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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娇儿(1 / 1)

戚屿柔想,她昨日不该去游湖的。

戚家虽不是簪缨世家,可也是正经门户,戚屿柔的父亲戚燮去年调任礼部任侍郎一职,兄长戚庭钧年前补了中书舍人的缺儿,日后的仕途只怕比戚父还要通达,戚家是往上走的。

戚屿柔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小娇养,教以诗书女德,没有比她更规矩的闺秀了。

昨日四月初六,是她十六岁的生辰,几场春雨后,城外的玉镜湖美得仙境一般,半湖山色,半湖柳,她听兄长说了玉镜湖的美,心痒难耐,便央求兄长带她去游湖。

温煦的风掀起了她帷帽的白纱,一艘画舫错身经过,戚屿柔看见上面坐着个玄金锦袍的男人,只是一刹那的事,她没看清那人的脸,也未放在心上。

傍晚归家时,竟见父亲立在院中,面色如土,兄长惊诧询问,素来和煦慈爱的父亲竟扇了兄长两巴掌。

戚屿柔被送回自己的院子,两个时辰后,婢女请她去父亲书房。

书房里,母亲赵氏哭肿了眼睛,父亲和兄长面色从未有过的难看。

“小禾,父亲对不住你,戚家对不住你。”父亲双眼发红,声音悲恸。

于是今日入夜,便有一顶小轿停在戚府角门,将她接走。

她是有婚约的,定的国子监闫祭酒家的次子闫鸣璋,闫家原准备下月来戚家下聘,年底成婚的,如今她却无媒无聘被带走了。

父亲虽未说是谁要她,可能让戚家这样将她交出去的,戚屿柔心中猜出了几分。

年前新帝登基,人虽和气宽仁,手段却厉害,以雷霆之势清理蠹虫,铁腕整顿朝堂。

有传言说,这位新帝衷情于薛太傅的长女薛柔音,只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薛柔音最后竟嫁去了梧州。

戚屿柔见过薛柔音,她们二人的眉眼是有五六分像的。

小轿穿过夜色,经过座座府宅,竟不闻轿夫的脚步声,最后只听得一声关门之音,又走片刻,小轿落了地。

轿外一道温和女声响起:“姑娘请下轿吧。”

戚屿柔虽还懊悔昨日出门的事,听了这话,也只能乖乖下轿了。

轿帘从外面打起,一只纤瘦白净的手伸了进来,戚屿柔搭住,一矮身出了轿。

扶她的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子,眉目舒淡,气质沉稳,难得的是笑容可亲。

“奴婢芳晴,日后由我照顾姑娘起居,还请姑娘随奴婢入内。”芳晴侧了侧身,态度恭敬。

戚屿柔抬起眼,入目便是一片水塘,灯火辉煌,长堤春柳掩映着太湖石的假山,假山之后又有朱红角檐探了出来,颇有江南园林的况味。

幼时她曾在苏州府养病,那时便住在这样的园子里,后来北上归家,京中宅邸时兴肃穆严整,故而她已五六年未见这样雅致小巧的园子,便有些怔忪。

但她很快收敛心神,道了一声谢,立刻有婢女扶住她的手臂,搀着她迈上鹅卵石铺成的曲径。

芳晴手中提着一盏素雅的六角宫灯,昏昏灯光只照亮了戚屿柔面前的方寸之地,让她愈发的忧惧。

又走一段,面前忽然开阔起来,穿过浮桥,一座两层朱红小楼豁然出现,悬挂的匾额上写着“立雪楼”三个字,戚屿柔随芳晴进入东侧耳房,才知这是一间浴房,浴桶内已注满了热水,上面还撒了花瓣。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脸上,可戚屿柔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她顺从脱了衣服进入浴桶,任由婢女清洗她的身体,头发、肩颈、手指、脚趾,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仔细清洗了一遍。

她是未出阁的女子,平日外出尚且要戴帷帽遮掩容貌,如今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脱光了洗净了,等那人采撷。

可她不能羞愤、气恼、反抗,只因戚家三十几口人的性命都在那人手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子,怎么会在意一个替身禁|脔的感受。

戚屿柔知道她必须忍耐,可看见婢女手中薄如蝉翼的寝衣,还是浑身发冷。

“我想穿自己的衣服,劳烦芳姑姑。”她垂眸,软声请求。

声若黄鹂,却又比黄鹂声还甜、还软。

芳晴曾在先帝御书房侍奉了五年茶食,见过的美人多不胜数,今夜却被戚屿柔惊艳到了,她不是那种明艳的美,是娇弱、干净、明透又灵气的动人,似栖息在枯树枝桠上的纤纤鹭鸟,又如雨后旷塘底下探出的一支白荷,让人想疼惜爱护。

不知主子是从何处寻到这样的尤物珍宝,也难怪这样急着将人接了来。

戚屿柔的衣服很快拿来,雪青色绣白荷的抹胸,细白棉布的寝衣,虽是普通的衣服普通的料子,可穿在戚屿柔身上,便显出格外的温婉纯净来。

芳晴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戚屿柔被带进二层寝房内,芳晴服侍她上榻,贴心叮嘱道:“姑娘安歇吧,不必等,若有事唤奴婢便可。”

芳晴退了出去,寝房内便只剩戚屿柔。

她躺在陌生的床上,盖着陌生男人的锦被,闻着被褥上淡淡的龙涎香,既紧张又无助,最后实在睡不着便起身打量起这间寝房。

寝房宽敞,内里的布置摆设也是江南的风格样式,紫檀拔步床,月影灰瑞兽纹的床帐,北墙挨床立了一排方角柜,东边则用一面玉刻湖光山色屏风隔开了个小书房,南面靠窗还放了一张罗汉榻。

戚屿柔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草草在房内转了一圈,便再次上了床,可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五内有如火烧。

这样折腾到了子时,外面依旧没有响动,戚屿柔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她想着这处宅院在城东,离皇宫并不近,且之前她听父亲说过,半月前夷狄侵犯稻积城抢夺粮食妇女,想来紫宸殿那位也有的忙,今日或是不来了。

戚屿柔虽这般猜想,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稳,又捱了半个时辰,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昏昏沉沉即将睡着之时,忽听外面有人低语,她瞬间警醒,房门已开了又合上,一道微沉的脚步迈了进来。

芳晴刚才已熄了灯,如今屋内只剩一盏白纱灯,那人高大的影子便被投在帐子上,如同一只吃人的巨兽。

戚屿柔呼吸都忘了,身体忍不住微颤,她看他解了玉带、外袍丢在罗汉榻上,又来到床边站住。

戚屿柔抓紧了身下的褥子,闭了眼。

他脱靴上了床,带进冷夜的沁凉,帐内龙涎香的味道更浓几分。

那人在戚屿柔身侧躺下,再无其他动作。

身侧躺了一只吃人的猛兽,戚屿柔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他,再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可一只生有薄茧的手忽覆在她手背上,耳边响起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还未睡?”

戚屿柔知道躲无可躲,躲过了今日还有明日,他既然将她弄了来,绝不会轻易放过,不如早死早安生,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似乎低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姓戚,还不知你叫什么。”

“戚屿柔,岛屿的屿,轻柔的柔。”戚屿柔顺从回答。

“可有乳名?”

他身体靠过来,如山倾轧,伸手来解戚屿柔的衣带。

“小……禾。”声音不可抑制带上了颤音儿。

“哪个字?”

“禾苗的禾,幼时生病,算命先生说起这个乳名能破灾挡煞。”戚屿柔指甲死死掐住掌心。

他“哦”了一声,戚屿柔寝衣所有的系带都解开了,他的一根手指已探入素白寝衣领口,淡声道:“不如小柔儿好听。”

他喜欢薛柔音……所以叫她小柔儿。

真混蛋。

“小柔儿,”他声音慵懒矜贵,戚屿柔的名字被他念得缠绵,人也跟着颤了颤,便听他又道,“可知道我是谁?”

戚父没说是谁要她,如今自己又被送到这所私密宅院里,戚屿柔便猜到他不想让她知道身份,于是善解人意道:“父亲并未告知,只说曾蒙受您的大恩,让屿柔好好侍奉。”

裴靳轻笑,人已坐起,借着帐上透进的昏昏灯光,打量起身侧躺着的少女。

昨日画舫上匆匆一瞥,并未看清她的容貌,如今美人在侧,自然要细细观瞧。

少女垂着眸,从他入内至今,不曾看过他一眼,凝脂一般的肌肤,鸦羽浓密,眉心一点朱砂痣添了许多娇意,清姿秀骨,云鬟翠叠,细白棉布的寝衣包裹在她纤侬合度的娇躯上,一双玉足从裙下钻出来,微粉的趾头都透着柔光,整个人仿佛一掐都能冒出水来。

戚屿柔虽努力镇定,却是徒劳,掌心已经被掐得没了知觉,他一根根掰开她蜷缩的手指,压着声音安抚道:“莫怕,我轻些。”

她点点头,侧过头闭上了眼。

身上的寝衣被剥掉,骤然的冷让戚屿柔抖得更加厉害,他的手放在戚屿柔软白纤细的腰肢上,只微微用力,戚屿柔便忍不住哼了一声。

她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过去十六年的教养和矜持,让她不允许自己发出这样不庄重的声音。

她抿紧了唇,努力无视周遭的一切,可无助感将她淹没,于是死死咬住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别咬唇,小柔儿,放松些。”他的手指掰开他的唇,不许她咬自己。

陌生的男子,危险有力的身躯,戚屿柔觉得自己的名字起得不好,读快了便像是“鱼肉”,如同她现在的处境,刀俎上的鱼肉。

“睁眼看我。”他忽然开口命令。

戚屿柔只得睁开眼,帐内灯光昏暗,戚屿柔看见一双沉沉如潭的凤目,他五官虽生得俊美,线条却偏冷硬,颇有刀剑出鞘的锋利之意,她忍不住别开眼。

好在他也未再逼迫戚屿柔瞧他。

戚屿柔疼得忍不住,身体紧绷如弓弦,只能去掐自己的掌心。

裴靳也发现了她的动作,捉住她双腕举至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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