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出些距离，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刘叔站在车边，拉开后边的车门等着沈稚芽先上车：“大小姐，陆少爷，早上好啊。”
沈稚芽斜睨了身后人一眼，哼了一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车门关得“砰”的一声响。
“额…”刘叔浑身一哆嗦，看了眼副驾驶，又去看陆谌。
陆谌轻声道了句“早上好，刘叔”，如往常一样坐进后排座，轻轻的关上了车门。
刘叔抓了抓后脑勺，绕回驾驶座，见沈稚芽气鼓鼓的坐在那，双手环抱着胸，别扭的望着窗外。坐在后座的陆谌，低垂着头，手攥着书包肩带。
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刘叔不动声色的开着车，试探的开口：“今天天气看着真不错啊。”
沈稚芽望向窗外，天气阴沉沉的，陶妈早上还特意往她书包里塞了一把伞，说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有雷阵雨。
陆谌没有接话，目光沉沉的看着沈稚芽的方向，角度问题，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车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刘叔选择了闭嘴，一路行驶到了市一中。刘叔跑下车，吁了口气，给陆谌开车门。
陆谌坐在那里，第一时间没有下车，而是前倾身体，靠向副驾驶的椅背，看到沈稚芽鼓起的腮，像只把食物都藏在嘴里的仓鼠，心里酸涩不已。
“芽芽，对不起。”
沈稚芽赌气的侧过头，鼻孔眼出气，摆明了不理人的态度，她可以骗人，但无法有人欺骗她。
刘叔站在那，像是看两个闹别扭的小孩，等着陆谌把小公主哄好。
谁知，沈稚芽突然叫他：“刘叔，还愣着干什么，想让我上学迟到吗？”
“啊，好的。”看样子，一时是哄不好的。
刘叔为难的看向陆谌，陆谌落寞的坐直身体，惨笑的和刘叔道歉，又转向沈稚芽：“芽芽，晚上见。”
沈稚芽不客气的撇下“切”音，继续歪着身体不理人。她才不会被简单的三言两语哄骗，不原谅就是不原谅。
到了学校，沈稚芽气势汹汹的下车，进教室把书包砸到桌面上，发生“哐”的一声闷响，自己跟着趴了上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眼圈红了起来，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怎么都挥不去。这段时间，她像一个小丑一样，在他掌控的舞台上，费力的表演着。
想想都滑稽。
蒋笙笙一进教室就看到比昨天还惨烈的状态，第一反应就是瞪向身后的李奕霖。
李奕霖抓抓头发，略带着婴儿肥的脸皱在一起：“我哪知道那句话的杀伤力这么大，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脑抽说这句话。”
“现在该怎么办？”
“没什么是美食解决不了的，咱们给她带超市去，买买买，反正本少爷有的是钱，我不信她好不了。”
蒋笙笙有几分为难，但脑容量有限，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认同的点头：“我看可以。”
两人悄无声息的靠过去，将沈稚芽围在里面，企图将人叫起来趁上课前去趟超市。结果，蒋笙笙率先发现不对劲，沈稚芽的肩膀在轻颤着，把李奕霖伸向沈稚芽的手拍掉。
李奕霖疼得嗷嗷叫，声音不免大了起来：“你干什么啊？”
“芽芽不对劲。”
“就是不对劲才叫她起来去超市啊。”
蒋笙笙对李奕霖的迟钝很是无语，在桌前蹲了下去，轻轻推了推沈稚芽：“芽芽，你还好吗？”
“我很好，有点困。”
沈稚芽的声音从相压的胳膊下传出来，又闷又潮湿。
蒋笙笙直接把人拉了起来，看到了挂着泪珠的沈稚芽，条件反射的“妈耶”出声：“怎么哭了啊？”
沈稚芽用制服袖子擦了把脸，继续把头埋回去：“眼睛过敏了。”
蒋笙笙哪里会信这种鬼话，再次瞪向李奕霖：“愣着干什么，快点拿纸巾过来。”
李奕霖手忙脚乱的抽出纸张递给蒋笙笙，意识到送错人了，转而往沈稚芽的胳膊上塞：“芽芽，别哭啊，我下次再也不提宋泊了，好不好？”
沈稚芽猛地抬头，纸巾飘落一地，她红着一双眼，长睫湿漉漉的黏在一起，瞳孔像溺在海里似的：“不是因为这个。”
“啊？”李奕霖有点懵：“那是因为什么啊？”
沈稚芽咬着唇，不说话，吸了吸鼻子，朝着李奕霖伸手。李奕霖不解，但还是犹犹豫豫的把自己的手伸了过来。
蒋笙笙一巴掌打在他手上：“神经，给芽芽拿纸。”
“哦哦哦。”李奕霖又抽了好几张纸递给沈稚芽：“来来来，可劲擦，本少爷有的是纸。”
沈稚芽囫囵的擦了脸，擦了鼻子，把团成一团的纸巾通通丢进垃圾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吧。”
蒋笙笙跟着站起来，贴心的挽住沈稚芽的胳膊，往教室后门走去，李奕霖跟上来：“去哪啊？”
沈稚芽声音嗡动，眼睛往李奕霖的身上瞥：“不是去超市吗，刚刚我听到了。”
李奕霖下意识的捂紧口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等三个人大包小裹的从校超市里出来时，预感应验，沈稚芽花光了他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芽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被骗了。”
“what？骗财还是骗心？”
沈稚芽瞪了李奕霖一眼，收回视线看向蒋笙笙，把和陆谌的事说了出来。蒋笙笙惊讶的捂着嘴：“太离谱了！他就是当时那个人？”
“嗯。”
“怎么会这样，他长得那么帅，你怎么就给忘了？”
“毕竟过去了一年，当时那么窘，我巴不得早点忘记，怎么可能往心里记。”
“我一想到这段时间在他面前的种种，那种窘迫感又冒了出来，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恶意的盯着我。。”
蒋笙笙唉声叹气，把沈稚芽往怀里搂了搂：“可怜的娃，这可怎么办？”
李奕霖听得云里雾里，只捕捉到一个重点，陆谌欺负了沈稚芽，顿时怒气值拉满：“什么怎么办，揍他啊！”
蒋笙笙像看野人一样看着他：“出的什么馊主意。”
“我这主意怎么就馊了，多好啊？”李奕霖去拉沈稚芽的胳膊：“别哭了，本少爷给你出气，晚上放学咱们就去堵他，揍他一顿。”
蒋笙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动动脑子，他晚上是要跟芽芽一起回家的好吗？”
李奕霖挠挠脑袋：“这有点为难了。”
“算了算了，你可别想了，满脑子没有一点好东西。”
沈稚芽用棒棒冰敷在红肿的眼睛上，心里还是堵得厉害：“走吧，要上课了。”
李奕霖一拍手，跑到两人面前，自信满满的说道：“我知道了，咱们中午午休的时候去市一中，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什么教训？”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去不去吧。”
蒋笙笙看眼沈稚芽，又去看义愤填膺的李奕霖，点点头：“去，必须给芽芽出口气，他的行为太过分了，简直是把芽芽的真心放在地上踩啊！”
“那就这么定了！”
三个人一拍即合，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跑到校门口打车去了市一中。这会儿一中的大门开着，学生自由进出，门口保安亭的保安也去吃饭了，给了他们溜进去的机会。
几个人一路找一路问，惊觉陆谌的知名度，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知道陆谌是谁，倒是方便了他们顺利找到高二一班。
午饭时间，教室空空荡荡，前后门都开着。李奕霖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精准的走到陆谌的座位前，书桌上摞了高高的书和练习题，摊开的练习册纸张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李奕霖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去，毫不客气地翻开那些书本，确认了上面的确写着陆谌的名字，随手就把书丢到了地上。
蒋笙笙被吓一跳：“李奕霖，你要干什么？”
“出气啊。”李奕霖手脚麻利的把课本丢在地上，抽出一沓做好的卷子，拿着笔就往上划了好多道，力道大的直接穿透了卷面。
沈稚芽见势不对，赶紧过来拦：“别乱来。”
“怎么了，我们这么大老远来，难道是给他书本做按摩的吗，只许他让你哭，还不许咱们给他点教训了？”
“不是这样的…”
“你别管了，这事交给我。”
说着，李奕霖又把其他几张卷子拧成一团丢在地上。蒋笙笙吓得要死，拦不住李奕霖，干脆跑到门口去望风。
见有学生三三两两的上楼，蒋笙笙赶紧叫人：“我们快走吧，有人回来了。”
李奕霖只觉得时间太少，干脆化作桌面清理大师，大手一挥，把桌面上的东西都甩到了地上，拉着愣怔在原地的沈稚芽。
“走走走，下次再来教训他。”
他们三个人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顺着楼梯往下，歇都不歇的跑出教学楼。午饭时间结束，越来越多的学校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来。
在一众蓝白色的校服间，他们三个的制服格外的突出，无疑是人形靶子一样惹人瞩目。不少人向他们看过来，谈论着他们三个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沈稚芽回了神，明白自己刚刚干了多么荒唐的事，又去看那些人投来的视线，蓦地舒口气，有一丝侥幸。他们出来的够及时，不然被堵在教室里，该多么可怕。
这庆幸刚到一半，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在那些人群中，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陆谌同样看到了她，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喜悦，接着是绵绵困惑。
他在不解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沈稚芽朝着他露出一道并不友好的笑容，转头拉上蒋笙笙和李奕霖：“我们走吧。”
“我不要和某些人呼吸同一片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