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租车停在了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
门童上前开门。
秦静笙付了车钱，同时挂断了电话。
透过后视镜，司机多看了秦静笙几眼。
因为塞车，令这段路程多了二十分钟，期间，这位漂亮的小姐挂断了不下十次的电话。现在是第十一次。
门童认得秦静笙，大堂经理特地交代过，这是未来几天都住在他们酒店总统套房的客人。
门童打招呼：“秦小姐晚上好。”
秦静笙略微颔首，算打了招呼。
一双细细的高跟踩得健步如飞，红色的裙摆飞扬，转眼间就消失在电梯里。大堂经理刚赶过来，已经见不到秦静笙的身影了。
门童低声说：“蔡经理，秦小姐看起来心情不好。”
蔡雪翎说：“行，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手机又一次响起。
秦静笙这一次没有挂断，刷开房门，脱了高跟，将手机丢到沙发上，直接脱了衣服，径直走进浴室。
一个小时后，秦静笙穿着酒店的浴袍出了浴室。
沙发上的手机仍旧在响。
秦静笙仿若未闻，开了一瓶冰桶里的香槟，喝了半杯后又倒满，才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手机终于不响了。
秦静笙淡淡地扫了眼。
28个未接来电，30条短信，18个微信电话，5个微信视频，以及36条微信信息，以上全都来自同一个人。
陆阳泽。
手机又发来一条信息：笙笙，我好想你，求求你，接一下视频。
秦静笙的神色毫无波澜，眉眼间隐约有几分不耐，她直接打了视频过去。那边几乎是秒接，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张有几分姿色的年轻脸蛋。
此时，略显憔悴。
陆阳泽看秦静笙的眼神像是在看负心汉。
“笙笙，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在哪个酒店？我去找你。你身边是不是有其他野男人？”
秦静笙无声地看着他。
陆阳泽的气势一下子就降下来了，他的语气也软了：“对不起，是我违反规则了，我给你道歉，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你一不理我，我心慌，我吃不下饭，我睡不着觉。”
秦静笙还是没说话。
陆阳泽更慌了：“笙笙，我就是生气才会瞎说的，我没有说你出轨的意思，都是气话。”
秦静笙的语气始终不咸不淡的。
“陆阳泽，我们分手吧。”
陆阳泽苦苦哀求地说道：“笙笙，我以后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你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下一刻，他又拔高了声调：“你是不是在港城有新认识的野男人了？所以才要跟我分手？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他的眼眶泛红，气势又降了下来，声音比之前还要更轻：“我不想分手，我可以跟哥哥和平相处。以后你和哥哥在一起，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秦静笙将酒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她放下酒杯，在屏幕前伸出了三根手指。
陆阳泽贪婪地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指头，终于安静下来。
秦静笙放下了一根手指。
“一，我和你谈恋爱期间，没有任何第三者的插入，男的没有，女的也没有。”
她又放下了一根手指。
“二，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是个很讲究规则的人，但凡你违反规则，我们的恋爱关系就此结束。”
她放下最后一根手指。
“三，你才十八，你还有大好青春和年华，没必要浪费在一个心不在你这里的女人身上。好好读书吧。你放心，分手费不会少你的。”
陆阳泽抿紧唇，他说：“我不要你的钱。”
秦静笙扬唇：“阳泽，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陆阳泽又不说话了，他半垂着眼，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
这一幕直击秦静笙的心脏。
秦静笙怔怔地看着屏幕里的陆阳泽，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其他人。原本坚定分手的心情在此刻开始动摇。
陆阳泽抬了眼，定定地看着她，说：“我不分手。”
动摇的心刹那间又坚定下来。
秦静笙说：“分手从来都是单方面的事情，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们好聚好散。陆阳泽，再见。”
秦静笙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
拉黑删除一条龙。
最后还给陆阳泽的银行卡打了二十万。
至于要不要，是他的事。
秦静笙扔掉手机，站立在落地窗前，她凝望着高楼之下的车水马龙，眼神又逐渐游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站累了，回到沙发上，打开了尤晴给她的文件袋。
在餐厅里，她已经看过一遍了。
而现在，她又仔仔细细地将那九张照片看了一遍。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的一角，眼睫微垂。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将照片重新放入文件袋中，挺直的背脊缓缓地耷拉了下来。
她躺在了沙发上，手背放在了前额，睁着一双秋水剪瞳，看着华丽繁复的天花板出神。等秦静笙再次睁眼时，外面漆黑的夜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青天白日。
她看了眼时间。
早上十点整。
她扶着沙发起身，只觉脑袋轻微地发晕，已经不记得是几点睡着的了，只知道做了一整宿的梦。
她揉了揉太阳穴，在沙发静坐了一会。
十二点整。
秦静笙又换了一袭红裙，烫着复古大波浪卷发，明艳动人地出现在酒店的西餐厅里。
她昨天中午也是在西餐厅用餐，主菜觉得一般，但有一道前菜海胆蟹肉塔做得不错。
今天她还想再尝尝。
西餐厅门口站了一位熟悉的面孔。
秦静笙认得她。
是这家酒店的大堂经理，姓蔡，一口字正腔圆堪比广播电台主持人的普通话让她印象深刻。
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西餐厅门口？
秦静笙入住过许多五星酒店，很清楚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
蔡雪翎含笑看她：“秦小姐中午好，还是一个人吗？里面请。”
秦静笙察觉到了不合时宜的安静。
西餐厅环境再幽静，也不至于安静到这个程度，仿佛没有人一样。更何况正午十二点，是用餐高峰期，可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在西餐厅门口。
秦静笙问：“今天没用餐的客人吗？”
蔡雪翎说：“我们老板想请秦小姐吃一顿饭，特地包了场，不知道秦小姐是否能赏脸？”
“你们老板是？”
蔡雪翎说：“我们老板姓江，江临。”
秦静笙只想好好吃个饭，不想和任何男人扯上关系，语气冷淡地说：“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吃饭，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里住几天。”
说完，秦静笙转身离去。
蔡雪翎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秦静笙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又面不改色地进了西餐厅里。早在昨天夜里，江三少就吩咐下来了，今天取消所有客人的预约，他要包场追女仔。
她已经习以为常。
西餐厅已经进行了流水线的布置，每一处都充满了金钱的气味。假如秦小姐刚刚进来的话，走到这里就能闻到今早刚空运过来的厄尔多瓜玫瑰的香气，从转角处到用餐处，一整条路都铺满了玫瑰。
暗红色丝绒感的玫瑰宛如复古美人，像极了明艳到极致的秦静笙。
花路的两旁，是各大奢侈品牌的袋子。
江三少追女仔向来舍得花钱，这样的布置也并非头一回。
为美女一掷千金，是江三少惯用的追女仔手段，当然，出钱的是他，出力的是她和同事们。他们私下里都戏称自己在婚庆公司兼职。
蔡雪翎绕过了怒放的玫瑰花路，走到了尽头。
一如蔡经理所料，江三少并没有在餐桌前。
蔡雪翎问侯在一旁的小提琴手：“三少呢？”
小提琴手说：“还在睡觉，三少吩咐了，等秦小姐落座后，上完前菜再喊他起来。”
……果然。
也是三少的风格，追女仔花钱如流水，却从未上过心，幸亏那些前任都爱他的钱，或者爱他的脸，要是真爱他这个人就是自讨苦吃。
蔡雪翎说：“不用喊了，秦小姐拒绝了，跟其他同事说把这里收拾一下，花也别浪费，包扎一下装饰我们的大堂，七夕快到了，换个主题，剩下的给白金卡客人的房间送过去，对花过敏的改成水果和甜点……”
“那剩下的礼物？”
蔡雪翎看他一眼，说：“平时油水你没捞够？这你也敢碰？这不是小数目，清单上列着呢，全拿去退了，不能退的塞库房，三少下次说不定用得上。不该碰的别碰，三少大方，也是有原则的。”
“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要是少了你，前任女友得少一半。”
一道含笑的声音自蔡雪翎身后响起。
蔡雪翎一听就认出来了，叹了口气，转身喊道：“江大少别打趣我了。”
江泽顺手摘了一朵玫瑰，捏在了手里，问：“江临人呢？”
蔡雪翎说：“在1808。”
江泽递给她玫瑰：“赠蔡经理，拜拜。”
蔡雪翎接过玫瑰，微笑：“江大少再见。”
等江泽彻底离开了，蔡雪翎把玫瑰扔给身边的同事：“一起送去大堂。”
“大少送你的，你也舍得？”
蔡雪翎不以为意地说：“别开玩笑，不是人人都盼着嫁入豪门，我只是调来港城两年，还有一年我就走了，男人只会影响我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