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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杜娘子(1 / 1)

家主杜良镛是个户部的六品小官,大娘子冯氏生了两个女儿,就给他买了个妾梁氏,又生了一儿一女。

至于原主母女两人,是杜良镛回祖籍参加族中长辈葬礼在回来的路上救回来的。

带回来自然就成了杜良镛的妾,家里称呼张娘子。

她醒来时人就已经在回汴京的船上了,跟着张娘子和杜良镛回了杜家,这几年过得十分太平。从此她就是杜从宜了。

她从小家境优渥,长到这么大都没有为钱烦恼过。学艺术是家传渊源,学国画出身,后来修习书法、雕塑功底很厚。

从来没有为钱财烦恼过,起初学国画也不是她的本意,她被富贵养大,但也被父母极度的控制欲,管得死死的,毫无自由,十分痛苦。

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年,穷但是很自由。卖画也有两年了,刚开始重操旧业是为了给张娘子治病,张娘子是个很美且很沉默的人,她身上也有很多秘密。

比如她通书画,晓律例,杜从宜一直觉得她不简单,但是她偏偏就躲在度假村这个逼仄的后院里,安度余生。

只是她不说,杜从宜也当作不知道。名义上的母女两安分守己,大娘子冯氏便没什么言辞。

但是自从张娘子得病后,必须吃好药,母女两几乎没有什么钱财,可以说一贫如洗,请大夫花钱多了,冯氏就有了微词。

杜家也不是大富的人家,杜从宜能理解。

她很感激张娘子能把她带进杜家,让她在毫无准备的陌生世界,有个安身的地方。

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带着一个女儿,她就是浑身本事,在这个森严的阶级世界里,没有户籍,就是死路一条。

从张娘子得病开始,她就对张娘子十分细心,尽管大夫说张娘子的病要好药养着,她也愿意。母女两住在院子角落的房间里,也不打扰府里的人。

杜从宜卖字卖画给她请大夫、看病、熬药,多贵的药材都舍得。张娘子总说自己拖累了她,杜从宜安慰她不要多想,也从来不觉得张娘子是拖累。张娘子的病拖了一年人就没了。

杜从宜的生意反而没停,经常出门在外走动,和书画铺中的少东家已经是十分熟稔,引为知己。

总的来说,杜良镛夫妇人不错,冯氏这个人还是挺好的,对妾室有微词,但心眼不坏。张娘子安分,所以日子过的也太平,张娘子是一年前去世,如今只剩杜从宜一个人,她是妾室张娘子带来的拖油瓶,府里的女婢和仆人对她还是有些区别。

惠安是张娘子进府后买来的,年纪不大,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张娘子去世后惠安就和她住在一起。她就经常念叨保佑府里给她择一门亲事,体面嫁出去才好。

惠安将被子铺好才说;“你不用操心这些,等老爷得闲了,替你寻一门好亲事,顺顺利利嫁了,娘子在天上也放心了。”

杜从宜也不争辩,低头看着这本市井游记,里面点评了当朝南北书画名家,她是缩在市井里的鬼手,临摹的都是大路货,说白了自成一派的大家的画是最难临摹的,除非对这个人研究很深。

这么久了,她卖出去的最贵的一幅画,也就是这几日的《竹雀图》。

这幅画说来也巧,本不是名画,但是因为广和楼的花魁崔行首喜爱,这幅画才被炒成了天价。她有幸见过一次这幅真迹,研究了几日,练习绘出几十张临摹赝品,最后等价格炒起来了,她手里已经有十几张这幅画了,都在书画铺子里卖的,而且都是买卖一对一,她和观南楼的少东家连颂是知己朋友,这比顺风财他们两个都赚了。

有意思的是,她卖的最贵的一副,那人直接连着买了两幅,光从他手里,她就赚了五百贯。

这一行非常耗费心神,她从前不缺钱,完全是因为兴趣,所以追求的是韵味和意境。

现在是为了生计,只讲技艺。单纯炫耀技艺,她也颇有心得。

惠安不知道她的画卖了多少,只知道她在寄卖书画。已经习惯了她不说话,她就一边铺床一边还在唠叨:“二姐儿嫁得好,夫人心里也放心,只是等将来三姐儿的婚事定了,听说给三姐儿相看的人家是书香门第,那人已经考了秀才,那肯定是顶好的人家。你肯定是和她们不能比,但是只要家境殷实也会过好的,再有老爷照拂,娘子泉下有知也会放心的。”

杜从宜听着惠安唠叨,听着她讲着这世道的可笑。

听着她一心护着她为她规划的前程,又一面觉得她低人一等。十分好笑,又不知道怎么纠正。

因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觉得她生来卑贱,觉得她能进杜家,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她其实已经有能力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偏僻处买一间小院,但她没有身份,没有户口,她的身份必须寄居在一个男人名下,才能存在。

所以她首先,需要很多很多钱,多到可以买到自己的身份,到那时候,才能说自立。

屋子里有些冷,第二天一早醒来,赵诚闭着眼听见外面屋子里来安领着两个女婢给暖炉点上,收拾屋子。

来安进了里屋轻声叫:“云姐儿来了,该起了。”

赵诚缩在被窝里,实在舍不得这个有微微温暖的地方,挣扎片刻后才坐起身,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来安:“这不是听说过两日去冯家散心,来问问你。”

赵诚囫囵披了件袍子起身就见赵昭云已经进来了。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见了他也不顾端庄了,急着问:“舅母果真来信让我去吗?”

赵诚狡黠问:“你早上没听到什么信吗?”

赵昭云警惕看了眼屋里的女婢,凑他跟前低声问:“那个……是不是你干的?”

赵诚听得笑起来,点点头,和她肯定就是自己干的。

赵昭云听得眼睛亮亮的,惊讶看着他,问:“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昨晚不是在家的吗?”

赵诚:“我在家有在家的办法,上次,是没有防备被他偷袭了。”

赵昭云终于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都听得吓死了。”

赵诚逗她:“我不这样,你就要嫁给他了。”

赵昭云瞪着眼睛,怒视他片刻就要恼了,他笑着说:“好好好,我瞎说的,云姐儿将来肯定要寻一个如意郎君。”

赵昭云:“你到底怎么了?胡扯什么!”

小姑娘到底羞涩,瞪他一眼不肯和他再说了。

但又惦记着出门,问:“舅舅什么时候来信?”

赵诚坐在凳子上,看了眼屋子:“需要等几天,等我今天给个信,让舅舅来接你。”

赵昭云大概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信口胡说。

赵诚看了眼屋子,有钱但不舒适。

他问:“上哪里能找到厨艺好的厨娘?”

原主是个活得粗糙的人,屋里都是贵重的摆件,看着挺有格调,但是也就是看着富贵。

来安给他煮了茶递给他说:“府中有厨房,咱们院子里的厨房,也是因为你出事了才置办的。”

赵诚:“是缺钱吗?”

来安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让来复从外面聘吧,尽快找个厨艺好的,罗娘子就当帮厨吧,往后云姐儿也在这院子里吃。”

来安诧异看他,从前他从来不管这种事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计较这些了。

赵诚尤不自知,又问身边的周全:“有熟悉的木匠吗?我屋里换些家具。”

周全:“郎君要什么样式的家具?”

“我等会儿画给你,你带人来量尺寸。”

他不爱坐硬邦邦的椅子,更不喜欢硬瓷枕,所以一整日都在屋子里折腾,把院子里的人使唤的团团转。

先是把屋子里的一排桌椅搬出去换了一张十分宽敞的罗汉床。

罗汉床的图纸他依据明清家具的基础画的,床腿高而线条比较流畅还有弧度,而床围也高,围板和壶门圆润,看起来和时下的榻明显有区别,那壶口摸着也像是盘串一样。

因为罗汉床要的急,床围木工很简单,没有任何雕刻手工,第二日就送来了。罗汉床宽大,中间放了一个小矮几,来安领着人连夜缝制了床上铺的褥子、靠枕,不过一天时间就准备齐全了。

赵诚站在门口觉得一眼望进去,太缺少私密性。

他一边改一边吐槽,原身是个不讲究的人。堂堂伯爷,有钱有闲,还不用上班,这等好日子都不会过。

真是糟蹋了父母给他的福气。

赵诚让来安翻箱倒柜翻出来一些绣品挂画,挂在门口进来的梁上,充当简单的玄关,帘子前面和背后分别放了张桌子,摆一些小物件,添一些雅趣。

这样屋子里进来立刻有了玄关,遮挡了视线,房间里也有了私密性。

南窗下桌案上放着文房用品,撑开窗阳光照进来,屋子里光线也好。

继续往里走,里屋卧室门口也用帘子隔开,赵昭云因为好奇这几日一直在他院子里,不过两日,他屋子里变了一番模样。

赵昭云的房间还是很小巧秀气的闺房,多是绫罗幔帐装饰,见他房间里变成这样实在喜欢,就问:“你从哪里学来的?”

她还以为自己弟弟和以前一样鲁莽,她坐在罗汉床上,胳膊刚好搭放在壶门扶手上,摸着圆润的边角四下观察。

赵诚:“你要是喜欢,过几日给你房间里也换了,就是这个罗汉床可以雕的再细致一些。”

他三十几岁的人,赵昭云在他眼里就是小姑娘。

赵昭云故作深沉:“我不用你说,我是替祖母问的。”

老太太屋里的榻,围栏不高,矮矮的只能坐着,但是他这张罗汉床床围高尺寸也大,可以靠着,也可以躺着,私密性也好,又能小憩,又能坐在这里待客。

赵诚:“年底忙碌,我让人准备吧,年后给祖母换上。”

赵昭云:“这就对了,祖母今日早上还问起你了。咱们两个多是家里长辈们照拂,你要听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出门惹是生非了。”

赵诚听得好笑,也回头和来复嘱咐;“这罗汉床的的事情你安排好,将来家里要的不少。”

来安听着,突然说:“之前家里的那个铺子空了许久,正好开起来。”

从前是因为赵诚不屑操持商业,觉得出身显贵,不能与民争利铺子放着也不开。现在时机正好。

赵诚见她们都精通生意之道,就改口说:“那正好铺子开起来,给云姐儿做嫁妆。”

赵昭云蹭站起身气急败坏:“谁要你的铺子!哪有你这样和姐姐说话的!”

说完也不等他说话,气冲冲出门去了。

屋里的几个女婢都忍不住笑起来,来安笑着说:“怎么就爱拿云姐儿取笑?她本就害羞。”

没几天,来复就说铺子开起来了,而且按照赵诚给的图纸,罗汉床已经打好了,其他家具陆陆续续都在准备了。

进了腊月,府里也开始年底祭祖。

因着之前赵诚养身体,不用日日报道,但祭祖赵诚和其他堂兄弟不一样,他必须去,他父母都不在了,他是三房唯一的男丁,而且还有爵位在身。

总之他就像换了个方式投胎,摇身一变成了出身显贵的世家公子。

和前世疲于奔命的打工人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状态怎么说呢,就是真爽啊。

杜从宜第二日就听惠安的弟弟来宝说,广和楼出事了。

她菜知道关于那幅《朱雀图》的是非,和闹出来的乱子。

这一日杜家的大女婿来接大姐,冯氏约束家里人都不要议论,杜从宜见惠安去正院打听消息,自己溜出门去了。

来宝在门外等着她,一路上给她讲:“那张尧是广和楼的常客,和他戏耍的娘子不知道有多少,其中崔行首身价最高,最得他的心思,但他始终没能得手。这次广和楼开新酒,声势很足,当晚捧场的贵人很对,其中和张尧起冲突的原本是一个御营出身的都头,但和张尧大打出手的却是殿前御营制使郭奉。听说本就是他不占理,他仗势欺人冲进去骂人家御营的人和郭奉是狗奴才,这才打起来了。他这次就算被打了,也要受罚的。”

杜从宜一路听着来宝断断续续讲着,过了碧水桥就能看见观南楼了。她在桥上看见连颂前脚进门,后脚跟着进去。

连颂更是像从花船上下来的,一脸风流,见她来了立刻笑盈盈的,还诧异问:“你今日怎么舍得出门了?”

杜从宜开门见山问:“广和楼的事,会闹大吗?”

连颂听得笑起来,知道她担心什么,引得她进了后院,回廊里还偏要回头看她笑说:“你说的是什么话?就算闹大了,那也是贵人们之间的龃龉,关咱们什么事?”

杜从宜一点都不敢大意,她虽然是连颂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但连颂的心眼她是知道的。她从前没有做生意的经验,所以对连颂说的话也相信。

连颂回头见她一脸凝重,不肯走了。他又笑起来,认识她这么久了,她大胆的时候十分大胆,胆子小的时候是真的小。谨慎的过分了。

但是书法绘画功夫了得。他也很惜才,纵观二十年人生,还没有遇上一个比她更有意思的人了。

“我和你保证,这条街上,只要开书画行当的,没有人没卖过那幅画,那幅画难道真是因为崔娘子喜欢就炒起了高价?那必然是有心人故意的。你放心好了,万事落不到我们头上。”

杜从宜这才放心了。

等两人进了后院,连颂兴致盎然问:“我最近新得了一单生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杜从宜:“什么生意?”

“仿一副画,这个数。”,他说着比划着了个数目。

杜从宜问:“什么用途?”

“送礼。”

杜从宜根本不信:“送礼为何要送赝品?”

连颂坐没坐相,整个人歪在榻上,身边美婢已经在身后替他捏着肩,他实在没个正形,倚靠在美婢身上,笑着说:“送礼当然要送赝品了,送真迹可怎么了得,那不成行贿了?我技不如人,所以不敢动笔,你的手艺目前是我见过最好的,我只能找你。”

杜从宜毫不犹豫问:“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杜从宜:“年后吧,年底家里事情多。”

她接单就是这样,无拘无束。在书画铺里呆了半个时辰后,她带着原画离开了。

等人走后,连颂望着门外出神,身边美婢环绕说笑,就是不见他说话。

身边美婢一边捏着肩,一边笑着温柔缠上来问:“官人可是舍不得那位俏丽小娘子?”

连颂听得笑起来,嘴里却冷冷说;“管好自己的嘴,她不是你能议论的。”

美婢瞬间低眉顺眼连连道:“妾知错了。”

此刻的连颂可不是杜从宜见认识的精明的翩翩公子,浪荡之下全是阴鸷,身边仆从无人敢忤逆他。

杜从宜带着画,来宝护着她,一边走一边说:“连郎君真是生财有道,观南楼生意极好,他还如此欣赏娘子的才情。”

杜从宜静静听着,她性格就是这样,对自己不认同的事情,从来不贸然开口。尤其是连颂还是她的老朋友。

来宝还在说:“听说连公子是家里的长子,将来继承家业,书画铺子生意极好。娘子找他做生意,准没错……”

杜从宜好笑说:“他没你看起来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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