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后面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程嘉屿将车开到了距离这边不远的住所。
车一停下，梁锦月便解开安全带下车，轻车熟路地往电梯走。
电梯里，两个人一左一右各自一边，谁也没有讲话，活像两个陌生人。
梁锦月双手抱胸，目视前方。
电梯门倒映出程嘉屿的脸，有种模糊潦草的帅。
他的嘴唇长得尤其好看，形状饱满又不会过厚，颜色也是天生的红粉，看起来气血很足又很好亲的样子。
只不过眼下微微抿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不太好也就算了，约她来干嘛。
要不是看在……
“到了。”
程嘉屿的话打断了梁锦月的思绪。
梁锦月抬眼，电梯分明才到5楼。
根本就是耍她。
“你！”
她转头，对程嘉屿怒目而视。
程嘉屿一路上冷着的脸松懈下来，嘴角勾了勾。
“不是快到了嘛。”
梁锦月瞪他一眼。
这么一打岔，12楼也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电梯。
程嘉屿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锦月耸肩，进门。
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还是老样子。
刚换好鞋，身后贴过来一个身躯。
男性气息强烈，侵略感很强。
梁锦月动作一顿。
她转身，抬头冲程嘉屿挑眉。
她长得漂亮，神情带了些娇俏。
调侃的话还没说出口，嘴唇便被温热的吻封住了。
这个吻来得突然，还带着些气势汹汹的意味。
梁锦月一顿，手臂搭上程嘉屿的肩膀。
手心微拢，覆在男生的后颈轻轻摩挲。
程嘉屿习惯将脑后的头发剃得很短。
梁锦月喜欢在接吻时摸他短短的发茬和薄薄凸起的脉络。
这回应的动作让程嘉屿更为激烈。
他随意踢掉自己的鞋，揽着梁锦月边吻边往客厅走。
移动到沙发时，他顺势将梁锦月往自己腿上一带。
嘴唇依旧没舍得离开。
梁锦月双手搂住程嘉屿的脖子，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之前没细想的念头。
明明他也在酒吧，这一次竟然没喝酒……
一吻结束，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梁锦月的衣服被揉得皱皱巴巴。
她坐在程嘉屿的腿上，呼吸有点急促。
对方伸手，扣住她的身体。
将刚分开的两人又拉近了些距离。
梁锦月眼神有些茫，没太回神。
按照惯例，程嘉屿下一步应该是要把她往浴室里带了。
“今晚心情很好？”
猛然听见这一句，梁锦月下意识皱眉。
这人也太臭屁了吧？
凭什么觉得两人见面她的心情就很不错？又不是她要求见面的。
梁锦月张口就要反驳，嘴唇又被狠狠亲了一下。
程嘉屿盯着她带些薄红的脸，微微退开些。
“那男的很帅？”
他没什么语气地问。
梁锦月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他一直说的是裴路。
她抬手捧起程嘉屿的脸仔细端详，随后弯唇：“比你差一点喽。”
以她的审美，确实更吃程嘉屿这一款。
不然她也不至于色迷心窍，和他发展出这种关系。
这话七分真三分哄。
程嘉屿还挺受用。
他拉下梁锦月的手就又要亲上去。
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
梁锦月几乎是立刻起身，抽离出这暧昧氛围。
接通电话的声音很兴奋。
“姐！”
她低头看了程嘉屿一眼。
那人双臂瘫在沙发上，一副懒散劲。
梁锦月没管，握着手机往阳台走。
“姐，我看到热搜……”
程嘉屿挑眉，掏出手机打开微博。
刚才在酒吧见到梁锦月，周遊顺嘴提了下冯锦纾绯闻的事。
之前的热搜已经被撤掉，变得干干净净了。
他放下手机，望向梁锦月的背影。
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女生撒娇的声音。
“姐，我好想你哦~”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梁锦月又开心起来。
“真的吗？我去接你！”
这一通电话没打太久，梁锦月回来时表情明显开心了不少。
坐上去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下是真心情好。
被亲得意乱情迷时，程嘉屿想。
今天折腾得有点晚，梁锦月本来就累，困得倒头就睡。
可程嘉屿还睡不着。
原本应该倒时差的脑袋处于兴奋中。
他看了看旁边的人。
背对着自己，一副用完就丢的模样。
他又想起梁锦月在客厅向姐姐撒娇的样子。
“我好想你哦……”
程嘉屿模仿梁锦月说这话的口型，无声地笑了笑。
她就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还两幅面孔啊？
程嘉屿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侧身，轻轻拨开梁锦月脸颊旁的长发。
“你——”
梁锦月含糊地“嗯？”了声。
程嘉屿好言好语：“把我微信拉回来呗。”
梁锦月对他不算好脾气，一不高兴了就要绝交，要么就是反手一个拉黑。
上次是因为什么拉黑，估计她自己都记不得。
程嘉屿甚至怀疑她都不记得拉黑他这件事了。
……
回应他的一阵沉默。
程嘉屿等了几秒，怕她没听见。
低头，凑得更近又问了一句。
灼热的气息落在梁锦月的耳边和脸颊。
皮肤有点痒。
梁锦月皱眉，反手推开热源。
“你好吵啊，程小岛。”
梁锦月醒来时房间很暗，深灰色窗帘遮得不见一点光亮，旁边床上早已空荡荡的。
她打了个哈欠，捞过一旁的手机。
已经10点多了，手机里多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她本身好友就多，加上学校和专业的缘故，各类消息和通知更是频繁。
梁锦月草草扫了一眼，注意到其中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冯锦纾的，连忙回拨过去。
几秒之后，手机里传来冯锦纾温柔的声音。
“月月。”
梁锦月身上的吊带歪歪斜斜，嗓音带着些刚起床的懒哑。
“姐你找我啊？”
冯锦纾的声音轻轻柔柔：“是不是吵到你睡觉啦？”
梁锦月：“没有，我已经起来了。”
“那就好。”冯锦纾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月月，我这边突然有点事，大概要推迟一些时间再回淮宁了。”
梁锦月家在淮宁，距离自己大学所在城市很近，高铁只要半小时，开车也很快。
只要姐姐回家，她一般也会跟着回去。
梁锦月失望地“啊”了一声，“为什么呀？”
冯锦纾停顿几秒：“嗯，还有些事情要收尾，所以晚了一点。”
梁锦月：“好嘛，那你定好了再和我说。”
姐姐推迟回来的消息让她的心情有些低落，连带着回复舍友消息时都有些恹恹的提不起劲。
告诉文粟自己中午回校后，梁锦月起床洗漱。
换衣服的动作扯到昨晚被压了很久的腿，她吸了口气，在心里骂了一句“程狗”。
不过，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走出房间看到餐桌上新鲜的贝果和焦糖蛋挞，梁锦月心想。
餐盘旁边贴了一个便利贴，上面是程嘉屿龙飞凤舞的字迹。
“有事外出，下午回来。”
梁锦月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等他。
吃过早餐，她直接打车回校了。
梁锦月回到学校时正值中午，宿舍三人正热烈说着什么。
见她回来，文粟的眼睛一亮。
“月月！”
梁锦月：“怎么了？”
文粟：“晴天霹雳！我们体育考核要提前了。”
梁锦月还以为怎么了，松了口气。
“提前就提前吧。”
反正她能过。
文粟叹气：“可我游泳还不行啊。”
她哀嚎着走来走去。
“现在就是一整个后悔。我一旱鸭子当时怎么就报了游泳课啊？脑子进水了我。”
宿舍四人，只有她和梁锦月报的游泳。但梁锦月本来就会，报这个就是图轻松的。而她呢，纯纯就是给自己本不富裕的时间雪上加霜。
梁锦月做思考状：“如果没记错……”
刘漾漾接下去：“好像是为了看帅哥。”
姚尧点头：“确实，我也记得。”
三人同时看向文粟。
“啊啊啊！别提了。”提到这个文粟就更郁闷了。
她本以为能在游泳课碰到表演系的帅哥美女们，不仅养眼还能多交点朋友为拍片摇人打基础。
谁知戏剧学院的游泳课是在隔壁江林大学上。堂堂学霸殿堂诚不欺人，处处散发着智慧的光辉，一路遇到的大都是白斩鸡眼镜男。
实属失策。
文粟走过来摇梁锦月的胳膊，可怜巴巴。
“周五陪我去练练嘛！正好没课。”
“多去沾染些学霸的气息，说不定能碰撞出新的创作灵感呢？”
梁锦月有点被打动。
前段时间，她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校园短片的初步想法，有多去其他院校转转的计划。
择日不如撞日。
“好吧，不过我可能只游一会儿。”
文粟：“好嘞！我来预约！”
周五上午，梁锦月同文粟一起去了江林大学。
江大的游泳馆很大，有时会承接一些高校间的比赛。现在又正值夏天，每个周末的预约几乎都是满的。所以她们平时想练也会尽量避开周末。
两人去的早，游泳馆里的人还不多。
换好泳衣后，梁锦月没下水，戴着墨镜坐在泳池边，姿态悠闲得宛如度假。
文粟热身之后下了水，在梁锦月附近扑腾了会儿。
“月月，下来啊。”
梁锦月扎着丸子头，天鹅颈蔓延往下，露出一片白如凝脂的皮肤，背薄腰细腿长的身材一览无余。
“你先练，我等会儿。”
梁锦月昨晚睡得晚，一大早又被文粟叫起来。这会儿有些提不起劲。
“好吧。那我先游一圈。”
文粟走开后，梁锦月闭着眼睛假寐。
过了一会儿，旁边“呼啦”一声有人上岸，来带着的水花溅到了身上。
下一秒，一双湿手搭在她的肩膀，伴随着文粟兴奋的声音。
“快看，帅哥！”
梁锦月睁开眼，隔着墨镜一眼看到对面的男生。
那男生泡在水里，头发剃得很短，五官俊朗，肩膀宽厚，肱二头肌健硕，胸肌明显，一看就是健身人。
“这肌肉，好酷。”文粟感叹。
梁锦月赞同：“感觉一拳可以打死我们两个。”
文粟吐了吐舌头，目光追随着那个健壮身影。
“哎还有一个帅哥！”
她叫出声来，一把摘下梁锦月的墨镜。
“仙品啊！好帅！”
梁锦月猝不及防地被摘了墨镜。
她眨眨眼，目光对上“仙品”的身影。
下意识“哇哦”一声。
文粟更加兴奋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梁锦月：“是呢。”
不仅帅，还有点熟。
文粟摩拳擦掌：“你说我去找他俩要联系方式能行吗？”
梁锦月：“行啊。”
正巧，话题中的两个男生此时正往这边游来。
身形矫健，像两条破浪而来的船，水花四溅，棱角分明的脸越来越清晰。
“帅哥肩膀上好像有个牙印。”文粟在梁锦月耳边小声说。
梁锦月心脏蓦地一跳，目光定格在程嘉屿肩膀。
那边不知是过敏还是晒伤，红了一圈。仔细看，里面有个牙印。
她匆匆别开脸。
“看来是有主了，我先找另一个肌肉帅哥吧。”
文粟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为交朋友制定计划。
“我假装溺水要他们救怎么样？”
梁锦月沉默。
她和程嘉屿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
他们之前说好了，这段地下关系任意一方都随时可以叫停。
两人的交集基本只存在于只有他们单独在场的时候。最熟悉的，大概只有对方的身体。
双方都不想过多的参与到对方的生活中去。
那个肌肉帅哥她并不认识，也没什么认识的想法。
“你慢慢想，我先去那边游会儿。”
梁锦月在程嘉屿游到这边之前起身，去了对角线方向。
游了一圈之后，梁锦月双手扶着栏杆休息。
“你朋友好像看上我舍友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梁锦月抬头，对上一双隐隐带笑的眼睛。
程嘉屿坐在岸边，湿漉漉的头发被随意撸到脑后，双臂向后撑着地面，腹肌显眼得光明磊落。
梁锦月的目光从明晃晃的腹肌移开，摇摇头。
“她只是喜欢和帅哥交朋友罢了。”
她们宿舍奉行的都是一个广交朋友的原则，尤其是帅哥美女。说不定什么时候别人就能帮上忙。
“哦，这样啊。”程嘉屿慢悠悠地将目光投过去。
梁锦月顺着他的目光，眼睁睁看着文粟装作不经意后退，和正从水里出来的肌肉男撞了个背靠背。
然后惊慌失措地和对方道歉，还指了指对方被撞到的地方。
好一出自导自演。
梁锦月轻笑一声，隔空伸手给她比了个赞。
程嘉屿惊叹：“你朋友是学表演的吗？”
“导演。”梁锦月纠正，“但表演也是我们的课程之一。”
“难怪。”程嘉屿赞同，“我也常常觉得你演技出众。”
梁锦月：“？”
程嘉屿：“特别是在大家面前装不认识我的时候。”
梁锦月：“……”
阴阳怪气的。
他自己不也一样吗？
梁锦月：“比不上你。没学过表演在这方面都炉火纯青。以后可以弃法从演，没准就开辟了一条新赛道。”
程嘉屿皮笑肉不笑：“谢谢，我会考虑的。”
梁锦月留下一句“不谢”，双脚抵着池壁，轻松一蹬，美人鱼一般丝滑离开。
到文粟身边时，她已经如愿地和肌肉帅哥搭上了话。
“他们居然是江大的！”文粟的语气兴奋，“而且他答应加我微信了！”
梁锦月：“今年的表演成绩你不拿第一我都不服。”
文粟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都看到啦？”
梁锦月点头：“还练不？”
“练！”文粟此刻斗志昂扬，“练它个江戏冠军出来！”
梁锦月笑：“先追上我再说吧。”
文粟立马苦着一张脸：“要不你先让我10米？”
梁锦月没说话，扎入水中。
“哎五米也行啊。”
文粟追喊一声，也钻入水里。
在泳池练到中午，文粟感觉自己熟练不少，准备收工。
换衣服时，她顺便和刚加上微信的肌肉帅哥聊了几句。
“他说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哎。”
帅哥资源不能独享，文粟当即拉上了梁锦月一起。
两人换好衣服出来时，程嘉屿和他的同学罗霄已经等在游泳馆的门口了。
罗霄穿上衣服后看起来好接触多了。
他主动提议：“就在我们学校吃饭吧。”
文粟一秒答应：“好呀好呀！早就听说江大的食堂好吃了。”
她抬头望向程嘉屿：“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程嘉屿脸上露出一个笑：“程嘉屿，我和罗霄是舍友。”
文粟：“哦，我叫文粟，这是我舍友梁锦月，我们都是江戏导演专业的。”
随着她的话音，程嘉屿的目光在梁锦月的脸上扫过。
梁锦月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我对拍戏过程还挺好奇的。咱三加个微信吧？”
“好呀好呀！我们也正想加呢。”文粟掏出手机，“我扫你。”
梁锦月攥着手机，已经忘了上次为什么把程嘉屿删掉了。
文粟扫完，马上问起罗霄江大食堂有哪些美食。
两人聊得热络。
而程嘉屿依旧开着二维码的页面没动，垂眼看向梁锦月。
没说话，但态度很明确。
梁锦月对视三秒，点开微信。
刚点开微信界面，两人同时一愣。
程嘉屿发誓不是故意偷看的，实在是梁锦月的通讯录备注过于扎眼。
“185音乐剧声控福音谭”，“188胸肌体育生刘”，还有一些“双开门”，“姬圈天菜”，“6块腹肌”，“心眼小小脾气dd”之类的字眼。
程嘉屿第一次见到这么丰富且五花八门的备注。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被猝不及防震惊后的慌乱。
梁锦月手抖了下，努力保持镇定扫上了程嘉屿的微信。
然后拉下防晒帽的帽檐，默默往文粟身边靠近了些。
没关系，只要不尴尬，脚趾扣地的就不是自己。
文粟没看到这些。
“好啦？我们走吧。”
梁锦月点头，跟在文粟和罗霄半个身位后面。
程嘉屿则自觉地走在了最后。
片刻。
大概是做好心理建设了，程嘉屿慢慢追上来，安静走在梁锦月旁边。
沉默几秒，他轻咳一声开口：“那个……”
梁锦月抬头。
程嘉屿的目光有点一言难尽，语气礼貌中带着好奇。
“我可以知道我的备注将会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