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不合理。”
寂静的夜晚，萧来和助手系统秉烛夜谈。
“迟舟既然是半魔的设定，就不应该是那种乐观的性格。”烛火照在萧来沉静的脸上，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在脸上落下乌羽一般的阴影，她摩挲指节，思索道，“或许那孩子不如表面那样……”
小助手：“性格的成因是复杂的。”
萧来笑了：“我就没见过哪本书里，仙道是认可魔道的。”
小助手：“这是种族歧视。”
萧来：“难道没有吗？”
一阵沉默过后。
萧来下结论：“所以就是你们剧本有问题。”
“……”小助手罕见地闭麦了一会，“后期的人物行为是由智脑计算出来的，不会出现错误，但不能保证初始设定没有问题。”
萧来：“初始设定是指？”
小助手：“编剧的锅。”
萧来：“……”
小助手：“请玩家放心，异常数据已经提交总部技术科。为了补偿玩家损失，将自动开启‘美强惨反派’奖励机制。”
萧来：“？”
小助手：“这是专门为反派类角色的玩家提供的奖励机制。众所周知，无论是炮灰还是恶毒女配，所有反派的终极目标都是‘美强惨’，即最高大上的反面角色，让人又爱又恨又怜，想劝他回头是岸，又想和他共赴地狱，在罪恶的快感中共沉沦——”
萧来：“说人话。”
小助手：“只要达成美强惨满分成就，就有额外五千万奖金哦。”
萧来脑海里一闪而过支付宝到账提示音：“我现在有多少分？”
小助手：“初始数值如下——”
【美】：0分
【强】：0分
【惨】：0分
【恶】：88分
合计88分。
萧来：“为什么有个数值这么高？”
小助手：“这是基于目前其他角色对你的印象来评分的。”
萧来：“那我不就是个恶毒的炮灰而已？”
小助手：“是，但是经过玩家一天的努力，积分已经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美】：2分
【强】：0分
【惨】：0分
【恶】：68分
合计70分。
萧来：“努力了总分还更低了喂！”
萧来回想起那一句让她几乎要吐血的“师姐是个好人耶”。
一定是迟舟！一句话让她扣了整整20分恶值，杀伤力实在太大。等等，那这个增加的2分美值是什么？她今天做了什么？
萧来从屋里摸出一面镜子，对着烛光照了照自己的脸——这是按照她现实世界中的脸捏的模型，有的人进入游戏会搞个美颜效果把自己弄好看一点，萧来不需要，她属于浓颜系，五官本就大气，再拉个瘦脸放大眼睛之类的效果，那就成蛇精了。
以前还有人让她去当平面模特，说她长了一张高级的厌世脸，有一种极致的颓废美。
什么颓废美厌世脸，单纯就是她熬夜打游戏睡眠不足眼皮撑不开而已。
“玩家天生丽质，只要多出去刷刷存在感，相信很快就能达成美值100分成就。”小助手突然拍起了马屁，“四个角色任务加上美强惨满分成就，共计一亿奖金等着您哦。”
听到一亿，萧来的心脏加快了跳动。
——如果能将《踏仙途》一局通关，她不仅能收获一大笔奖金，还有挑战S+++角色任务成功的名利。
翌日，萧来精神满满地起了床，在柜子里挑挑拣拣，选了最能展现高级反派气质的黑色武袍，系好腰带后，一身干净利落地出了门。
昨天她根本没做什么，只是在无极宗话剧社待了一个下午，美貌指数就上涨了2分。要不今天再去话剧社混一混美貌值？还是去找其他任务对象？
萧来边走边思考，刚好碰上从外面晨练回来的迟舟。
迟舟跑过来时，高马尾一晃一晃的，这让萧来想起隔壁邻居养的那只看见她就摇尾巴的萨摩耶。
“二师姐，你今天有空吗？”
萧来：“没空。”
理智分析，应该说有空。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融入无极宗，熟悉与任务有关的角色，但是直觉让她果断拒绝——因为眼前这位是一个会夸她好人的危险角色！
“啊。”迟舟略显遗憾，“这样啊，大师兄还让我邀请你一起呢，他们今日要下山赚钱。”
点星峰的大师兄就是昨天后领插着毛笔的赵姓男子。
萧来神情淡淡：“哦，那你去吧。”
“嗯。”迟舟点头，信誓旦旦道，“师姐放心，我多表演几次胸口碎大石，咱们点星峰下个月的伙食就有着落了。”
萧来皱眉，什么鬼，她走的不是仙侠剧本吗？为什么伙食还要靠卖艺挣？
“哎你站住。”萧来叫住迟舟，她舔了舔后槽牙，尽量问得委婉，“我们……呃，不能去饭堂吃吗？”
迟舟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他又抓了抓后脑勺，欲言又止道：“师姐，你是不是睡迷糊了？我们买法器的灵石都攒不起来，哪有闲钱买吃的啊……”
“……”萧来怔住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早上为了找衣服和梳子，是翻过整间屋子的。她以为抽屉里空空如也是因为原角色生活简朴不爱装扮，现在想来……
别说首饰了，她连一块碎灵石都没看到啊！
萧来越想越不妙，连忙在脑海里打开资料：无极宗，位于隋川东陆地区，坐拥百里山脉，历史悠久，人才辈出，与修真界四大世家齐名。
还好，还好。
萧来稍稍稳住心神：“我们不是无极宗吗？五大仙门之一还会这么穷？”
“师姐。”迟舟叹气，他是真确定萧来还没清醒，“无极宗四大峰，有钱的那是其他三座峰……你难道忘记我们点星峰的别名了吗？”
萧来已经停止了思考：“什么别名？”
“点星峰，俗称——”迟舟道，“废物点心。”
萧来：“…………”
点星峰话剧社一行人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树荫下等人，远远看去，像极了春运火车站的旅客。
赵师兄看见和迟舟一起过来的萧来，眼睛一亮：“二师妹！”
“迟小舟，你可以啊，真把你二师姐给请来了。”赵师兄搂住迟舟的肩拍了拍，转而又对萧来道，“师妹，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今天的任务很轻松，上台翻几个跟头就可以了——走，我们出发。”
赵师兄靠谱，说是翻跟头还真是翻跟头，戏班演几场他们翻几场，其余时间都在待机。中午一伙人蹲在戏台子下边吃烧饼的样子，像极了横漂的群演。
直到结算工钱的时候，班主才发现今天多了个人，他上下扫了眼萧来，眼珠登时亮了：“这姑娘生得好，身段也妙，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戏班？”
刷刷刷。
几位从无极山下来卖艺挣钱的修士们目光整齐一致地看向萧来。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特别是赵师兄，简直要咬着手指流下泪来，表情那叫一个酸——仿佛萧来接了班主的邀请，就能成为当红花旦，走上人生巅峰。
萧来拒绝得很果断：“不了，志不在此。”
众修士齐齐叹息：“唉。”
拜托！你们是修仙的，能不能有点追求？
赵师兄搭住萧来的肩，十分自来熟地商量道：“你真不考虑一下？我和班主认识很久了，他从没邀请过我。”
萧来打掉赵师兄的手：“不去。”
失了支撑，赵师兄身子滑了一下。
萧来径直往外走去，撩开厚重的幕布，光影勾勒出她一身利落的黑衣。
赵师兄没跟上，他搓了搓下巴，对着萧来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迟舟啊，你二师姐以前也是这么霸气侧漏的吗？我记得她以前就是个不爱说话的阴沉人设啊。”
站在一旁的迟舟歪了歪脑袋：“？”
拿到工钱的时候，萧来翻了一天跟斗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但这些碎银子，只能买些凡间的吃穿用物，想要修仙升级，没有灵石可不行。
萧来转着钱袋子在街上乱晃，没逛几家店迟舟就找来了。
萧来买了几袋大米，正在结账：“要回去了吗？”
“还早着呢。”迟舟帮她一起把大米装进储物袋，“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晚上要去最热闹的街道——”他发现萧来没在听他说话，视线直直落在街对面。
——三个高大的青年站在一个卖草编手工品的摊子前，正在大声争议着什么。
“阿婆，我们是修仙的，只有灵石，没有银子。”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拿起一个草编兔子：“大人，这玩意不贵，就三文钱。”炎炎夏日，老妇人的手指却皲裂了不少口子，深得还可以看见泛红的肉。
“阿婆，你是耳朵不好吗？我说了，我们是修仙的，没有银子。”其中那个瘦高个稍显不耐烦，俯身捡起一个草兔子，在手里颠了两下，“这东西就当送我了。”
老妇人犹豫：“这……”
另一个稍胖的青年插话道：“阿婆，你也不想想，你还能摆摊卖东西，过这样安稳的日子，是谁的功劳？我们降妖除魔，保护苍生，我们收费了吗？”
“就是。”剩下那个个子矮的附和道，“你们这镇子上次出现水妖还是我三哥出手解决的呢，”
老妇人呐呐道：“仙长别看这东西小，编一个不容易的……”
瘦高个：“我们保护苍生也不容易。”
“你……你们这样分明是抢。”老妇人急道，“我可以报官的。”
瘦高个笑了：“阿婆，你们民间的律法，管不了我们修仙的人。”说着，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三人随即笑得更放肆了。
萧来迈步走了过去。
迟舟连忙跟上，压低声音道：“师姐，他们是无妄峰的人，高的那个叫张三，胖的那个叫李四，矮的那个的叫王五。”
“什么玩意，长得参差不齐的，名字倒是挺齐整。”萧来脚步不停。
迟舟瞅了眼她面无表情的侧脸，一副明显要去找茬的样子，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劝道：“师姐，无妄峰都是精英弟子，我觉得我们打不过，要不要叫大师兄过来？”
萧来没有理会迟舟，径直往前方走去，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她在迟舟焦急的目光里抬手，向瘦高个的后背伸去。
迟舟：“师姐！”
萧来：“这位仙长。”
那只白皙的手落在了瘦高个的肩膀上，张三皱着眉回过头来，正好对上萧来笑眯眯的视线。
“仙长不如跟我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