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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林向晚是被沈嘉禾的电话轰炸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眼，艰难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中午一点的字样赫然在目。
中午一点了。
啊？
一点了！！！
她陡然从床上坐起来，捶了捶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昨晚回家之后，她通过微信和沈嘉禾敲定了今天的安排。而后，又按照惯例，看了眼某站的私信。
但因为遇见江叙的缘故，她完全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别的事情，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怅然之感，自然也提不起兴趣去做其他事情，呆坐了许久，才动身洗漱。
“可惜，同样的当我不会再上第二次。”江叙最后丢下这句话，冷着脸转身回了店里。
她拿着围巾，甚至没敢回头看，只是傻傻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精灵退场，雪渐渐停了，就像只是特意为他们不愉快的谈话加了背景一样。
然后，随着对话的终结，一并结束。
直到躺在床上，她的脑子仍然不受控制地胀痛，本就容量不大的地方被江叙的话语密密麻麻填满，止不住地重复播放。一直到凌晨，她才因为生理性困倦，勉强入睡。
学校的研究生宿舍同样是四人寝，林向晚做了博主后，时常需要拍素材剪视频，怕影响到室友们，她没有选择在学校住，便在校外不远的地方租了个便宜的小单间。
“晚晚，你不会还在睡吧，我给你发消息都不回。”沈嘉禾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有些低落和紧张。
原本两人约好今天中午先一起去吃饭，然后她再陪着沈嘉禾提前去颁奖典礼现场参加彩排。林向晚按了免提，顺手翻了翻聊天记录，沈嘉禾的信息发了一堆，最后因为她一直没回消息没接电话，只得自己先过去了。
她从床上起来，边在衣柜里拿出要穿的衣服边说：“嘉禾，对不起啊。我昨天晚上失眠了，没睡好，早上没听到闹钟。”
“没事没事。你先起来吃饭，我在这边等你。”沈嘉禾并没想指责她爽约不陪自己一起过去。林向晚很少有这种约定好了还联系不上的情况，所以相比生气，她更多的是担心。
“嗯嗯，我吃完了就赶过去，你别生气了嘛。”林向晚撒娇道。
沈嘉禾无语，一字一字地说：“我这么好的脾气，怎！么！可！能！生！气！”
“你最好啦。”
挂了电话，林向晚迅速洗漱完，在桌子上随便找了块面包啃了几口，而后往礼服店赶。
说实话，去的路上她还有点担心会再遇上江叙。
她原先的想法因为昨天突然的见面而改变，似乎，对于江叙来说，他们那段仅仅维持了三个月的恋情并不值得他记挂。
看上去，他应该也并不需要自己的道歉。只要她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不再试图和他套近乎就好。
还好，江叙并不在礼服店。
人与人的相遇本身就是缘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机会时时遇见的，很多人其实在没察觉时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也许，林向晚心想，昨晚说不定就是她和江叙见的最后一面了。
晚会现场有专业的化妆团队，林向晚便只是拿了店员提前打包好的礼服过去。
路上有些堵车，颁奖典礼直播现场在金泰广场附近，位于市中心。附近车流量本就大，再加上今天也会有不少明星过来，粉丝们也都来得比较早。
等到了地方差不多接近五点了，晚会于六点半开始。
沈嘉禾已经换好了礼服裙，不方便出来接她。林向晚说明情况，跟着工作人员进去。化妆间挤满了人，吵嚷声此起彼伏，这其中还有不少她在电视上见过的明星，阵仗比想象中大了许多。
“晚晚，这里。”沈嘉禾先一步找到她，挥手招呼她过去。
在椅子上坐下后，沈嘉禾自带的化妆师开始给林向晚化妆。
“你看你的黑眼圈，研究生学习压力这么大？”坐在一旁的沈嘉禾盯着镜子里的她问。
“……”林向晚伸手摸了摸眼底，尴尬道：“很明显吗？”
“超级明显。”沈嘉禾点头表示肯定，随后站起身指了指她的眼睛底下，嘱咐化妆师一定要帮她多涂点遮瑕。
过了一会，沈嘉禾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气愤提到晚上的座位安排：“晚晚，你的位置可能会稍微靠后，大概五六排的样子。本来说好让你坐我旁边的，主办方临时变卦，说什么前面几排只能坐获奖的博主和那些明星嘉宾。我都想骂人了，真的是一群草台班子！到底会不会安排啊，这都要开始了还整这一出，也就是欺负我们咖位不大呗……”
她又噼里啪啦泄愤一顿，才吞吞吐吐道：“对不起啊晚晚，我也是过来这边才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补偿你的，等会结束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向晚倒是觉得没什么，淡定说：“没事。那样我还能在后面玩玩手机。”
她也是某站的博主，主要发一些与法律相关的内容，但不露脸，粉丝量微乎其微，按理说是来不了的。所以，她也不太愿意有人注意到自己，要是真被人在现场发现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落得一个关系户的“荣誉称号”。
等化完妆穿好礼服，林向晚坐在沈嘉禾身边，有些无聊，两人玩起手机，消磨时间只等入场。化妆间里大部分都是颜值很高的明星和网红，除了极少数视线偶尔落在她身上以外，没多少人关注到她。
“对了，我昨天就觉得你这衣服眼熟。”沈嘉禾在手机上滑动几下，递到林向晚面前。
屏幕上显示着她身上这件黑色礼服，下面写着Dior vintage，一件迪奥的中古高定礼服，价值一百万。
虽然林向晚有猜到这件礼服应该比其他礼服价值高一些，但真正看到这个价格时还是吓了一跳。好在，她昨晚有些先见之明。
但转念又想到，她从礼服店拿过来的普通到有些不起眼的包装袋。
这家店的老板是不是对她过于放心了些……
“你确定这是你们学校附近的店里借到的？我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到呢。”沈嘉禾认真感概道，“听说这件礼服是孤品，也就是全球仅此一件！实际价值应该会更高。”
“这么贵？那家店在巷子里，一般来说，这种礼服应该不会出现在这种店，可能这件就是个仿品吧。”林向晚随意回着，却不自觉咽了咽唾沫，努力给自己找些安慰。
“我想也是。这件礼服前不久才被一个不知名中国买家买走，那阵子还小火了一下，估计从那之后就有仿品了。”沈嘉禾收回手机，继续玩起来。
林向晚暗自点了点头，最好是仿品！不然她真的压力山大啊。只是这一聊，她连手机也玩不下去了。
沈嘉禾有一搭没一搭挑起话题，时间很快就到了六点。
主办方安排嘉宾们有序入场。舞台上方五彩霓虹闪烁，时而聚焦于舞台中央、时而发散向观众席投下。手拿对讲器、身穿黑马甲的工作人员四处走动，做着直播开始前的最后安排。
沈嘉禾坐在第一排，林向晚则如先前说的一样坐在了第五排。前面几排座椅的靠背上都贴了姓名，从第四排开始则没有，估计就是安排给像她之类的人，再后面就是粉丝们的位置了。
临近六点半，现场的人基本都坐满了。
但林向晚右边靠近过道的位置还空着，这样也挺好，她在心里嘀咕着。她的左手边是一位她不认识的身着藕粉西装看起来十分干练的中年女性，很像学生时代令人害怕的教导主任，光这位就已经够令她坐立难安了……
最好是，右边不要再来什么大人物。
第五排的位置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现场机器太多，也不大适合玩手机。一直到沈嘉禾上台领奖的时候，她才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
美妆区博主的领奖时间靠前，后面还有很长时间要等。
林向晚的座位附近对着侧门风口，离空调远，进来前没带外套和披肩，隐隐觉得身体有些发冷。她双手环臂，试图保留些热量。
下一个获奖人是游戏区博主。主持人介绍说是近年来大火的游戏，名叫“河夜”，她虽然不玩游戏，但也或多或少听说过，这游戏在青少年一代中很是风靡，目前商业化发展地也很成熟，出现了各种大小联赛。
“下面有请我们本次特邀颁奖嘉宾：星脉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股东，著名游戏“河夜”的主要开发者——江叙。”
伴着现场齐整的掌声，江叙从舞台一侧缓步上前，面色平和，唇边微扬，身上的黑色西装笔挺，胸口处的正红色领结更加衬得整个人矜贵不羁。
林向晚恍惚了一瞬，彻底愣住，那位游戏博主发表的获奖感言，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她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会在那家礼服店遇见他。
她记得，初识时，江叙就很喜欢玩游戏。他在游戏上有着极高的天赋，所就读过的临港大学也拥有全国最好的计算机专业。
某站正好和这个游戏有一些合作关系。他来参加颁奖典礼，所以去那家店买了西装，因为以前在临港大学待过一段时间，对那片区域也比较熟悉。
他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啊。
林向晚心里莫名浮起一丝难堪与自卑，尽管她潜意识里不停地说服自己不应该这样想，但还是无法阻挡大脑下意识的反应。
江叙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清。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灼灼目光，好像穿越层层人海，坚定不移地定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眼睛。
被盯得浑身发麻，林向晚尴尬别开视线，试图在会场内找到一个视线的安置点，整个人不免有些紧张难安。
这轮颁奖结束后，她僵硬地跟着身边的人一起鼓掌。台上两人从舞台侧边走下，游戏博主在第三排的位置坐下。江叙则沿着过道继续走。
一直到，第五排附近——
她身旁的空位。
然后，淡定从容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