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谕给她恶补了五天。
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马上要上战场见真章。第一天上任，集团会开高层会议，正式介绍“江天谕”，甘澄很紧张，心里把那些人都当成洪水猛兽，怕自己到时候结巴，闹笑话。
江天谕换成她的身体后，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律到可怕。每天六点半起床，一天要锻炼至少三小时。
江天谕在跑步机上。
甘澄走过去，站江天谕面前，双手撑着跑步机两侧。还是比他要高上一点，俯视的感觉真不错：“江天谕，我觉得我到时候肯定会出洋相，要是给你丢脸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他跑步速度很快，重心稳，呼吸节奏均匀，脸上铺着一层热汗，后脑被他随意扎起来的辫子一甩一甩的，不断地扫着颈部的肌肤。
“搞砸了也没关心，甘澄，放心大胆去做。这个位置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哦。”甘澄拍了下他，“你先停一下。”
江天谕按下暂停，步速缓下来，甘澄走到旁边的桌子，招招手：“过来。”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江天谕还是坐下了。甘澄站在他身后，把头绳解开，捧着头发摆弄。
他身体绷着，有些僵硬。甘澄扎好丸子头，拍拍手，“好了。你继续跑吧。”江天谕拿毛巾擦脖子上的汗，注视着她离去，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才重新回到跑步机上。
上班前一晚，甘澄跑到江天谕房间，敲了敲门。
“进。”
门虚掩着，甘澄推开。江天谕正在收拾房间——现在他住原来甘澄的房间。
完全不一样了，一眼望去，房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化妆桌上的瓶瓶罐罐也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甘澄站定，清了清嗓子，拿着自己手写的入职演讲稿：“我，江天谕，非常荣幸加入江盛这个大家庭。我要感谢在座的各位董事信任我，能给我这个机会。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断学习和提高自己，超越自己！”甘澄举起右臂，声音激昂，“为江盛辉煌的未来而不懈奋斗！”
江天谕沉默。
“是不是太浮夸了？”甘澄摸摸鼻子，讪讪。
江天谕点头：“可以。”
“可以？真的吗？”
“嗯。就按你的想法来。”
甘澄望向化妆台，手抠了抠睡裤，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江天谕，那个……我可不可以……”
“什么？”
甘澄跑到化妆台，选出一只自己的幸运色：“我可不可以涂口红去？”在江天谕的死亡视线下，甘澄咬了咬唇，把口红放进兜里，“好吧，知道了。”
江天谕朝甘澄走去。
虽然是自己身体，但那股气势还是他。甘澄被他逼退两步。
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手机？”是江天谕的手机。甘澄顺手接过，懂了，把兜里自己的给他。
“密码是1101。”他说，“下班后再交换彼此的信息。”
“嗯嗯。我的密码是0808。”
“有什么拿不准的，直接发信息问我。”
“嗯嗯。”
见他还注视着自己，甘澄问：“还有别的需要注意的吗？”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今天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甘澄回到房间。
江天谕的桌子有个被锁住的抽屉。在最下面，甘澄弯下腰，拨弄锁上的数字，想起刚才他给密码，想着要不要试一下。
算了，这是他的隐私，这样不太好。
解锁江天谕的手机时，甘澄一拍脑门，糟了！
她手机相册里可存着不少程放南的照片——高中她偷拍程放南，还有大学在一起后约会的照片，都没删。
江天谕看上去不像是会窥探别人隐私的人，甘澄心想，等明天下班手机换回来，再删掉。
甘澄睡前习惯性点开微信，看到陌生的界面，才想起这是江天谕的手机。
聊天页面，江天谕只置顶了一个人。
是甘澄。
他给她的备注是——
【老婆】
翌日早晨，两人一左一右在车后座。甘澄偷偷瞄江天谕，从刚才早饭开始，他就一直维持低气压，惜字如金。甘澄猜测他跟自己一样，昨晚没睡好。毕竟是第一天用对方的身份上班。
司机先送甘澄到江盛集团总部大楼。
下车后，甘澄冲江天谕挥挥手：“那我走咯，拜拜。”
江天谕侧过脸，略一颔首。
甘澄关上门，嘟囔着，今天这么冷淡，又哪里惹到他？
她呼出一口气，拽了下西装衣摆，挺直腰板，昂首阔步朝前走去。江天谕见她走进大楼，才让司机开走。
大厅前台，接待员早已等候，领她去总经办。甘澄跨着大步，步步生风，一路上，员工们频频打量，小声交谈，等甘澄坐上高层直达电梯，他们才放开声。
“我靠！市场部空降那个？这个比段总还帅啊！”
“空降那个前几天就来了啊，这个是总经办的。”
“卧槽，这就是那个把智骋奶活的神仙啊！没想到这么年轻，这么帅。”
“不仅年轻有为，还英年早婚了呢！”
“什么！你居然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
“……”
甘澄的直系叫段家凌，江盛集团总经理。
35岁，未婚。A大经管高材生，普通家庭出身，没有任何背景依仗，单打独斗厮杀到这个位置，绝对不可小觑。
江天谕对他的评价很高。甘澄内心惴惴，这种学神级人物，会不会一眼看穿她。甘澄打起十二分精神。
总经理秘书Lucy踩着恨天高，微笑迎接，做完自我介绍，她走向里间的办公室，轻轻叩，得到应答后，Lucy拉开门，示意她进去。
“嗨，段总，我是新来的，我叫江天谕。”
段家凌低头批阅文件，头也没抬，随意指了下右边一沓文件，语气随意而冷淡，“这些你拿去看，让Lucy带你去办公室，等会十一点会议。”
这是下马威吗。
不过甘澄可以理解。
江天谕是江家人，给他安排在这个位置，明显存着取代段家凌的意图。段家凌排斥他也正常。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呀。
“好，知道。”甘澄走过去，直接上手搬起那一沓文件，掂了掂，还挺沉。
这会段家凌抬头了。
他带着金丝眼镜，面容浮现淡淡倦意，甘澄猜测他跟江天谕一样，都是那种把生命奉献给工作的加班狂魔。
他面容疲惫，眼神却很凌厉，扫她一眼，好像X光线将甘澄从里到外都照透了。甘澄抿出一个微笑：“那我先过去，待会见。”
他点了下头。
走出去，Lucy连忙站起来，看到甘澄拿着文件，连忙指挥秘书处的一个小伙子，“小高，你帮江总拿到办公室去。”
甘澄的办公室就在旁边，比总经理的稍微小点，里外两间。甘澄翻着看不懂的文件，心里哀嚎，廖然啊，廖老师，怎么就偏偏请假了呢。
甘澄想到刚才江天谕的冷淡，想了想，发信息给廖然。
C：【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需要帮忙吗？】
那头的廖然看到老板发来的信息，心里一怪，老板什么时候这么体贴。
廖然：【嗯，处理好了。】
C：【那你什么时候来公司呢？】
廖然请了半天假，这才十点，老板就来催，看来第一天应该是很忙的。敬业又体贴的廖总助很快回复。
廖然：【好的，十五分钟后到。】
甘澄发了个“等你”的表情包。
廖然打车的手顿了下，蹙眉，总觉得今天的老板有点奇怪。
甘澄很信任廖然，当初他作为她的家教，认真负责又有耐心，将她最不擅长的数学拉高整整三十分。甘澄为了感谢他，从私房钱抽出五千块，给他包红包。廖然说什么都不肯收。
十五分钟后，廖然敲开办公室门，甘澄抬头，一脸“救兵终于来了”的表情。
廖然受宠若惊。
“廖然，这个你看下。”甘澄指了下那叠文件。
廖然点头，捧起文件：“我先大致浏览一遍，将重点信息整理出来，半小时后发您邮件。”
廖老师果然很靠谱。
甘澄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样：“好的。”
廖然走出来。外面的大办公桌属于他的工位上放着一瓶亮橙色玫瑰，大概十几只，花瓣上洒着水珠，飘着一股淡淡清香——这是甘澄订的，她自己办公桌也有。
高层会议在顶层举行，甘澄的位置在左二，在一众地中海和啤酒肚中，她的上司段家凌显得是那么的清秀。这么想时，甘澄被段家凌的眼刀刮了下，她连忙入座，坐下时，还不忘四处打量，将这些老头的脸跟人物关系图对应起来。
段家凌又看了甘澄一眼——【江天谕】端正坐着，两只眼珠骨溜溜地转，好奇地四处张望。
简直像个从没进过职场的愣头青。
对于那些传闻中的事迹，段家凌持保留态度。
甘澄眼熟几个人。
一个是江天谕的爷爷江烨磊，集团董事长，坐最中央。他视线瞟过来时，甘澄不自觉躲开了。
右一是江天谕的父亲江旭，集团副董事长。
右五穿得很骚包的那个，是江天谕同父异母的弟弟，江易驰，前段日子才回国，就被江家塞进总部，空降市场部总监。
甘澄替江天谕不平。凭什么江天谕要从小职员做起，江易驰什么都不用做，就给他这么大的官。
甘澄的偷瞄被江易驰抓到，他侧过头，冲她挑了下眉，眼神挑衅。
甘澄收回视线，正色看向董事长。
董事长简单讲了几句，就让甘澄站起来，介绍自己。
面对那么多双眼睛，很好，忘的一干二净。
掩在桌下的手捏紧，不能给江天谕丢脸。
这些天，甘澄学江天谕的招牌式冰块脸颇有成效。面无表情，放松肌肉，甘澄临场发挥道：“我叫江天谕，以后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