭芝茉的右手食指被搓洗得像根胡萝卜似的,指甲也剪了,好好的美甲秃了这一根手指,即便如此,心里还没过去这道坎儿,拿手机都支棱着右手食指,看她这个架势,回家十有八九得动用刷锅的钢丝球。不想让她吃不必要的皮肉之苦,他有个法子可以试试。

居民区的咖啡厅,环境、口味都一般,谭芝茉也是第一次来,毕竟她是个“穷讲究”的人。

除了有个妈妈带着孩子在写作业,没其他客人。谭芝茉和简岩坐在窗边的位置,谭芝茉要了一杯摩卡,简岩说要一样的。脱了外套,谭芝茉穿着粉红色伴娘裙,简岩穿着天蓝色伴郎衬衫。

好不好看的另说,二人难得在穿着上相衬。

“手给我。”简岩伸手到桌面,掌心向上。

谭芝茉往窗外看:“有狗仔吗?我们这么红了吗?”

“没有。”

“那你做戏给谁看?”

“不做戏。”

“那你干嘛?”

简岩邀请地稍稍勾了两下手指:“对你没坏处。”

谭芝茉半信半疑,伸了左手。

“那只。”

“那只脏。”

简岩一本正经:“再被我摸摸,就不脏了。”

谭芝茉惊得眉毛都一高一低了:“你没事儿吧?”

潜台词是:你没病吧?

“你说的,天下乌鸦一般黑。”简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负负得正你懂吧?既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变态,我也变态,脏脏得不脏。”

谭芝茉哭笑不得:“简岩,你为了摸我的手,连这种歪理邪说都说得出来?”

“你就说给不给摸吧。”简岩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给。”谭芝茉没什么好瞻前顾后的,啪地一声把右手拍在简岩的掌心上:“大不了,我这只手不要了。”

简岩不满足于二人击掌似的,错开了角度,握住谭芝茉的手指。他没用力,但谭芝茉皮肉火辣辣的疼,嘶了一声。他没松开,摩挲了两下。

“停停停……”谭芝茉疼得连肩膀都耸了,“你是要负负得正,还是要以毒攻毒?”

简岩住了手,但还握着:“今天这事儿就翻篇了,行吗?”

谭芝茉过了遍脑子,点点头:“行。”

在这件事上,没有负负得正这一说。今天要没有简岩,她这一根手指头的无妄之灾还绵绵不绝。有了简岩,她再翻回头去想,想到的是他随叫随到,是这一杯甜腻腻的摩卡,是他指腹的触感,总之,能接受。相较于负负得正,他今天的存在更像是覆盖。

把不好的覆盖。

只留下他。

谭芝茉夸简岩一句:“你还挺会的。”

“挺会什么?”

“撩。”谭芝茉一转念,“你在节目里说一段恋爱都没谈过,会不会虚伪得过头了?”

简岩挑明:“生日贺卡是送给我妈。”

“那睡裙……”

“砸我手里了。”

谭芝茉机警得不得了:“不退不换!”

“我不是那种人。”

“就算生日贺卡是送给你妈,你打了三十年光棍儿?”

简岩借谭芝茉的用词:“你是在对我哔哔赖赖吗?”

“我的错,”谭芝茉认错,“一人一种活法。”

简岩还有一件事拿不准:“那个变态,你需要我帮你出口气吗?”

“怎么出?”

“揍他一顿。”

“我还以为你有多高明的手段。”

“越高明,越给他脸。”

“倒也是。”

“需要吗?”

“不用了,”谭芝茉拎得清,“为了出口气,欠你这么大人情,不划算。”

二人从咖啡厅出来后,各走各路。

到了晚上,网络上有人爆料:“简直了”疑似领证!

谭芝茉一看,是她和简岩在咖啡厅里被人从窗外偷拍了。高糊。两个人的脸都是高糊。

配文大致是说偶遇“简直了”从民政局出来,在咖啡厅里手拉手,甜死个人。二人身穿的粉红色伴娘裙和天蓝色伴郎衬衫,被说成是领证的盛装。冷冷清清的咖啡厅,被说成是他们在节目播出期间有保密的义务,为此,尽管大喜的日子,二人从咖啡厅出来后,难舍难分地各走各路。

疑似领证,倒也有蛛丝马迹。

民政局就位于这一家咖啡厅的斜对面,直线距离不足一百米。

谭芝茉恍恍惚惚:无论她炒CP炒得多么如火如荼,都跟不上网友们的脚步。网友们说她和简岩是一对,好,加微信。网友们说她和简岩在直播中牵手,好,直播中没牵,今天牵,也算补上了。这又一步到位到领证了?这踩着风火轮也跟不上啊!

宋晓舒发来微信:「我有一种事态不受控制了的预感。」

谭芝茉:「彼此彼此,我似乎感受到了一种神秘的东方力量。」

远在谭芝茉的家乡,街坊四邻纷纷找许铃和谭富山讨喜糖吃。做爸妈的破天荒地凑一块儿给女儿打个电话,问她是真是假。谭芝茉只能唬一唬他们:“爸,妈,我泄密是要吃官司的。”

其余狐朋狗友来问,她嘻嘻哈哈到最后都是无可奉告。

抽空,她给简岩发微信:「做何感想?」

二人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蹦一起蹦,要怂一起怂。

直到谭芝茉要睡了,简岩杳无音讯。

谭芝茉:「你最好是在飞机上。」

否则,“大喜的日子”玩儿失踪,她要他好看!

与此同时,简岩还真在飞机上,从京市飞往西班牙马拉加。下午在咖啡厅时,他犹豫要不要跟谭芝茉说一声,他晚上飞西班牙,又觉得师出无名。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谭芝茉,是他睡着了。

飞机上有WI-FI。

简岩在京市时间的凌晨两点看到谭芝茉的微信,继而看到他和谭芝茉疑似领证的爆料,直到早上七点才回复:「你做何感想?」

免得扰她的清梦。

谭芝茉挂着两个黑眼圈:「去哪鬼混一晚上?」

简岩:「没鬼混。」

谭芝茉对简岩不至于咄咄逼人,作罢:「我补个觉,我们下午找时间聊聊。」

简岩:「没睡好?」

谭芝茉:「我说我彻夜未眠,你信不信?」

简岩:「等我?」

不是。

是睡前,谭芝茉想看看网友们的私信,一发不可收拾。

人红是非多,对她种种恶语相加的,大有人在。但更多是友善的声音。有人说,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什么影子?说她在爱情中横冲直撞和小心翼翼的,一半对一半。所以,网友们并不了解她,都是主观地代入自己。也有人说,她和简岩的火花让人相信爱情。

相信爱情,这句话说白了就是:恋爱这东西还是看别人谈最好。

爱情,越来越“退化”为一种自己可以没有,但在这花花世界中不可以没有的底线。

一夜间,谭芝茉被压力所裹挟。

从小到大,她从没觉得为别人而活——许铃和谭富山虽然被套在一个婚姻的壳子里,但都是为自己而活,也算给她树立了好榜样。如今,她却肩负了来自网友们对爱情的期冀,好生沉甸甸。

令她辗转反侧。

跟简岩回不回她微信,没有半毛钱关系。

谭芝茉回复简岩:「等你。」

逗逗他……

简岩:「我没那么好骗。」

但他不介意解释一句他为什么从两点等到七点才回复她——是出于好意,另外,他说了他还在飞机上,目的地是西班牙马拉加,连在法国巴黎中转都说了。

谭芝茉:「你这和一个人去度蜜月有什么区别?」

简岩:「看来,你接受领证的说法了。」

谭芝茉:「你是不是觉得我掉钱眼儿里了?」

简岩:「你先补觉。」

二人的沟通告一段落。

在简岩看来,谭芝茉是不是连领证的说法都能顺势而为,不重要。他有他的底线。他是不会接受拿婚姻当儿戏的,哪怕仅仅是流言蜚语。他妈邓诗卉至今“收集”了四个前夫和一个丈夫,自认为敢爱敢恨,不白活一场,但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次家庭的重组,对婚姻只剩敬畏。

接下来的几天,谭芝茉和简岩谁也没联络谁。

对对方的立场都有了大致的判断,道不同不相为谋。

领证的说法还在发酵。有人说偷拍中的两个人不是谭芝茉和简岩,也有人说谭芝茉穿的仅仅是一条伴娘裙。真真假假,都有理有据。

谭芝茉店里的营业额没有再创新高。或许是网友们对“简直了”腻了。或许是领证这一步棋不管是谁下的,下错了,证都领了,张力张不开了,克制克不动了。

周三,《爱我你怕了吗》第六期上线,标题如下:“简直了”列车惊魂,恋综史上最强吊桥效应。

看得出来,节目组也是拼了。

动不动恋综史上最强,这次真让谭芝茉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我强得可怕”。

十位嘉宾从厦市乘高铁前往汕市,途中,谭芝茉和简岩的座位相隔好几排,但前后脚去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打电话,碰上了。

就在这时,电气设备发生了故障,导致车厢来势汹汹地冒了浓烟。

乘客们陷入混乱,一窝蜂地向谭芝茉和简岩所在的车厢连接处涌来。

列车惊魂,不算夸大其词。

当时,谭芝茉和简岩二人被人潮挤在车门上。

更确切地说,是人潮挤着简岩,简岩挤着谭芝茉,谭芝茉挤着车门,尽管简岩竭尽所能地为谭芝茉扛住了人潮,谭芝茉仍前胸喘不上气来,后背传来一种车门要不堪重负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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