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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1 / 1)

第10章

少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绒袋,圆鼓鼓的,被反复抛上抛下,噼里啪啦作响,最后平稳地落在桌上,似乎一包银钱。

方才种种对他而言就是一句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小二!”

“在,在!”躲在一旁观望的店小二姗姗来迟。

“我们的菜怎么还没好,你们是想把客人饿死?”

“饭菜是已经好了,即刻便能上桌,只是……这……您看……”店小二左顾右盼,颇为为难。

“损失算我们头上就是,还有,我们要住店两晚。”

店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好嘞!”

开门做生意,顾客间争执闹事屡见不鲜,他们只认钱,其余都好说。

至于那李垦,这些人的恩怨与他们如意酒楼可不相干。

不过须臾,僵硬的气氛瓦解,又恢复以往的热闹。

林幼月瞠目结舌地看完这场闹剧,直到饭菜整齐上桌,她才徐徐回神,侧目看向正津津有味吃饭的宿钰。

“师弟,说好的低调行事呢?!”

语罢,她忽地对上斜睨来的不悦,听对方反问:“你在喊谁呢,表妹?”

林幼月被对方的气魄一下压住,哑了火,小声嘀咕,“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表哥。”

师弟寻常虽是有说有笑,一旦严肃起来,还真是怪有压迫感。

“我不动手,等着你用师父的符?”

“不行吗?”

“你若是想把这一整栋酒楼毁掉,那当然可以。”少年眼尾轻佻。

“哪……哪有那么夸张?以前在山里试验的时候根本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师父的符若是她本人来,那自然厉害,换做她使用,效果大打折扣,她心目中一直都是拿低阶妖兽对标的,比如人面蛾。

宿钰向她投去怪异的眼神,“蓬莱是寻常山吗?一草一木早就不同凡响了。”随即不禁发出轻笑,“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

还有这种说法?

“不不不,我信你。”林幼月一阵后怕,当即收好符箓,生怕一不小心就给触发了。

他们并坐一排,挨得很近,交谈几近耳语,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即使提及一些不可说话题也无妨。

宿钰把一副碗筷推向她。“不过表妹还真是叫我惊讶,才这么一会不见就能惹出事来。”

“分明是别人没事找事,”这话说的她顿觉委屈,好一通抱怨,“况且你去的也太久了,差点都以为要把我丢下了……”

宿钰不动声色地瞥向身旁,那身影单薄如纸,如今的林幼月就仿若那依赖饲主才得以生存的家猫,若是就这么丢在鱼龙混杂的街头,也不知下场会有多凄惨。

可惜,她还有用,也对师父有过承诺,即使想瞧上一瞧那般光景,却不能那么做。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宿钰卷淡道。

“当真?”林幼月杏眸微转,喜形于色“你是言出必行的吧?”

“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了?”

得到如此回答,林幼月心满意足地晃了晃脑袋,觉着筷中的菜叶也更加香甜了。

只要宿钰不弃她不顾,任务一事就总有机会。

“二位,是否介意在下在这儿临时加个坐?”

一道声音打断她思绪。

只见桌侧不知何时来了位年轻男子,不胖不瘦,五官端正,眉眼舒展洋溢着讨好的笑。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城镇里的人行迹都如此奇怪可疑吗?

“若是介意呢?”宿钰笑道。

“嘿,别这么见外嘛,有道是出门靠朋友,行走在外多个朋友多条选择。小二!再添副碗筷!”那人脸皮颇厚地坐了下来,笑眯眯接话,“在下聂尽燃,来自南域,散修,平日最喜好收集奇闻轶事,尤其是修行界,当地人称一声,百晓生——我方才观这位少年,气质卓绝身手不凡,若没看错的话,应当也是修行之人吧?”

“那我呢?”林幼月冲他眨眼,好奇问。

“呃……”他怔愣一下,摆正脸色,“姑娘看起来虽有稚嫩,但相貌出尘脱俗,不出三年定然是世间绝色……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出门在外也请务必注意安全……嗯,特别是这两个月。”

全在评论相貌……她灵力是薄弱些,但也没到被人忽略的地步吧?

她不满地瞥瞥嘴。

旋即,似乎想起什么,转而道,“方才那声‘且慢’是你喊的吗?”

“好耳力!”聂尽燃竖起拇指。

难怪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多谢了。”到底还是个好人,是她太小家子气了。

“姑娘太客气了,聂某并未能帮上忙。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店小二添上碗筷,见二人未再驱赶他,居然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夹菜。

“刚所说的‘这两月’是何意?”宿钰加入交谈。

“嘿!兄台算是问对人了!”聂尽燃手一拍桌,挤眉弄眼,“其中有两道缘由,一是天归院的入院试考与天峰大会撞上,新入门的弟子也能赶上天峰大会的选拔,所以今年来自四方一国的试考生远超往年。”

“这不是众所周知?”宿钰一双墨黑的眸子瞟去,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确实,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这暗地里的,就不好说了,那些涌动的暗流,不怀好意的鱼龙混杂之辈,也因此从各地聚集进东洲——就好比这德阳城,往年我也来过两回,却从未见过如此多人,差点连落脚地都找不着。瞧见角落那桌了吗?”

他蓦地压低声音,视线落于西北一角,桌上一共四人三男一女,看模样也不过二十出头,着装统一。

“那几人便是南域长武宗的弟子,还有那桌,”声音又指向旁桌三人,依然穿着相似的长衫,“逍遥派。”

林幼月发现了,似乎外面的正统门派都有一致的着装,相比之下,她与宿钰哪里有同师门的样子。

“对了,那个光头和刀疤脸,你们要小心点,”聂尽燃神色一凝,小心翼翼道,“他们分别叫熊虎和豺豹,人称熊豹兄弟,是南域地下势力有名的猎手,千万别主动招惹,修为颇深不说且心狠手辣,是杀人不眨眼的角儿。”

“猎手?”林幼月困惑。

“猎门是民间的地下机关,任何人只要给出足够的价码,便能在猎门发布委托,猎手则是接那些委托的,多以散修为主,毕竟正统门派自会给弟子分发任务。但猎门的任务多种多样,不乏夺宝杀人等见不得光之事。”

“做这些不会被抓吗?”林幼月好奇道。

“嗐,又不是当众杀人,凡事得有证据啊,何况他们向来只接富商贵人的活,就算有人闹事,藏匿背后的主儿也会帮忙压下去。”

“你知道的真多啊。”林幼月慨叹,又不禁打了个寒噤,没想到这酒楼藏着如此多形形色.色之人。往后真要低调点了。

宿钰倒是一副恹恹不感兴趣的神色,甚至都未去瞧那所谓的熊豹二人组。

“那可不,”这番夸奖令聂尽燃颇为受用,挺了挺胸.脯得意道。“百晓生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那你这次来德阳,也是要去天归院参加天峰大会?”她好奇道。

“天峰大会?不不不!”聂尽燃连连摆手。

“喔,看来是我猜错了。”

“聂某哪有那个本事,此次是去参加入门会考的。”

“原来如此……等等,会考?”林幼月满脸狐疑,“你不是已经是修士了吗?”

聂尽然表情古怪,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阁贵女,但观她旁边这位,又不像是初出茅庐的样子。

照理说不应该如此无知啊……

“普通散修是没资格参与天峰大会的,除非被各区域猎门推荐才有那个机会,这名额少之又少,还有一种,则是以正统门派弟子的身份参与,但拜入某门派后便不能改入别家了……而绝大多数人之所以成为散修,目的就是考入四大宗院。”

“要先当上散修,才能加入四大宗院?这又是何故?”她依然不解。

“姑娘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他抿下一口茶,耐心解释,“能加入四大宗院的,要么天赋异禀被内门看中私下招收,要么自行后天修行,通过层层考核,再从外门杂活弟子干起。”

那天归院招收弟子竟然如此严苛啊……

林幼月暗叹一声,幸好当年拜师时没选天归院,否则以她这个资质,不是被整日指点,就是被嘲笑吧。

一个师弟嘲笑她也就罢了,十个一百个,那是绝对受不起的……

“这会考,据说放在以前还算容易,毕竟修士稀少,直到……”聂尽然顿了顿继续道,“百年前长歌圣人自创的《看道》问世流传,就此,不论男女老少都有望‘悟道’踏入修行大门,于是世间底层修士愈来愈多,因此每年进入四大宗门的条件愈发苛刻,慢慢地,演变成大家先自行修行,等到觉着自己有那个能耐了,再参与会考……

当然,部分修士一开始便决意投入小门派;也有一部分自悟其道后,再不屑于去与成千上万人争夺为数不多的名额,铁了心做散修。”

林幼月七岁拜入云璃圣人门下,她还从不知晓外边的规则如此错综复杂。

而长歌圣人的《看道》她年幼时也曾习过,其中道义能使寻常人轻松“悟道”。

“悟道”是修行的门槛,教人吸纳天地灵气,悟得浅薄尚能强身益体,领会深刻有望延年益寿。

不过绝大多数人也止步于此了。

至于术法则是更深层次的境界,大道三千,多种多样,而越是到后面,人与人的距离便拉得越发遥远,乃至云泥之别。

“明明没有天赋还要扎堆往高爬,殊不知有人的生来就站在山顶。”宿钰嗤笑一声,嗓音散漫,“实在愚蠢又可悲。”

他刺耳的发言声不大不小,却几乎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落入其整层人耳中,哄闹的气氛陡然一凝,一道道眼刀使了过来。

师弟真是厉害,一句话得罪一群人。

林幼月与聂尽燃两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始作俑者却全然无视那些阴冷的目光,毫无自知地享受晚膳。

不过,纵然引来不满,却也未有人因此当众发难。

“不管怎么样,祝愿聂公子能心想事成。”林幼月局促端着茶杯,为缓解气氛转而道。

“但愿但愿,”聂尽然自顾自般感叹道,“若是能考进天归院,就有望目睹那陆天才的飒爽风姿了!”

刚抿下的一口茶差点呛出来,连连轻咳。

“姑娘,你没事吧?”

“你说的是陆瑾之?”

“自然。”

她摆摆手,尴尬讪笑,“你仰慕他啊?”

“别的不敢说,这年轻一辈的修士,谁不敬仰他?那可是小剑仙哇!”聂尽燃反问,“话说回来你怎能直呼其名呢,哎,我也就罢了,以后在外边可别如此无礼,容易得罪人……”

直呼其名就算无礼了吗?这算什么道理?

何况陆瑾之本人都没介意过……

林幼月有些哭笑不得。

“还有一个缘由呢?”宿钰一语拉回那越跑越偏的话题。

此时,二层的气氛恢复如旧。

“呃……”聂尽燃愣了愣,正色道,“另一个,实际上也与前者息息相关,你想,这人多的地方,最忌讳什么?”

“什么?”林幼月不解道。

“哎呀,不是很明显吗?”对方无奈笑笑,“人多的地方,藏于其中的魉鬼也就多了呀。”

李垦与他那两个不争气的护卫从酒楼离开,第一件事便是登门拜访他的姐夫,德阳城城主袁树。

然而他一番大哭大闹,不仅没得到姐夫撑腰,还被责骂了一顿。

“竟然敢说我不知天高地厚?让我注意言行?!”

“什么杂碎城主,窝囊废!猪狗不如!”

灰溜溜回了自己府邸,关上房门破口大骂,又扔又砸。

当然他把下人都遣走了,以免这些话传到外人耳朵。

半晌,终于有些累了,瘫坐在椅上。

即便如此,这事决不能善罢甘休。

那俩人竟让他当众出丑,不报复回去以后还怎么在德阳混?

姐夫不肯帮他,他自然有的是法子,世间最不缺的便是那旁门左道了。

不过……姐夫向来厌恶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必须好好从长计议,不能被发现了。

想着想着,李垦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恍惚间,他似乎醒来。

空中有一只蜉蝣悠悠漂移,浑身散发着幽暗的光,神乎其神。

意外地他没有害怕,甚至觉得分外亲切。

那蜉蝣垂下脑袋同时,李垦看见了它的脸,微弱光芒下居然长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五官!

只听得那蜉蝣用自己的嗓音悠然开口,“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你说是吗?”

李垦内心泛起难以遏制的怒意,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吞没,无视所有诡异。

“对,你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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